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先去看了展凌的弟弟,那孩子睡得正香,元任秋也不想吵醒他,只是吩咐下人把他的药熬好,等他睡醒之后记得给他吃药,便带上展凌一起去找纳喇安达立了。
到了纳喇安达立住的地方,他也早就起来了。见元任秋来了,便道:“萨满,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不用去看部落的迁徙事宜麽?”
“部落的各项迁徙事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其实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别的事情。只是我不会女真文字,所以还请萨满祭司大人执笔。”
“好,你说我写。”
这是一封写给当今东京辽阳府留守官兼府尹完颜雍的信,信中大意为:最近我们纳喇部落发生了日食,大神海东青让我部落的新任萨满祭司传话给你,当今国主暴政失德,大神海东青将要剥夺他的皇位,而你完颜雍就是那个被大神海东青选中的天命之子。
完颜亮即将南征,当他到达前线后的十月份,就是你拥兵自立的最佳时机,到时候只要你登高一呼,自然应者如云,而我们也将举全部落之力来协助你完成上天的旨意。
这一封信写下来,元任秋原本以为两人必定会疑惑,谁知道信都写完了,两人仍然面无表情,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弄得元任秋纳闷不已,暗道:“展凌没有疑惑我到还相信,可这奸诈老头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表情啊?”
其实这倒是元任秋错怪他了。身为部落的萨满,对神的信仰之深,比常人更甚。纳喇安达立虽然不知道元任秋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封信,但却对他是无比的信任,自然是元任秋怎么说就怎么去做了。
元任秋摇摇头,放下心中的疑惑,对纳喇安达立道:“祭司大人,这封信十分的重要,请务必选派可靠的人日夜兼程尽快送到完颜雍的手里。”
纳喇安达立把信的内容都当成了真的,自然知道这信的重要性,当下郑重的接过信,小心地放入了怀中贴身的位置,才道:“你放心,我一定让这封信完好无损的交到完颜雍的手里。”
写好这封信,元任秋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也许元任秋以前还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原本的打算也就是要弄块地盘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而已。但现在,见到生逢这个乱世,人命如草芥般一文不值,即便你想独善其身,周围的洪流随便起点波澜,也足以把你淹没了。
宋朝,算是一个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开明时期,最后却不得不灭于蒙古的铁骑下。的确,身为后世人的元任秋也对元广袤的疆土热血沸腾,可最后却是什么也没留下,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既然上天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总得做些什么,才算对得起老天吧。
所以,元任秋决定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总得留下点什么吧。也许凭自己一人之力很微薄,但尽力去做了,也就不会让自己后悔了吧?
元任秋一直呆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言语。纳喇达立也不催他,任他独自去想,自顾自的低声念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萨满神词。展凌见两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便也静静的待在那里,一时间,整个屋子竟是变得宁静而空灵了。
事情想明白了,浑身就轻松了。元任秋仿佛睡了个好觉,抬起手慵懒的伸了个腰,见纳喇达立仍如老僧入定般在念着神词,也不敢打扰了他,给展凌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便静悄悄的带着展凌出门去了。
到了外面,展凌见四下无人,才道:“元兄,刚才那封信,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什么完颜雍有反心的,要是他根本就不想起兵举事,把你那封信上报给了完颜亮,你岂不是危险了麽?”
元任秋不以为意的搭上了展凌的肩膀,正准备大肆的吹嘘一番自己是如何如何的神机妙算,却不料得展凌像是被元任秋的行为吓了一跳,慌乱地推开了元任秋的手。
“我说展凌,你这是怎么了,我就搭了一下你的肩膀,你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麽,哎呀呀,看你脸都居然红了,臊得像个娘们似的,这至于麽?”
