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雕浩克连根带泥的带回一株雷香竹交给张驰。
“哇,好重!”
雷香竹只有两尺来高,拎在手里却很沉重,张驰没防备险些滑脱失手,就好似拎着的不是植物,而是金属灌注出来的艺术品。
整株竹子翠碧如玉,拇指粗细,顶端分出许多细长的枝,光秃秃的像一幅倒放的伞骨,只在枝杈的顶端竖生着一片竹叶,叶脉并排密布在叶片上,很像电脑的里扁平数据线,汇集于叶尖。
因为附生的缘故,雷香竹根部只能沿树杆表面伸展,看上去像个马鞍,发达的细根密织成网固住薄薄的一层泥土,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根上布生着绿豆大小的根瘤,就像章鱼的触角。
“这就是雷香竹?”张驰问道:“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你试试看能不能摘下片叶子来。”昂特道。
张驰笑了笑,心想这老爷子,把我也当成蚂蚁啦,摘片竹叶子那还用得着试吗,当他不以为然的去揪雷香竹枝上叶时,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很难看,不管他是扯还是摇,那叶子跟焊在枝尖上的铁片子似的,纹丝不动。
“哈哈,还是交给爷爷吧。”梦蝶道:“你掰不下来的。”
也不用招呼,白雕张开铁钩的尖喙,像个尖嘴钳子把昂特叨起放到雷香竹上,那情形让旁观的张驰暗捏了把汗,生怕白雕拿捏不好力道,把老爷子的从中掐成两截,倒是当事人都对这种惊险浑然不觉。
随着张大的颚牙“咔嗒”一声脆响,叶片应声而断,藕断丝连的悬挂在叶梗上,咬合的速度比闪电还快,至少闪电还能用肉眼看得见,再看断柄切口,亮银银如轧断的生铁。昂特像个熟练的竹蔑匠,两只脚捧着竹叶,一对大牙时而如剪刀、时而如蔑刀、又如剔骨刀,顺着叶脉剔出几根细如牛毛的脉茎。
“小伙子,蝶丫头,你们看一下,在藤饮潭见到的是不是这种东西?”昂特道。
张驰捏起一根在手指间捻了捻,摇了摇着道:“不是,雷香竹的叶脉虽然也很硬,但摸起来是三棱形的,我们先前见到的那种却是扁平的。”
梦蝶也道:“对,不一样,而且这种叶脉捏在手里还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昂特也点了点头,道:“雷香竹能把天雷收到身体里,所以这叶骨摸起来也会带着雷电的酥麻,如果你们说的那种不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就一定不是雷香竹,倒底是什么我也想不出来啦。”
“那就先别管啦,或许二叔知道也说不定。”梦蝶道。
“哦,对了,老爷子,您说这雷香竹还有种妙用,不知道是什么?”张驰问道。
“你用这种叶骨扎一下自己就知道啦。”昂特神秘的笑道。
张驰好奇心大起,拿起根叶骨针刺进肉里少许,一股轻微的电流从探针处生出,麻酥的感觉立时传遍全身,而落针处的肌肤灵敏了很多,甚至感觉得到汗毛在微风摆动,却感觉不到针扎的痛。
“是不是很奇妙,老头子以前就用这法子来止痛的。”昂特道:“而且更神奇的是,常用骨针在身上扎刺的话,会让身板变得比石头还坚硬。”
昂特的话让张驰联想到针炙,中医用银针刺激穴道的方法来治病,老爷子不懂中医的情况下,都能用这种法子激发身体的潜能,年至半百还能有这样硬朗的身体,倘若用这种带电的针来刺激穴道,肯定会有更好的效果,虽然自己也不懂针炙,却可以用这种法子辅助修行内功。
