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这边请,”诸暨带着贞观一般的笑容,抬手虚引,然后还没有等林抗有所表示,就径自前行了。
诸暨是贞观的弟子,是一个十分能干的弟子,更加难得的是他会看人眼色。由于这么几个优点,贞观对于这个弟子自然关爱有加,再加上诸暨本身资质不错,是以修为自然不差,在贞观几个弟子之中隐居首位。
这次掌门收徒,搞了个老大规模的仪式,以示隆重,但是那些接下来的杂事就不能让掌门操心了。更何况这次掌门本来就要闭关的,只是这贸然而出的弟子耽误了他的修行,自然仪式一完,就将安排林抗的事情全部留给了贞观。贞观是师兄,这些小师弟的杂事也不是十分适合他做的,于是他把这些事情交给了诸暨。
只是诸暨对于这个贸然出现的师叔感觉十分的不好,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就会想到好多的东西,甚至于想到了数十年,几百年之后的事情。
这种不好的感觉在诸暨真正面对着林抗的时候,就更加的强烈了。诸暨见过高空之中的林抗,但是只有真正面对了,才知道师父为何有些苦恼,却没有太过于激动的举动。
这个小子看起来真的是一点修为都没有,而且有些傻,诸暨心中那作为聪明人的高傲立刻被勾起,他泛起了笑容,立刻把戒心降到了最低,却起了调笑的心理。
“照着小师叔的身份,自然是要住到洞府之中,”小字他故意读了重音,虽然没有看到林抗特殊的表情,但是他还是继续挑着字眼加重着,“但是,师叔现在修行的依然是本门最为基础的功法,所以此时要住在这里。”
他让开了身子,指着身后的那一排木屋。木屋的屋顶都已经变黑了,青绿的苔藓在边缘躲着阳光,木屋后面是高大的树木,映衬下显得十分的幽静。
林抗盯着这些木屋,突然问道,“你是我的师侄,是吧?”他这话直冲而出,语气十分的生硬。
诸暨吓了一跳,慌忙应是,带着解释的语气说道,“这里是山阴地带,灵气集结,十分适合初入门所需。”他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看着林抗,见到林抗只是静静的看着木屋,木然的表情依旧,好像没有开过口一般,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抗在他刚放松的时候,突然微微笑了一下,诸暨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紧,这微笑十分的不善。
林抗只是笑了一下,立刻低低的,像是对自己说道,“我就住在这里,真的不错。”诸暨赶紧跟上说道,“师叔喜欢最好了。”嘴里说着,眼睛却只是盯着林抗,想从他看起来木讷的表情之中找寻到一些伪装的痕迹。
只是他什么也找不到,诸暨觉得自己多心了,为自己心理素质不由感到一阵羞愧,但是羞愧之后,马上为自己找到个开脱的理由。这天籁山本来就是灵气聚集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山阴山阳的,小子虽然你辈分大过我,还是好骗的。
林抗的入门功夫还是由诸暨来指导,诸暨虽然是贞观的弟子,但是毕竟是二代弟子,在他的底下还有两代的弟子,通常像初入门的功法是根本不可能企望到他来指导的。这让他来指导林抗不知道是他屈尊还是林抗屈尊。幸好林抗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诸暨觉得自己居然可以指导师叔,兴奋之余不知道又暗藏存了多少不见的人的心思,所以两人都没有屈尊的感觉。
天籁山上的入门修行功法和林抗在元明那里得到的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林抗很快就上手了。这让诸暨很为自己的教学能力感到骄傲一番。
不过过了两月,诸暨很快就发现林抗在修行上的古怪之处,他总是可以成功的引灵气入体,只是这种灵气在他的体内却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种情况让诸暨感到有些不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如果是一个普通弟子的话,他还可以推说是这个弟子天分不够,甩手不理了,但是林抗却是他的师叔,而且指导林抗可是贞观交托的重任。
能不能教好林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尽管主旨是不能让他进步太快,但是他如果上山之后,却没有丝毫进步,这骂名可就落在贞观的头上了。这种想法让诸暨的心里也觉得不安了,决定去找贞观说说这个事情。不过他始终还有有些犹疑,修行入门的第一步就是引灵气入体,这灵气入体之后易筋洗髓,重塑经脉,让后天之体变成先天之体,为进一步修行筑基垫底。林抗这种情形还是太过古怪了,这灵气入体却不知道到了哪里去了,唯一的变化就是林抗的身体渐渐结实。
