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老鸨终于将秩序维持住,台上的怜欣却是小嘴微翘的道:“不知吴公子是嘴上说说,还是当真有绝世佳作?”
“那要看惜花楼是否舍得付‘润笔费’了。”吴池也是微微一笑,笑得像个孩子。
怜欣似乎有点跟吴池耗上了,自她登台献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客人,闻言也是娇笑一声:“既然如此请吴公子动笔吧,惜花楼绝不吝惜一点润笔费。”她特意将一点说的重了些,似乎是嘲讽吴池的字不值一提。
吴池不再多话,让詹通和李尚楠帮他磨墨铺纸,他则是想都没想的开始奋笔疾书,一时间整个惜花楼只闻他的写字声,众人都想看看吴池能写出什么东西。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吴池将自己的印戳盖上,詹通和李尚楠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副表情看在陆韬眼里也是微微变色,当这副字呈现在怜欣手中时,她最先是一丝讶异,还没等她念出声来,吴池已经自己高声诵读起来:“毛延寿画欲通神,忍为黄金不为人。马上琵琶行万里,汉宫长有隔生春。”
春字好像还在唇边缠绕,可众多宾客却是微微呆愣一下,接着便都轰然叫好起来,当吴池的这副字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懂行的更是惊叹的叫出了声:“这……这可是张颠的狂草?”
“真的是啊,好像更为狂放……”
“好!诗好、字更好!”
别看在座众人自己写诗差点,但诗的好坏他们全懂,字的好坏更是明白,看到这副相当有韵味的狂草,就连怜欣都不得不叹息一声:“能和詹公子、李公子坐在一起,想必吴公子就是盛传已久的扬州神童吧,怜欣失礼了。”说完朝吴池方向施了一礼。
扬州神通四个字还是不少人知道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众人都将赞赏的目光投向了吴池,但吴池却是盯着陆韬,这家伙只得脸色难堪的应了句:“吴兄大才,我们后会有期。”随便交代句场面话就准备出去。
吴池没有阻拦,詹通更是猖狂的大笑起来:“陆兄还是回去好好研究下诗词吧,这次不行可以下次再来嘛,哈哈哈。”
“就是,没什么学问就好好看书,不要总拿三岁稚童的诗词糊弄嘛。”这句嘲讽的话是李尚楠说的。
这两个家伙真是会落井下石,不过陆韬灰溜溜的走了,这里的事也算完了,吴池笑着道:“两位兄台好好玩吧,我要先告辞了。”
“啊,乘风兄不留下吗?”两人急忙挽留。
吴池耸了耸肩膀,脸色略显尴尬的道:“你们看我才十三岁,太早经历这事不太好吧?”
“嗯,的确如此,乘风兄所言极是,哈哈哈……”两人又在那里大笑起来,让陆韬吃瘪,这两个家伙看来都很高兴。
无奈的摇了摇头,吴池缓缓走下楼去,到了怜欣的近前,将手一摊道:“怜欣姑娘,这副字还请还给我吧。”
“吴公子不是要润笔费的嘛,难不成以为我惜花楼付不出这笔钱?”怜欣的小嘴微微一嘟,青楼女子都很喜欢诗画大家的作品,毕竟这样可以提升她们的名气,特别是她这种本身就略通诗词的女子,这点吴池早就知道,甚至连在座众人也都明白,更何况这是吴池的第一幅墨宝,万一日后吴池成名了,那这副字的价钱可是不可限量。
“姑娘说笑了,刚刚不过是一时笑谈,在下的字画可不是用来卖的。”虽说吴池的表情镇定,但如此近距离跟怜欣接触,闻着那近在咫尺的淡淡体香,说不动心那肯定是扯淡,也就是他知道自己年少,现在还能把持得住。
看到吴池嘴角那淡淡的笑意,怜欣突然发现她根本看不透这人,脸色复杂的转换了几次,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自诩护花使者的人便开始叫嚷起来:“吴公子,给怜欣姑娘的字可是好事啊,像我们还没有让姑娘看中的呢。”
眼见旁边不少人也在这里起哄,吴池心中一声冷笑,让一个青楼女子看中自己的字竟然还要感到荣幸,这算是什么逻辑?简直就是扯淡!吴池并不是看不起青楼女子,毕竟人家也是靠身体赚钱,没偷没抢的,但赚钱是赚钱,稍微的拿捏身价也可以引起对方兴趣,可如果一个青楼女子非要将众多士子玩弄掌中,那就有些太过了,吴池的现代观念很浓,如果他在前世,玩个女人还要过三关外加吟诗作对,他肯定会转身就走,付了钱还要花这么大力气,那纯粹就是有病!
