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彦没想到冲动之下绑票的竟然蔡邕是一家子,那个“威胁”他的小女孩儿居然就是后世名动千古的才女——蔡琰蔡文姬。
据吕彦所知,蔡邕乃是汉末文学大家,天下读书人的领袖;难怪蔡文姬那丫头一点儿都不怕他,还“恐吓”说:“若敢动我爹爹一根寒毛,天下士人绝不会放过你。”芸芸,原来小丫头是名门之后。
小丫头的“恐吓”绝不是空穴来风,他要是真的把蔡邕如何如何了,一旦事情败露,天下士人就算不生吃了他,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然而,事实上他已经将蔡邕得罪了,并且还得罪的不轻,绑架!
若是蔡嫣能劝得蔡邕回心转意、化解这场冲突到还罢了,若不能呢?事情就难办了。吕彦知道古时的读书人都很死板,尤其是这种宗师级的大儒;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蔡邕不会那么轻易妥协,但总不能真把蔡邕灭口了吧?两人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何况他喜欢上了蔡嫣,哪儿有霸占了人家女儿又杀老丈人的道理?
麻烦大了,这该如何是好?吕彦揉着太阳穴,头疼的厉害。
“公子,您…”
蔡嫣胆怯的望着吕彦。吕彦的突然变化吓的她心惊肉跳,不知吕彦打的什么主意?
“没什么,小姐且去劝劝你的老父吧,吕某随后就去见他老人家,化解这场误会。”
吕彦微微摆了摆手,回道。
“谢公子。”
蔡嫣连忙躬身拜谢。
“来人。”
吕彦轻唤一声。
“老爷”
麝菲应声而入。
“送小姐去见蔡大人。”
“是,老爷。”
………………
蔡嫣与麝菲退下后,吕彦又苦思了一会儿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脑子里全是蔡嫣的姿容,时不时的蔡琰那张气鼓鼓的小脸也来凑热闹,吕彦七头八绪的心乱如麻。
“算了,随机应变吧,且看那蔡老头怎么说?真要是实在谈不拢,也只好对不住了,就委屈蔡老头在我这儿住着吧,总不能把他放出去到出嚷嚷‘姓吕的是反贼’吧……”
吕彦暗自咬牙,拍了拍手。
“老爷。”
雯烟应声从屏风后显出身来。
“与吾更衣。”
“是。”
…………
后房,蔡邕被关押在这里。
吕彦到时,麝菲正在门外侯着,见吕彦到来,悄声将屋子里蔡嫣与蔡邕的对话说给吕彦。吕彦听完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屋内,蔡邕早以正襟危坐的等着他,一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模样,丝毫没有忐忑的神情。
“这蔡老头,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还真沉的住气。”
吕彦心里咕哝了一声,上前躬身施礼“拜见蔡大家,晚生有礼了。”
“吕公子客气。”
蔡邕撩了撩眼皮,淡声说道,微微摆了摆宽大的袍袖算是回礼。
“多谢蔡大家。”
吕彦无所谓的笑了笑,毫不介意蔡邕冷淡的态度;一个宗师级的大儒,自侍身份落不下架子还是可以理解的。吕彦又扫了眼立在蔡邕身后的蔡嫣,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小女方才以将公子的和解之意转叙老夫,公子说的好‘冤家易结不易解’,老夫以为,冤家结了虽然不易解,但终究还是要解,既然公子有意,敢问公子要如何化解?还请明言。”
蔡邕平静的说道。
“哦,解铃还需系铃人,至于怎么解就要看蔡大家的意思了。”
吕彦略一沉吟,蔡邕的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吕彦没想到蔡邕会直接切入正题;只得打了个太极,将话头反推回去。
蔡邕眼皮微撩,深邃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怒色,平和的面容悠地一沉。什么叫“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不明摆着在说先找麻烦的是他蔡邕么。
“好一个牙尖嘴利之徒。”蔡邕心中暗想,强自平了平怒气,慢声道:“公子此言差矣,是公子诵反诗在先,老夫好意提醒公子莫要引祸上身,而公子却不领情……”
“且住。”
吕彦不耐烦的摆摆手。吕彦终究不是文人,他最厌恶的就是某人在一件无聊的事情上咬文嚼字、罗嗦个没完;为了一首破‘反诗’而纠缠不清,吕彦想想都生气。
“蔡大家,那不过就是一首词。至于您老为这纠缠不清吗!!吕某不过是感于雪景壮丽,随口吟诵抒抒心情罢了。在下领兵御贼,为边关百姓出生入死、卫国杀贼,哪儿来的反心!!若吕某真是想反,又何必屈身边关,在下投敌卖国岂不是更有好处!!”
吕彦站起身来,气吁吁的喷着粗气。
“哦?”
蔡邕愣了,略有惊愕的问道:“吕公子是边塞军官?”
“然!”
吕彦挺胸正色道。
“罢了,如此那反…就此揭过。是老夫错怪将军了,失礼,失礼。”
蔡邕拱了拱手,面色稍缓。
“蔡大家抬举,在下不过一区区骑督罢了,不敢当将军名。”
吕彦见蔡邕谦让,也不好再说什么,躬身回礼,重新坐了下来。
铜盆里的碳火劈劈啪啪的迸着火星儿,蔡嫣连忙为二人添上香酩。沉默了一会儿,蔡邕当先问道:
“敢问吕将军在何处任职?”
“剧阳边塞。“
吕彦应道。
“哦…”
蔡邕轻轻点了点头,端起茶樽慢慢品味,似乎在想着什么。
又沉默了片刻后,蔡邕问道:
“敢问公子可是那大破鲜卑贼子、杀了鲜卑大人‘和连’的吕将军麾下?”
“不才正是在下。”
吕彦正色回道。
顿时蔡邕眼中放亮,盯着吕彦上上下下的端详个不停。
“蔡大家不信否?”
吕彦见蔡邕吃惊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伸手从腰间摘下军牌递了过去。
“在下为剧阳骑督,破贼非是吕某一人之功,乃是三军效命方得成功。但杀和之事连却是在下所为与他人无关,在下只想给多年来沥血杀场的死难将士们一个交代,为被鲜卑贼欺辱杀害的百姓们讨一个公道。”
吕彦淡淡说道。
吕彦并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吕彦以打好了算盘要将蔡邕扣押在此,什么时候朝廷的使者来了什么时候放蔡邕离去。
蔡邕接过军牌仔细看了又看,那腰牌青铜打制,铜毂云纹,上面深深刻着“大汉骑督.吕彦”六个纂字。
良久,蔡邕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双手将军牌递还吕彦,端身持正,躬身半礼道“老夫方才失礼了,惭愧。”
“蔡大家客气,在下不敢,不敢。”
吕彦连忙起身,深深还了一礼。
蔡邕伸手虚扶,两人重又落座。
吕彦奇怪的问道:“在下名微职卑,不知蔡大家是如何知晓在下的?”
蔡邕呵呵笑着,一扫刚才的黯晦颜色,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朗然回道:
“将军何必自谦,将军怕不久就会名动天下了。老夫自太山来,(注:此太山非彼泰山)游历北方,拜访清流名士,本是路过雁门,刚入这并州就听百姓到处传说剧阳出了一英雄人物,将八百军士大破鲜卑贼十万,擒杀贼子和连。呵呵呵,不想老夫今日竟然有幸先睹将军英姿,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只是老夫这拜访的太过冒失,而将军也行事的太过刚猛也,哈哈哈!”
蔡邕放声大笑。
“惭愧,惭愧!蔡大家莫要相信,百姓传言当不得真。“
吕彦汗颜,尴尬万分。
屋子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