林抗在元明的指导下,从来就没有成功引动灵气入体,他自然不会知道在凡尘俗世那灵气稀薄的很,引灵气入体何等困难。现在他有了这种感觉,已经是值得高兴了。
只是他心底却是另外一种感觉。自从那次和元朗见面之后,他感觉到有一团火焰突然冒出,在自己的体内某一个地方燃烧着。这团黑色的火焰极其微小,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永不熄灭,最为可怕的是林抗感到这个火焰是在烧灼着他的生命一般。只有自己努力的吸引灵气入体,这种被烧灼生命的感觉才会消失。而且林抗还发现每天他吸引一定的灵气入体之后,第二天他就需要吸引更多的灵气入体。那团黑色的火焰像是贪婪无比的家伙一般,永无满足的一日。
在山下时,林抗的身体之中本来就暗藏这一股热流,在山下时这股热流只有在他激烈运动时才出现,但是到了天籁山,吸取天地灵气时这股热流却帮了大忙,是以他吸取灵气的速度暂时无虞。
林抗也没有将自己的这种发现和别人说,一来这实在是太古怪了,二来他认为这可能是元朗在他身上留下的,督促他努力修行,不要松懈。于是林抗更加努力,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之上。
这种情况又过了几月,诸暨终于还是觉得还是要去请教一下贞观,于是有几天的功夫就没有过来了。
没有人督促了,林抗还是进行那枯燥的修行,不过少了一个在旁边,他偶尔就会出去走走。
这天,林抗坐在木屋的边上,透过那稀疏的林子,看着就要落下的夕阳。来到这天籁山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过天空了。天籁山中清朗的天空登时让他心醉神迷,浑然忘记了时日。
就在他沉醉的时候,一阵吵嚷的声音把他从美景之中惊醒了。
几个人在围着一个小个子,推推搡搡同时不是咒骂着。被围着的那个小个子,低着头,不敢回嘴,只是任由那几个人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
见到这种情形,林抗刷的站了起来,这里是门中初入门的弟子的居所,这些人显然都是初入门的弟子,想不到这么快就师兄弟相残了。林抗只觉得一股无名的邪火冒了上来。
“住手,你们干嘛欺负人。”林抗大声叫了起来,“你们难道不是门中的弟子吗?”
几个人陆续停了下来,眼睛转过这边,看着林抗。
“赫赫,原来是曾师叔祖啊,”中间一个高大的弟子,脸很帅气,很傲气,也很识相,挤出几分笑意说道,“你来为这个家伙求情啊。”
“我不是为谁求情,都是同门中人,你们干嘛要欺负他。”林抗冷然的扫了那人一眼,这种鄙夷让那人感到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十分的有礼貌,“原来曾师叔祖不知道啊,这个宝镜不是人来的。”
“不是人?”林抗皱了一下眉头。
“他是妖。因为他的本体是这天籁山中的石镜,所以才会被收入天籁门下。”那个高大的弟子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
“就算他是妖,也是你们同门,你们快些放开他。”林抗看着几个还抓着那个宝镜手的人说道。
几个人本来想放手,但是那个高大弟子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还是抓住了宝镜的手。
高大的弟子撇嘴说道,“凭什么,你叫我们放,我们就放,你以为曾师叔祖的头衔就可以让我们听你的,省省吧。不过呢,冲着这个头衔,我们还是会给你几分面子的。给我往死里的,反正他也是打不死的。打完让我们的曾师叔祖照顾他。”
几个同来的弟子转眼看了林抗一眼,见他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几人,有些犹豫。但是那个高大的弟子喝道,“怕什么,一切有我在,这妖又打不死,你们还不动手。”几人听了不再犹豫,立刻手脚并用,每个人拳头都实实在在的落在了那个宝镜的身上,宝镜很快就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林抗握住拳头,心中怒火升腾。那个高大弟子没有动手只是在一边看着,看着林抗愤怒的样子,扬声说道,“曾师叔祖,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先天之体了,比起你来那是强多了。”
他转身叫道,“喂,你们停下来,我告诉你们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我们这位曾师叔祖入门半年了,还不会引气入体。我们这些下辈弟子还真的不好意思抢了曾师叔祖的风头。”
