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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梦醒

〖遁世会〗昔日的三名叛徒和两位仅存会员,彼此面对面地相互对峙。在强力照探灯灯光之下,对方面上任何一丝一毫变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苏菲.玛索突如其来的狂喜映入眼帘,在傀儡-零之中担当着指挥者角色的艾尔莱奇,立刻察觉到了极度危险的急遽逼近。

变生仓促,没有余裕让艾尔莱奇仔细思考抑或转身观望了。他本能地挥手去拨动琴弦。只要怀里的吉他发出一个音阶,上百台血傀儡,马上就能环绕自己三人筑构起铜墙铁壁!可就在这刹那,苏菲同样抬起手臂,向艾尔莱奇用力点了一点。

深入肌理的蓝色花纹再度焕发光辉,不可思议的能力二度发动,狼人之血脉奇能——造物干扰!

不管多么复杂的仪器,只要缺失了某个齿轮就再也无法运转。哪怕最先进的设备,只要掉落一颗螺丝钉就可能彻底报废。指定目标本身构造越复杂,就越会被苏菲这种可以作用于任何非自然造物之上的血脉奇能所克制。霎时间艾尔莱奇全身一僵,距离吉他琴弦已不满两厘米的右手突然悬挂半空,无论如何也再挥不下去。

琴音不起,没收到命令下达的血傀儡无知无识,决不会进行任何行动。可是同为傀儡-零的可伦妮和庞泰勒,论灵觉敏锐和心思机警,绝不比艾尔莱奇差上半分。苏菲.玛索的异样神情和身后凭空出现的莫名危机,同样使他们产生警觉并下意识采取行动以求自保。

性格高傲的庞泰勒,对于刚刚竟然和魔术师争夺迪拿失败始终耿耿于怀。而导致自己丢尽脸面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苏菲。既然双方已经撕破面皮开打,他也懒得再假客气扮虚伪装着顾念什么旧情,出手第一击就是全力以赴,箕张五指发动了〖深绿之手〗。正全神贯注于使用血脉奇能压制艾尔莱奇行动的苏菲,本身同样不能动弹,否则奇能效果无法保持。简直就是个最好的活靶子!

相差仅仅不过零点一秒,面上永远带着天真笑容的可伦妮,同样发动了自己的独特能力。足以熔化钢铁的赤红火焰障壁无中生有,不但将三名傀儡.零的后背保护得难逾雷池半步,更将苏菲和魔术师相互分隔。时机刚好配合得完美无暇。

强风呼啸,电光石火间斩骨削肉的真空气压刀,眼看就能将这具活色生香的胴体拍成血肉模糊。庞泰勒得意的狞笑也同时冲上了喉咙。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机会把笑声吐出口。

冰冷长嗥悠然贯穿耳膜,令庞泰勒迅疾如风的动作登时为之一顿。某种久违了的陌生情愫随之滋生,令那张从来充斥了自信自负的脸,霎然变得难看无比。因为……

狼——来——了!

汽车和照探灯发出的灯光,不远外艺术中心火场的滔天红焰,甚至连可伦妮〖绯红之手〗制造的火墙也不例外,所有光源同时消失变成伸手不见五指。沉寂,呼啸狂风因为非自然因素而彻底沉寂。空气仿佛都被掺入了胶水一样死死凝固。失去空气就无法再制造风,〖深绿之手〗完全失效。可是还不等庞泰勒作出反应,两点高速运动的荧荧绿光已挟带凌厉杀意,向傀儡-零凌空飞扑而至。

“贝里亚!”庞泰勒甚至连看都不用看,已在第一时间下意识低声嘶吼,喊声中再无法分辨究竟其中蕴涵的恐惧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狂怒凶兽扑击力道千均,霎时间将他冲倒在地,两只前爪牢牢抓紧肩膀固定,带着灼热腥气与锐利獠牙的嘴巴张开向庞泰勒脖子,恶狠狠一口噬下。

任何人都不必怀疑这一噬的威力,尤其是庞泰勒。原因很简单,无论是谁,只要他的脖子也曾经被相同的一头狼以相同的方式咬成粉碎过,那么不管过去多久,他都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恐怖。

不对,绝对不可能!

当巨狼利齿深深陷入颈项,把撕裂肌肉和骨头的激烈痛楚犹如闪电般送入脑海时,庞泰勒突然惊觉。苏菲的丈夫,来自〖盖娅之子〗部落,同时也是〖遁世会〗领袖的贝里亚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而且就死在自己和可伦妮及艾尔莱奇的联手合击之下。尸体则被扔进了炼钢炉,连半根毛发或者半只牙齿都没留下,又怎么可能还突然跑出来向自己发动进攻?更重要者,是作为傀儡-零的自己,根本就不会感受到疼痛,难道……一切都只是……幻觉?