“好法子,有机会要好好研习一下。”张驰如获至宝的喜道。
“爷爷还可以用雷香竹耍把戏呢。”梦蝶鼓捣着老爷子道:“爷爷,给他也开开眼。”
“哦,什么把戏?”张驰问道。
“哈哈,老头子也是偶尔发现的,用来逗蝶丫头和浩儿开心的。”昂特道。
“啊哈,老爷子还给他们做玩具?”张驰来了兴趣,道:“是什么好玩的。”
白雕也兴奋的叫了声,似是对这儿时的游戏很喜欢,也催着老爷子再耍一回。
“那好吧,再给你们玩一次。”老爷子道:“只是对小东西们有点残忍。”
昂特从雷香竹的根部切下两枚绿豆大的根瘤,也硬的像个小铁珠,老爷子用大颚牙当榔头,分别把枚叶骨针钉进根瘤里,两枚大头针样的道具就像做完了,梦蝶拿了一个,浩克也叨起一个,一人一雕都对这东西的玩法早已烂熟于心,浩克用爪子从张驰没吃的叶包里钩出条虫来。
梦蝶和浩克像两个孩子似的,配合默契的把大头针在那条可怜的虫子上方拿近,不等碰到一起,就听“啪”的一声,两枚大头针冒出个迷你闪电样的电火花,电火花打在虫子身上,疼的直扭身子,梦蝶哈哈笑起来,浩克眼里也流露出孩子般的笑意,老爷子也在一旁笑盈盈的,对自己当年的发明着实很骄傲。
张驰见到这东西,当即吃愣在场,半晌才回过神来,兴奋的喊了句其它三位谁也没听懂的话:“哇靠,打火机,还电子的。”
引得梦蝶和昂特追问,张驰激动兴奋的唾沫横飞的讲了番什么是打火机,有什么用,可惜梦蝶、昂特和浩克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听了半天越听越迷糊。
“液化汽,到哪儿弄点液化汽来。”
张驰讲不通便决定做个实物演示给他们看,但是半天也想不出来用什么可以代替液化汽,只好暂时放弃,让热切期盼的三位好一阵失望。
“没关系,我可以先用这东西点堆火。”张驰退而求其次的道。
“哦,对、对,我怎么没想到。”有钻木取火经验的梦蝶,听到张驰这么说恍然大悟,道:“火花可以用来生火烤肉。”
这下连昂特和浩克都有些朦胧的意识,起码知道了这东西除了逗乐子外,还有更实用的价值。
“走,咱们现在打猎去。”昂特又对白雕道:“浩儿,去把两族酋长请来,都到‘天池’去,今晚一起吃烤肉。”
“好哦,很久没有在一起热闹过啦。”梦蝶也兴奋的嚷道。
白雕应了一声,先自飞去。
张驰心道:大敌当前还有心情开派对,不愧是雨林里长大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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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雕离开后,梦蝶和张驰也化身螳螂,梦蝶背着昂特在前带路,在雨林顶四通八达的天棚上,轻车熟路的直奔天池峰而来。
龙息岛上三条主山脉交汇于“天柱山”,天池峰是天柱山的最高峰,由火山喷发而成,火山口形成盆地,积水成湖,名为“天龙湖”,湖中心有个由一整块巨石形成的小岛,名为“镇龙石”,传说湖底有头巨龙,正是被这块石头压着而无法脱身,有时可以看到镇龙石旁的湖水像煮开了水的壶嘴一样往外喷汽,便有说那是巨龙在喘息换气。
天龙湖中的水位像潮汐一样有规律的升降,只是升降一次的周期不是几个小时,而是数年。湖水甘冽清甜,水产丰富,湖面上有成群的水鸟游曳齐飞。近几年湖中水位持续下降,在湖水退去的地方,露出湖底大片富含火山灰沉积物的地面,离湖较远的地方已长出茂密的次生林,离湖水较近的地方还是泥水混合的沼泽,次生林与沼泽之间则是没人膝盖的草地。
