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莫雷高高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不再是那副瘦瘦的病怏怏的模样，身形宽了很多，小肚子也鼓了起来，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看得出精神相当不错。
“恩人，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你还好吗……咦？”本来莫雷满脸堆着诚挚的笑容，但注意到比利身上的血迹后，脸色唰地阴沉下来，指着比利的祭祀袍关切地问道，“恩人，您，您受伤了？”
“不用叫我恩人，我做的都是应该做的。直接叫我比利就好了。”比利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您没事就好。”莫雷一下放下心来，满脸的欣慰，挽起比利的胳膊，“走，我们进去说。来人，好好招待比利祭祀的随驾！”
“是。”身旁的仆人恭敬地答应道。
比利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坐在驾驶座位上的瓦西里，发现他此刻已经彻底呆住了，像个泥塑的玩偶。
比利满意地收回目光，和莫雷谈笑着，走进府去。
这是比利第二次来到莫雷家，府第中的景物依稀还有些印象。只不过现在的心情和身份已经和当时不能同日而语。比利回忆着当时的惊惶与绝望，颇有些唏嘘感慨，心中升起再世为魔的奇妙感觉。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和比利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是一愣。这还是个熟人，正是那天将比利一拳打晕的那个莫雷的护卫。
那护卫显然已经知道比利的身份，停住脚步，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比利短短一愣，随即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大叫一声：“哈，是你，好小子，今天可被我逮到了！”对那护卫当胸就是一拳，打了那个护卫一个趔趄。
莫雷略略有些不知所措，他干咳一声，正待打个圆场，却听比利又道：“莫雷大人，您这位手下武技高超，对您又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可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啊！”
说话间，比利转过头来，脸色早已由阴转晴，笑吟吟的，却哪里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模样了？
莫雷这才明白比利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也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上次多有冒犯，好在恩人宽宏大量！哈里斯，还不给比利祭祀道歉！”
比利连忙扶住躬身施礼的护卫哈里斯，笑道：“不敢当。那天你打我一拳，今天我打还你，咱们也算是两清啦！不过如果不是当着莫雷大人的面，我可不敢打你，肯定早就转身逃跑啦！”
哈里斯有些局促地道：“先生说笑了。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再跟您动手！”
比利亲热地拍拍哈里斯的肩膀，随口道：“有空教我两招，我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啦！”
“他这点微末的伎俩，算得什么！”莫雷示意哈里斯退下，然后带着比利来到书房。
一个秀丽的侍女端上两杯热腾腾产自南方的黑咖啡，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随手掩上了房门。
莫雷皱着眉头听比利将事情说了一遍，点了点头，喝了口咖啡，半天没说话，好像在品味着咖啡的味道。
比利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好也跟着装模作样地端起咖啡杯。杯中深棕色的液体打着旋儿，一股浓浓的甜香扑鼻而来。
看起来好像很好喝！人界的美食真是不少！比利这样想着，大大喝了一大口。接着……小恶魔的眼睛就瞪圆了。
苦！苦死了！
比利只觉一股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舌根，整条舌头都麻掉了。要是现在拿刀把舌头剁下来，比利都不会有一点感觉。
人类怎么喜欢喝这样的饮料？难怪以前听魔说很多人类喜欢自虐，还喜欢玩一个叫SM的游戏……实在是太变态了！
不能失态！不能失态！这个人类还有用，可不能让他感觉到我瞧不起他！这样想着，小恶魔低着头，用力一咽，“咕咚”一声，将咖啡咽下肚里。过了半天，嘴里终于恢复了味觉，小恶魔长长吁出一口气。
“恩人喝不惯咖啡的苦味，可以在里面加些糖。”莫雷似笑非笑地瞟了比利一眼，指了指盘中盛着白糖的小碗，“不过我倒更喜欢和原汁原味的咖啡。尤其喜欢那种苦涩过后的甜香感觉。”
比利此刻的确感到嘴里溢出一股甜香，还有一种滑腻的感觉。不过受这么大的苦就为体验这一刹那的甜香，这种傻事小恶魔是决不会做的。但他还是附和道：“嗯嗯，很有道理。我也感到这种香香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的确很独特。”
莫雷看出小恶魔言不由衷，也不点破，继续道：“城里的黑帮的确越来越不老实了！是该好好敲打一下。恩人放心，我马上发出通缉令，一定要把加害贵属下的凶犯捉拿归案，斩首示众！”
“最好把凶犯背后的黑帮一网打尽！把他们统统抓起来，统统杀掉！这样城里的治安就好了！”比利起劲地鼓动道。
“这个……”莫雷奇怪地望着比利，“血红会一共有上千人呢！头目也有上百人。要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倒不难，但要统统处决他们，恐怕还有些困难”
不杀一千个，就算仅仅把这一百个凶悍的人类杀掉，我也是立了大功啦！嗯，还要再加把劲！
小恶魔激动地想着，掏出那枚沾着血迹的十字架，重重拍在桌子上，“血红会残杀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名虔诚的光明圣教信徒！我希望大人能够重新考虑下这件事将会带来的恶劣影响！”
莫雷叹了口气，道：“恩人，实话跟您说吧。我虽然名义上是莱锡城的城主，但由于莱锡城是杜兰特大公领地的首府，因此较大的事件都需要大公府来决定，一次处决这么多人，我恐怕是力所不及啊！”
比利不禁有些失望，但随即听莫雷马上话音一转，又道：“不过，恩人，您作为大神官普罗米修斯阁下的关门弟子，如果您登高一呼，给在马诺要塞军中服务的白衣祭祀发函，要他们拒绝服务以示抗议的话，我相信杜兰特大公迫于压力，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哦，这样能行吗？”比利惊讶地望着莫雷。
莫雷低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咖啡杯，点了点头。
比利歪着头想了想，站了起来：“唔，我这就去光明神殿。告辞了。”
莫雷呵呵一笑，也跟着站起来，拍胸口保证道：“缉拿凶手的事情，我马上就派人办。恩人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如此，就麻烦您了。”小恶魔由衷地感谢道，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莫雷大人，我听说凶手非常凶悍，我担心他恼羞成怒下，再去武器店犯案，您看能不能派几个人去暂时保护一下？”
“好，没问题。”莫雷一口答应。
比利顺势道：“刚才见到的哈里斯就很厉害，我看派他去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的。”
“这个……”莫雷沉吟不决。
比利连忙道：“您在担心我还记恨以前的事情吗？我气量还没那么小。我的确是真心请求。”
“好吧。”莫雷终于点头答应。
老矮人的马车车厢实在是太小，怎么也坐不下两个人。送出门来的莫雷当即派他自己的座车送比利和哈里斯回去。
比利坐在豪华的马车中，望着窗外笑着挥手示意的莫雷，同样挥手示意告别，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来：“刚才他给我出主意的时候，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呢……一个空空的杯子，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马车缓缓启动，将城主府甩在身后。
比利收回目光，望着还有些拘谨的哈里斯，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哈里斯剑士，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