“修.杰曼!”庞泰勒放声咆哮。巨大音波立即宛若海啸般冲击四周。临时筑构的精神笼牢颓然破碎,眼前一切全都恢复了正常。火光、灯光、热浪、狂风,甚至连自己挥掌拍向苏菲的姿势,都没有任何改变。

血族异能——幻影术。这种魔法技艺所创造的幻觉,不但能够混淆生物感官,甚至连最敏锐的机械监视设备都无法分辨真假。正是出身于吸血鬼氏族〖雷伏诺〗的修.杰曼拿手本领。然而,这些可以被幻术轻易欺骗的可悲生物中,绝不包括傀儡-零!

精心构建起来的幻象被打破,修.杰曼如遭无形铁锤当胸重击,踉跄退后之余更张口喷出大蓬黑血。狞笑的庞泰勒速度不改,目标却从苏菲改成了魔术师。那份惨痛记忆是他埋藏在记忆深处,永不愿再面对的禁忌。无论谁想要利用这个秘密对付自己,庞泰勒都绝对要让他——死无全尸!

迅雷不及掩耳间,〖深绿之手〗同时按上修.杰曼和迪拿的脑袋。两下“啪勒”怪异裂响中,魔术师与美少年两块头盖骨齐齐粉碎,浑浊粘稠的黄白色脑浆四下激溅,刚好有一大滩溅上了庞泰勒嘴角。

傀儡-零伸出舌头,带着满意笑容将那滩脑浆舔卷入口。理所当然地,没有味蕾的舌头品尝不到任何酸甜苦辣,因为傀儡-零不需要通过进食维持生命。然而胜利的味道无论何时何地品尝,都是如此地令人迷醉。

魔术师那张头盖骨被捏成粉碎,扭曲变形的脸庞上忽然带了一抹极怪异微笑。笑声未落,软软垂在身侧的右臂陡如闪电提起。“噗”的闷响里,可以轻易划破钢板的手掌深深插入庞泰勒小腹,穿体而入,穿心而出。

撕心裂肺的激痛霎然惊醒了胜利美梦。脑袋被捏碎,不管是狼人抑或吸血鬼都不可能再有能力负隅顽抗。眼前所看见和感受到的一切,根本不是现实而仍然属于幻觉!

意识到自己再次遭受愚弄的庞泰勒,强忍直接反映进灵魂显得真实无比的激烈痛楚,以牙还牙伸爪抓入“尸体”胸膛挖出仍然不住脉动的心脏。咆哮着释放出自己高涨到极点的愤怒,引爆了自己。

强大的精神力量爆发,玻璃碎裂声立刻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震耳欲聋连绵不绝。无数半透明碎片从身边空间剥离脱落,迅速在空气中溶化消失。仿佛有只无形之手轻轻转动了万花筒,周围的所有人和景物都骤然变成模糊,随即重新恢复了清晰。

什么都没有变。火焰燃烧正烈,掌心血肉滑腻粘稠的感觉也依然不变,苏菲和艾尔莱奇照旧双双僵立对峙,头骨破碎的魔术师那张扭曲脸庞也仍然如故。甚至……连自己小腹处那火辣辣的疼痛,都没有消失。

仍然是幻觉吗?魔术师的幻术当真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竟然让自己无法逃脱?庞泰勒几乎难以置信。目光如刀死死盯在魔术师面上,一字一顿沉声低吼。

“该死的雷伏诺骗子,别以为这些骗人把戏可以永远有效。当这些荒谬幻觉消失后,我发誓一定要把你的灵魂也撕成碎片!”

“随便,只要你做得到,我自然什么意见都没有。”魔术师嘴唇扭曲,吐出了充满复仇快意的笑。缓缓道:“我是魔术师,魔术就是掩人耳目的把戏。不用太多巧妙手法和道具,只要能抓得住观众的心理让他们产生错觉,表演就算成功。庞泰勒,欢迎回来,现实的世界。”

“什么?你在说什么?究竟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

咆哮嘎然而止。没有血花,因为傀儡-零的身体里本就没有血液。然而痛楚却消失了,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庞泰勒却满带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头凝望自己胸膛。和幻景内情景几乎没有分别,那里赫然凸出了一只手。

假如有人突然看到一只手掌从自己的胸膛穿出来,他会有什么感觉?很少会有人知道,而知道那感觉又能说出来的人,更少。庞泰勒怔怔地看了两眼,一张脸突然扭曲。他张大了嘴像是想放声大喊,可是喊声还没有发出来,那只手便动了。

犹如用烤热的餐刀切割黄油,掌刀由下而上,将庞泰勒的上半身一划为二。庞泰勒木然呆立了两、三秒,随即“砰”地颓然倒地。无数细碎零件从它胸腔里面流出,叮叮当当散落遍地。此情此景,恍如噩梦。

只是梦已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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