这里不仅是水鸟的天堂,还是野猪的欢乐场,每到野猪发qing的季节,岛上的野猪就会到这里汇聚,成年公猪在此为争夺后宫而相互拼斗。现在虽不在时令,但也常能遇到成群的母猪,或是独立游荡觅食的公猪。
梦蝶、张驰赶至峰顶,正值傍晚黄昏时分,也是野猪觅食的黄金时段。
“爷爷,我们打头野猪吧。”梦蝶提议道。
“好,挑头大个儿的,今晚来的客人可都是大肚汉。”昂特道。
要打两百多斤的野猪,着实让张驰有些心虚,只是为了填肚子,和野猪硬拼,张驰觉得这个险冒的有点不值,但梦蝶和老爷子都执意要这么做,张驰也只好硬着头皮揽下这活儿。
“野猪皮粗肉厚,力气大的能跟熊比,公猪还有锋利的獠牙,老婆,呆会儿你要仔细点,别让老爷子有个闪失。”张驰提醒着梦蝶道。
“哈哈。”梦蝶和昂特都像听了个笑话似的笑起来,梦蝶道:“你负责捡柴生火,打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不等张驰再罗嗦,梦蝶像出笼的鸟儿,已张翅往草地中飞去,背着昂特在草丛中左扑右跳的调皮戏耍,不时惊起水鸟飞出。张驰无奈也只得由着他们,自已则在一条溪流旁,用镰足清理出一块空地,再去次生林里拖回几棵枯死的小树备齐柴薪,又摘采些蘑菇、浆果。
梦蝶和昂特送回一窝龟蛋,还有一只叫声像鸭子的嘎嘎鸡。
“哇,好肥的只鸡,起码有四、五斤重,运气不错。”张驰喜道。
“这是爷爷捉的。”梦蝶道。
“你这逗我玩呢?”野鸡是蚂蚁的天敌,张驰当然没法相信,他只在民间传奇中听过有只很厉害的蟋蟀,咬着鸡冠子不放斗赢过公鸡,一只蚂蚁杀死野鸡,却是闻所未闻。
“那你自己看啊。”梦蝶道。
张驰狐疑的察看那鸡脖子流血处,割断喉咙的伤口确实的不是螳刀划出的,可以肯定是昂特颚牙所为。野鸡在草丛中神出鬼没,想要捉住它们谈何容易,就是自己刚到岛上时,也只能望鸡兴叹的,甚至还被戏耍过一回,拇指大小的蚂蚁对野鸡而言,无疑是顿不大不小的美餐。
“真的哦,老爷子可真厉害!”昂特竟然能捉到足有四、五斤中重的野鸡,着实让张驰吃惊。
“不过打了只鸡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梦蝶颇不以为然的道。
“爷爷是怎么做到的?”张驰好奇的问。
“哈哈,爷爷在这只鸡面前晃来晃去,那只鸡不知天高地厚的来啄爷爷,爷爷一砸巴两只颚牙,磕在地上,身子就弹到了野鸡脖子上,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大颚牙就切断了它喉咙给它放血,然后躲远点等它血放完就拎回来啦。”梦蝶轻描淡写的道。
“哦。”经这么一提,张驰想起来,以前曾在网上看到过,大齿猛蚁可以牙齿把自己弹起来几米高,用来逃避敌害,老爷子却用这手绝活打猎,但是用自己做诱饵,还是让张驰很心惊,万一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那白雕浩克还不把他给扒皮剔骨喽。
张驰还想说什么,却听呼啦啦一阵响,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半截乌黑挺直的毛背在草丛**动,几只野鸟受惊的从草丛中窜飞。
“老婆,小心,有个大家伙。”张驰不由有些紧张。
“哈哈,有倒霉的家伙送上门啦。”梦蝶对昂特道:“爷爷,这只够大吗?”
