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跃起的三人也不愧是能跟在田令孜身边伺候的高手,虽然误判了当空的意图,搞的他们用力过猛,一下冲过了最佳的出手位置,但立即凌空换气,同时强行将身体向下一扭,刀光如电,轰然如雷,三柄长刀力劈华山,一起向下急速劈落。
铮!
看着当头劈下的三柄气势汹汹的横刀,已经无法在空中换气转身的当空,清纱下露出的半截光滑如玉的下巴微微一翘,嘴角流露出一丝轻笑,右手在琵琶弦上一捻,一蓬雪亮的剑光突然如匹练般在舞台上空闪现。
满堂升辉的剑光,顿时晃花了本就还没有恢复视力的杨开的双眼,恍惚间只看到鲜血飞溅,人影翻飞,三大侍卫高手只劈出一刀,便一声未吭的同时向地面掉了下去。
“琵琶弦做剑,好剑法!”
又是那好剑如命的赵书生发出了一声赞叹,高台上正和浩月缠斗的田令孜立即回头瞪了他一眼。
不过田大太监此时已无暇多顾,半空中还未落下的当空,挟着一剑解决三大高手的威势,将长空中那蓬如雪剑光一转,竟舞出阵阵琵琶之声,猛的罩向了他的头顶。
“找死!”
田令孜一袖拂退浩月攻来的剑器,仰天发出一声尖细的怒斥,故技重施,再次用声音震慑对方心神。
果然,头顶上来势凶猛的剑光在他的大喝声中突然光华一敛,田令孜顿时大喜,双足点地向上跃起,一双长袖流云般向剑光飞卷。
“砰!”
木屑纷飞,被长袖卷中的,却是一直捧在当空怀里的琵琶面板,而那蓬琵琶弦舞出的剑光,不知何时竟已绕过他的袖子,直奔他咽喉心口等几处要害刺去。
“嗡!”
危机关头,弓弦震响,一枝雕翎大箭瞬间便射到了当空背后,浩月一双剑器立即飞卷而上,眼看就要截下长箭,想不到长箭却极为诡异的突然加速,顿时让过了剑器拦截,好神妙的箭法。
杨开目不暇接之余偷眼一扫,只见门口屏风处转出一名顶盔贯甲上插红缨的军官,手中长弓弓弦还在震颤不已,这一箭显然是他射的。
“妹妹小心!”
浩月眼见拦不住此箭,立即出声提醒,但身在半空的当空却似乎根本未曾听到她的惊呼,手中几条琵琶弦急速舞动,连续突破田令孜流云双袖布下的几道暗劲,毫不犹豫的继续向他胸口几大要穴刺落,赫然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田令孜顿时大吃一惊,想不到一个外表如此文弱的女子,不但有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自己的勇气,竟然还有与敌携亡的决心,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赞叹,此等人物,真是愧煞须眉。
不过称赞归称赞,他可不想就这样毙命于对方剑下,好不容易盼到小皇帝即位,自己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如何能就这样撒手而去,所以他把心一横,猛的吐气开声,喷出一口鲜血。
身上的锦衣随着这口鲜血喷出,突然向外一涨,就在对方弦剑及体的瞬间,“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借着这点反震之力,田令孜的身形竟又向后飘飞出一尺有余。
也幸好他向后飘飞了这么长的距离,当空手中弦剑虽然只在他胸口划出几道极浅的伤口,但身形也跟着向前一起挪了几寸,原本应该贯胸而过的雕翎大箭入肉两寸,狠狠钉在了她的肩胛上。
“扑通!”
半空中的两人几乎不分先后掉落舞台,刚才没有挡住长箭的浩月,此时却没有急着去查看当空伤势,反而一震手中丝带,又向田令孜攻了过去,显然今天这两人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田令孜此时虽然脸色灰白,形同死人,内息紊乱,气脉不畅,急须就地疗伤,却深知现在还不是松气的时候,身体刚一接触舞台,立即强运真气,仰天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同时他脚尖猛踢舞台,借力后跃,横过三丈虚空,在一双急追而至的剑器眼看就要钉进他面门的同时,被门**箭的高手一把将他胳膊扯住,两人同时撞破背后屏风,直接滚到了清和坊门外。
一剑落空的浩月见此情景,已知今夜刺杀已然失败,所以并不追赶,只是立即回身将当空架起,抽身急退,直接撞破舞台后门,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当中。
刚才这一番交手,虽然时间极短,却异常的惊心动魄,让第一次目睹武林高手对决的杨开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直到清和坊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另一个尖细嗓音的呵斥时,杨开才发觉,坊内留下的几桌客人,包括自己这几人在内,此时都已经到了门口。
“一个都不许走,田大人在此地身负重伤,你们都逃脱不了干系,全部给我带回去,审问清楚后再做定夺!”
