江寒在柳家住了几天,觉得神情气爽。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住处,比在客栈里舒适上不知道多少。
他在庭院里悠闲地煮着茶,抬眼见柳莫,微微一笑:“柳公子,又出去啊?”
虽然凰颜再三要求江寒多多教导柳莫,但这几天从来是只要柳莫想出去,江寒就想着法子替他圆谎。一面他也乐得清闲,一面么让这位公子也不必不乐意,何乐而不为?所以这段时间反而是他自己看了不少柳家的医书,而柳莫的去向,他倒是从不过问。
柳莫本来是要出去,正好看到江寒,忽然起了个念头,反而收回了已经踏出去的脚,迎了回来:“先生,总是待在宅子里不闷的么?我正要去找玉兄,你要不要一起去?好歹也是个相识嘛。”
“不了,我在这里挺好。”江寒懒得动,难得今天太阳舒适,宁可乘机去去晦气,“祝公子和玉公子玩得高兴。”说完,他在躺椅上一靠,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准备睡上个午觉。
看他那副样子,柳莫微微蹙眉,推了他几把,道:“先生,玉兄过几日就要离开了,你真这么不留情面?”
江寒摆了摆手,胡诌道:“今日我测过了,不宜出门,出门会有血光。有缘的话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这神棍!柳莫只能压长了音,沉声道:“先生——真不去么?”
江寒躺在那半晌没动静,迟钝地稍稍有些反应,才突然坐了起来。那一句话里分明满是威胁……他无奈地揉了揉疏软的肩膀,只能随了柳莫齐去。这个公子表面上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实际上还真有些真才实学,而且性格怪异,本性风liu,如果真要逆了他的意思,恐怕还真没好果子吃……
一面走着,江寒看着周围街旁的精致,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公子,你最近不过给皇上在看病吗?情况怎么样了?”
柳莫含笑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以我柳莫的医术,有什么疑难杂症是难得倒我的么?”
这句话说得很是自打,江寒摇了摇头也不在意。
两人随意的搭着话,转眼已到了约定的酒楼。玉遗序早已经候在那了,看来人居然还有江寒,不觉愣了愣。柳莫笑眯眯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话中带话:“玉兄不是还有个心愿未了么,这不,我把江先生带来了,有什么事就问吧。”
玉遗序会意,笑了笑:“先生请坐。”
众人互相品茗一时和乐融融,江寒听着两人寒暄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估摸着这正题应该就要来了。那话题从原本的平日生活一路提升,转眼就已经到了天下大事。说的是天下如果乱起,到底是谁可以一统天下的事。
这种事在这个地方说难免显得有些不便,但这两人谈得兴起,江寒只能祈祷不要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他取了筷子正要去夹菜,正好见玉遗序投来的视线,心下一颤暗叫不妙。
果然,玉遗序递过酒壶替他满上了一杯,虚心问道:“先生可测天机,依先生看又是如何呢?”
叫他论政,也不看他现在只是一个贫民的身份啊……江寒勉起一抹笑,道:“玉公子不是为难我么,我测的是小卦,可参透不了天地玄机啊。”
玉遗序摇了摇头,道:“先生不必拘谨,饭桌前嘛,自然是畅谈的好。现在的超余国,皇上体虚病若,朝政基本是由皇后把持的,最近各大臣的上谏基本也都是被皇后包揽了去。只有后宫批准才能到皇上的手里。有人已经怂恿二皇子皇子起兵反叛了。先生不是也说过后宫执政并非好事么?对这事可否何看法?”
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对自己很是期许,江寒尴尬地清咳了两声。这论政怎么也轮不他这么一个算命的啊,这不是要他为难么,一不小心传了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他偷眼打量了下两人的神色,见他们都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等待答复,不由很是郁闷,信口开河道:“要反叛?也好的啊,反正天下嘛,当然是权利大的得,如果能逼得皇后让权,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把龙位给传了。”
说着,江寒微微笑着又喝了一杯酒,心里也暗暗发笑。叛乱?先不说这玉遗序究竟是什么人,但这鼓动造反的消息既然能传得出来,这反还能造得成?退一步说,就算真能成功,皇上就算有意让位,也不可能再传给二皇子了。带兵入京,谁管你是去打谁的?看在旁人眼里都属于“造反”,造谁的反?自然是皇上!这样一来如果真传了位就成了“逼宫”,如果这朝余帝还想要让自己后人名正言顺地继任,恐怕“叛乱”结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诛杀二皇子了。再退一步,这朝余国内如果起了内乱,那真可谓是祸起萧墙了。谁人不知现在各国都是虎视眈眈,如果借机发兵“帮助”朝余皇室……当然,这些只是他自己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先生真这么认为?”玉遗序问,言语间难掩失望的情绪。
江寒奇怪地回问:“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玉遗序道:“二皇子容辉不会这么蠢的,他还想要皇位,如果发兵恐怕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是吗?”看来这玉遗序所看到的同他的一样,江寒故作疑惑地叹了句,也不再追问。有些戏有个度就够了,一旦过分了恐怕反而让人生疑了。无意间看到柳莫正玩味地看着自己,江寒一惊,忙是敛了神色故作津津有味地进食。
“少爷,少爷,不好了!”外面忽然有几分嘈杂。那人一路冲上酒楼,门都顾不及敲,已经冲了进来。
柳莫显很不奈:“什么事这么莽莽撞撞的?”
“少爷,快逃吧!一群官兵冲进宅里把我们家给封了,老夫人她也已经入了狱,我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他们正早到处抓你呢!”
“看吧,血光之灾……”江寒慢悠悠的声音很轻地漫了起来。柳莫眉心一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喘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皇……皇上他——薨了!”
朝余帝的病因宫中太医的束手无策,所以近日来找的柳莫医治,谁也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撒手人寰了。想来这个消息还未传开,所以周围并没见有什么动静,江寒向玉遗序示意。
不顾柳莫反对,玉遗序忙命人将他架走。
看着那两人走远,江寒摇了摇头,才缓缓地踱下了楼。依照柳家的医术,怎么都不至于会让朝余帝这么快就薨亡的,看来这宫里的那个女人果然是待不住了,一箭双雕,顺便连柳家也一并除掉了。
回想昨夜星相的显示,江寒笑得有些悲哀,这天下,权术始终就是一切,柳家如今的一切,俨然就是当年江氏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