只不过到了古代,看到这些士子竟然可以到如此地步,为了博这些青楼名妓一笑,甚至连考进士的力气都搭上了,到最后花钱的还是自己,做了冤大头还满心欢喜,做不了冤大头的却在一旁垂头丧气,在吴池看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逛青楼起码也有点男人本色吧?搞得好像这帮士子一个个倒贴过来,人家竟然还看不上!
吴池也不理会这些人的“恭维”话,伸出的手掌依旧没有收回:“怜欣姑娘,我刚刚只说润笔费,并没有开出价钱,而且我来这里还是客人,强行收取客人的东西恐怕不好吧?”
怜欣似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客人,听了吴池的话眉头微微蹙起,可老鸨是会看脸色的人,这会儿赶忙陪着笑脸:“怜欣,听妈妈的话,吴公子是岑大人的得意弟子,又是溪湖书院有名的才子,这副字可是吴公子的第一幅墨宝,留在咱们这里的确不太合适,还是还给吴公子吧。”
老鸨这话意思很明显,点出一下吴池的后台,还有吴池本身的大好前途,这些都不是他们这个没有多大背景的惜花楼可以得罪的,可怜欣不知怎么想的,反而是紧紧握着这副字,有些倔强的道:“难不成吴公子认为小女子不配拥有这副字吗?”
这话一出吴池反倒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听了老鸨的话,怜欣会将字还给他,却不料对方一点都不配合?虽然他来这个时代不到一年,但青楼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偶尔和众多士子玩闹还能随便说说,可一旦较上了劲,又有哪处官员会为青楼说话?那简直就是开玩笑嘛!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个刺史师父,跟一些高官子弟还有深交……这一瞬间吴池的心中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个惜花楼难真有什么大背景?”
吴池还在那里短暂的思考,旁边的老鸨已经赶忙拉住了怜欣,冲着她有点苦笑着道:“女儿啊,你看这字还是……”
熟料话刚说了一半,怜欣已经朝着后面走去,轻柔的话语在空中飘散,仿佛还带了一丝赌气的味道:“这副字怜欣自知要不起,但借看几日的话吴公子不会那么小气吧?”
老鸨一说话吴池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看来这只是怜欣的“任性”行为,可是想不到这女孩如此倔强,就连吴池都是一怔,心中甚至喃喃自语起来:“有意思了,本来以为她只是个花瓶,最多是个略通才艺的花瓶,却不料还有些个性。”看着怜欣那早已远去的身影,一抹笑容浮现在吴池脸上,只是大厅中的“才子”不少人叫嚷着,似乎是怪罪吴池将他们的梦中情人惊走了。
“这些家伙真是没救了,嗷嗷叫的是他们,搞得好像怜欣真跟他们缘定三生一样,可又有谁去为怜欣赎身?”吴池颇为不屑他们的做法,但下一刻他又感慨了起来:“这个怜欣的容貌的确不凡,惜花楼也有些本事,要不是搞出什么闯三关的鳌头,想来也没这么火暴吧。”一边嘀咕着吴池一边朝外行去,他虽然气走了怜欣,但心中也有些遗憾,如果再大个几岁,今天恐怕就不会如此行事吧?虽然字画仍不会给,但人估计可能会留下,第一次他感觉到了重生的坏处,前世食髓知味,搞得穿越过来也不好受。
一个人出了惜花楼,呼吸了一口颇为清新的晚风,来到这里后吴池已经盗用了几首诗词,但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一直是个实用主义者,既然来了这个时代就没必要亏欠自己,毕竟诗词写的再好也不可能让一个民族变的强大,他现在觉得应该想办法拯救一下这个开始腐朽的王朝,如果这么下去,盛唐的光辉将一去不复返,吴池既然在这个时代立足,他就不希望自己的子孙遭受战乱之苦,更何况如果不想点办法的话,就凭现在边境经常打的热闹,连他是不是能够善终都不一定。
“过两年如果能考上进士,我还是申请外调到地方的好,起码要想办法控制军队,如果把火yao研究出来……对付吐蕃、突厥之类的应该够了吧。”
吴池有点迷茫,要说天子的宝座他是一直觊觎着,但他知道短期内不太现实,还是慢慢来吧,如果他真能高中,留在京城的话估计也没太大作为,毕竟过了玄宗年代,唐朝的景象一直不断下滑,如今的代宗虽说平定安史之乱,但也不过是守成之主,要不是有郭子仪这个数退外敌的猛将,外族说不定早就入侵成功了。
摇了摇脑袋吴池让自己别想得那么多,起码先将这科举应付过去,这也是日后能控制军队的唯一出路,就算自己不想考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