刚才救走田令孜的箭术高手,此时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把整个清和坊重重包围起来,见有人出门,立即将手一摆,他身后那些禁军不由分说便将手中长枪指向了众人。
听他嗓音,杨开总算知道这位箭术高手是谁了,原来此人就是长街之上缉拿刺客的那位杨复恭杨大人,难怪箭法如此神妙。
“瞎了你们的狗眼,居然敢对本相动手,杨大人,谁让你深夜调动禁军出宫的,万一圣上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还不快将人马都撤回北司去?”
就在气氛紧张的时刻,被禁军围困的众人当中,突然有人站出来,对着杨复恭就是一顿大骂。
“原来是崔相,请恕末将刚才情急之下没有看清楚……”
“哼,杨大人,杨枢密使,本相虽不通骑射,却也知道想练好箭术,必须有一副好眼力,你杨大人也会有没看清楚的时候?”
“崔相如此说,可就冤枉末将了。”
“好了,好了,我懒的跟你磨嘴皮子,刚才本相亲眼看到刺客从后门逃了,你们不去后门追凶,却堵在前门做什么,你还不让他们赶快都撤下去?”
“可是,崔相……”
“哼,还有什么可是的,难道你以为本相的这双眼睛也和你一样会有看不清楚的时候?”
“末将不敢,不过田大人刚刚在此处遇刺,末将以为……”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本相困了,马上就要走,你让不让开?”
他们两人正在门口争执不下,长街上又有一大队手执火把的军士冲了过来,不过这些人显然不是来帮杨复恭的,因为他们手里的兵器正有意无意的对着禁军们的身体。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在此聚众喧哗?”
新来的军士往两旁一分,让出当中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之人还没看清楚这里的情况,就先喝问出声。
“来人可是南衙卫所的李将军?”
“原来是崔相,哎呀,杨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对了,这大队的禁军不在皇宫内苑值守,为何深夜跑到这长安街上来了?”
“李大人,刚才田大人在此坊内被刺客袭击,以至身负重伤,至今昏迷未醒,末将是奉命带禁军前来抓拿刺客的。”
“哼,杨大人,调动禁军须奉圣上手谕,你奉的又是何人之令?再说了,这长安街上的治安,向来都由我南衙卫所与京兆府过问,什么时候轮到北司禁军来管了?”
“李大人所言极是,杨大人,你还不快把人马都撤回去?难道非要本相在圣上面前参你个擅离职守,私调禁军的罪名才甘心吗?”
“两位大人,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还望两位大人行个方便。”
“大胆,你还敢说自己的奉命行事,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大人把圣上的手谕拿出来,让我与李将军好好看看!”
“这个,两位大人,这追查刺客之事……”
“哼,杨大人,李将军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难道杨大人还是听不懂吗?这长安街上的治安乃是由南衙卫所和京兆府负责,既然李将军已经来了,这继续追查刺客的任务,当然就要交给李将军负责,你却一直在这里推三阻四,延误李将军追查刺客的时机,难道说,杨大人你和那两名刺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成?”
好厉害的一张嘴,这位崔相爷三言两语,居然就把刚才还在危机关头勇救田令孜的杨复恭,说成了刺客同党,杨开躺在奶娘怀里忍不住暗暗乍舌。
“两位大人,既然如此,末将这就带人回去,不过关于追查刺客之事,还望李将军能尽快给末将一个交代,好让末将向田大人回禀。”
杨复恭此时被他们两人顶的实在是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禁军匆匆离开了长安街。
杨开本来还在心里暗想,就凭那位赵书生和杨复恭刚才在长街上因捉拿刺客而拉上的关系,说不定大家还能安然离开,可现在被这位崔相跳出来一阵捣乱,最后居然落到了南衙卫所什么李将军手里,是凶是吉还真不好预料啊。
可没想到等杨复恭的人马一离开,那位崔相和李将军同时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什么都不问,居然就这样带着人马撤走了,让杨开楞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