那些人听完一阵哄笑。
林抗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个高大的弟子,那股黑色的火焰此时又他的心底烧灼了。那个高大的弟子比起林抗高多了,而且实际年纪也大过林抗,对于林抗心中自然不服,在加上听到了这些小道消息此刻不免就对林抗冷嘲热讽了起来了。
比起林抗他的修行高了一些,但是此刻看着林抗的眼睛,却有一些害怕,只是想到身后还有几人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曾师叔祖你还是消消气,你现在不够我打的。”
他越说越高兴,“说真的,如果不是诸暨师祖在这里,我早就想找你试试,看你凭什么当我的长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抗就已经冲了上来,那股在体内热流骤然爆发,一下子涌到他的手脚之中,他的速度变得迅快无比。
饶是那个高大的弟子已经是先天之体,耳聪目明远胜于常人,只是看着那小拳头在眼前渐渐增大,却始终避不开林抗的一拳。林抗的一拳轰然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拳落下,林抗只觉得自己全身气脉通畅,无比的快意。那个高大的弟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手指着林抗,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林抗凶神恶煞般的看着那几个弟子,他们哆嗦着拉起那个高大的弟子,看着林抗小心翼翼的后退着,直到一段距离之后,才忽地放开手脚跑走了。
看着几人远去,林抗有些虚脱的看着从地上爬起的那个弟子。
这个居然是妖,林抗古怪的看着那个垂首低眉的弟子,宝镜,他长得清清爽爽的,即使是被人打了一顿仍然是那么的清爽,只是表情淡淡的,比林抗还要淡。
但是林抗很不自在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你难道不会发怒吗?”
“发怒是什么?”宝镜反问道。
林抗一笑,这就是妖和人的区别吧。
宝镜接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我,而且你知道那打我的是什么人,这些都不知道你干嘛插手?”他的样子冷冰冰的,说话的声音也生硬。
林抗摇摇头,宝镜接着仍然是冷冰冰的说道,“不知道你帮我干嘛?”
看了林抗一眼,宝镜接着说道,“我们妖是这世间的灵气郁结而生的,像我是这山中石玉灵气凝结,本身是石镜一块,天生不怕人攻击我的。那些留在我身上的拳头的人其实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下次想干好事,还请先问清楚了。”
宝镜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一番话抢白得林抗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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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光镜乍闪即敛,将这一幕显示在贞观面前。
“你不是说贞行一点灵气都没有吗?你看这一拳可是劲道十足,对面的那个宝应可是先天之体,一拳就给打倒了。”贞观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笑容,即使是在自己的弟子面前。
诸暨诚惶诚恐说道,“弟子在他体内根本没有感到丝毫的灵气,也不知为何他可以击出这一拳,难道是扮猪吃老虎?他是元明的弟子,天梅一脉传承也许是有些特殊之处吧。”
“如果是真的就最好了,如果想扮猪吃老虎,那么就看一下谁高明了。”贞观不温不火的说道。“诸暨啊,这场戏可是你编排的。”
“师父明鉴。”诸暨赶紧说道。
“你动的手脚太过明显了,还有那个宝应,你在他身上也下了不少功夫了吧。”
诸暨大惊,早知道这个师父精明,不想精明至此,一眼就看出这么多的东西,“我和他家是世交,他家在凡尘俗世也是颇有些实力,他爷爷和我也有些就交情。所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贞观的表情。
“这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个孩子还是要历练历练。”
诸暨舒了一口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