“四、五百斤,差不多,凑合着就它吧。”昂特似乎对猎物的个头有些不满意。
“那我去把它赶过来,免得等会儿还要背。”
“老婆,我去吧。”张驰道。
“不用,你老实呆着别动,看爷爷的就行啦。”梦蝶信心满满的道,意思是老爷子拿下这头野猪也不是什么问题。
张驰望向昂特,老爷子眼中也透出些许的兴奋,道:“啊哈,整天被浩儿盯着啥也不让干,除了吃就是睡,皮早就痒的不行啦。”
梦蝶也笑,道:“是啊,再这么下去,怕您老的骨头都要生锈啦,哈哈。”
张驰目瞪口呆的听着爷俩儿聊天,心想:这是打野猪呢还是唠家常?
梦蝶说笑了几句,放老爷子放到隆出草地的石头上,又安排张驰在草丛中潜伏,便隐在草丛中兜了圈绕到野猪的背后。
其实身大力沉的野猪没有想像的那么凶,在遇到危险时通常会选择逃跑,只有受伤或被逼无路时,才会凶性大发的拼命,正是俗话说的“枪打的野猪猛如虎”。野猪的眼神不好,但嗅觉很灵敏不比狗差,梦蝶的气味让野猪警觉的竖起耳朵,不等梦蝶靠近,野猪便撒腿逃跳。
梦蝶正是利用野猪能逃不打的特性,不紧不慢的在它身后追赶,按计划把野猪赶进了埋伏圈,野猪被赶向张驰,忽然嗅到张驰的味道,惊慌失措的转身往昂特所在那块石头奔去,张驰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它撞翻石头误伤了老爷子。
猪蹄到处,泥飞草溅,声势骇人,老爷子也像害怕了似的,头冲着石头、肚子朝外,三对足分别抱着头、护着腰,就像个人怕极了抱头撅着屁股缩在墙洞里的样子。
“嘣”,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没错,就是子弹出膛的声音。
张驰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的腿脚一软,螳螂肚子伏爬在地上,石头上突然不见了昂特的身影,张驰的螳螂复眼一直盯着昂特,但他的复眼也没能看清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子又去了哪儿,只有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从石头射向了黑影。
奔冲的野猪突然停顿,违反客观规律的向后滑了半米,脑门正中显出一个拳头大的洞,从中飞溅出红白相间的脑浆,轰然倒地,只在草丛中伸了伸腿,抽搐了几下,便口吞白沫的一命呜呼。
“啪”,昂特站着的石头裂成几块,散了架的跌落在草丛中。
枪响的余音还在耳际回响。
“子弹!”
张驰想到了老爷子那坚实的像铁块,带着螺纹,子弹头一般的腹部。
“难怪。”
张驰一下子想明白,为什么梦蝶的一句无忌童话,能让两大丹兽族相安无事十几年,绝非是梦蝶的天真可爱,而是她身上背负的实力使然,丛林里的规则,谁的实力强谁说了算。
“哈哈,老爷子身手不减当年啊。”一条十余米的巨岩蟒从草丛中抬起两尺多的头,却是岩蟒大祭祀塞肯到了。
“塞肯老弟别笑话老头子啦,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啊,就这么一下,腰疼的跟断了似的。”昂特坐在野猪死尸的头上,一对足揉着边着腹与胸的细杆腰对塞肯道。
“哈哈,这活儿可是小弟的拿手好戏。”塞肯笑道:“可有几年没帮您老拿骨松腰啦。”
“啊,是哦,哈哈,那有劳老弟啊。”昂特笑道:“除了老弟还真没人做得来。”
“别的不敢说,这点能耐还有点自信。”
塞肯笑着游移到昂特身边,成人大腿粗的腰身像拣根针一样,把老爷子卷了起来,粗大的身体蜷成个磨盘,老爷子就像磨盘里的一粒豆,随着塞肯身体的盘卷伸缩,在磨盘里滚来转去,像被按摩一样舒服的直嗯哼,口里不住的赞道:“舒服,真是舒服,这力道也就老弟能拿捏的这么到位。”
直看得张驰傻愣愣的像根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