“我,我~~”展凌我了半天,也想不出不能这样做的理由,只得面红耳赤的强词夺理道:“两个男人在外面这样勾肩搭背的成什么样子,要是让人家看见了怪难为情的,再说,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和人这样过。”
展凌说得羞羞答答的,到了最后,竟是越说越是细不可闻了,元任秋听得大笑了起来,道:“那有什么,这是男人表示亲热的动作而已,可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再说了,两个男人,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我又没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说完,元任秋又恬不知耻的粘了上去,只是这一次,元任秋有备而来,展凌挣扎了一阵,却怕力气过大弄疼了他,也就由他去了。
元任秋搂着展凌的肩膀,得意的看着脸红的展凌道:“看吧,有兄弟这么搂着你,感觉不错吧?”说完,又神密兮兮的低声道:“你还没搂过女人吧,那感觉还要好,等你有了女人你就知道了,哈哈。”
展凌无奈的看着没个正形的元任秋,没好气的道:“我说元兄,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我刚才问你的话呢,你还没回答我啊。”
“听你叫元兄我还真是有点别扭,能不能换个叫法啊,比如叫我哥也行?”元任秋说得嬉皮笑脸,跟正经压根就不沾边,也不知道怎么的,元任秋就是喜欢逗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美男子弟弟。
展凌完全被他打败了,心中不禁自怨自怜的道:“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他是这幅德性呢,真是遇人不淑、误交匪类啊。”
展凌懊恼的甩开元任秋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元任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又惹到这个美男子弟弟了。
“哎,我说,你等等我啊,我还没给你说呢。”
“算了,不想听了,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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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部落的迁徙真是一件繁琐而浩大的工程,先不说几万人的军队,就是那接近十万人的部落百姓和工匠,也让元任秋头痛不已。好在女真部落本就是游牧民族,迁徙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就像家常便饭一般自然,所以整个迁徙的工作还是进行得有条不紊。
到了十月中旬,整个纳喇部落已经到了山东东路的益都府城外。此刻的局势一如元任秋所料,早在几天前,也就是十月初七,东京辽阳府留守官兼府尹的完颜雍就拥兵称帝于辽阳,并改元大定,开始了金世宗的一代帝业。
而金世宗完颜雍在辽阳建立大定政权后,立即派人四处招降纳叛、分化瓦解海陵王的势力,因此元任秋带着纳喇部落才到益都府,便接到了完颜雍派人传来的密旨,册封元任秋为山东东路的都总管,管理山东东路的一切军政事宜。言下之意,不过就是让元任秋帮他抵挡完颜亮的进攻罢了。
完颜雍对元任秋手下的渤海军谋克古欲和契丹军谋克耶律乞宁也是各有封赏,只是元任秋封的是个正三品的都总管,而他们却是两个五品的州防御使,但比起以前来,那也是大大的升官了。
元任秋对封官许愿这一套可没多大兴趣,完颜雍的做法无非就是要纳喇部落的人给他冲锋陷阵杀敌卖命而已,实质性的好处却是一点没给。
虽然元任秋要得也不过就是这个行使权力的名号,但对完颜雍的一毛不拔还是忍不住嗤之以鼻,自言自语的低声念道:“小气啊,真是小气。”
展凌骑着马站在元任秋的身侧,见他拿着完颜雍的密旨念念有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哥,你在那念叨什么呢,这皇帝佬儿的密旨都写了些啥啊?”
经过一路上元任秋的不断调教,展凌的这声哥已经是顺溜无比,听得元任秋开怀不已。见展凌叫的亲热,问的有趣,便抛开了对完颜雍的不满,耐心的道:“还不是完颜雍这个铁公鸡,要我们给他卖命,偏偏什么东西都不给,真他娘的忒小家子气也。”
“啊,都写些啥呢,给我看看。”
元任秋随手就把完颜雍的密旨当垃圾一般抛给了展凌,展凌拿着密旨端详了一阵,才道:“不是给你封了个官麽,哥,这官大不大啊?”
元任秋没好气的道:“官大有个屁用啊,黄金才是硬道理,知道不?”
旁边的耶律乞宁和古欲二人听元任秋和展凌在那念叨完颜雍的密旨,也忍不住好奇的凑了上来。这两个多月来,三人常在元任秋身边走动,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免也沾然上了元任秋的毛病,竟是对着皇帝的密旨评头论足了起来,全没把它当一回事。
元任秋骑在纳喇部落从东北带过来的高头大马上,望着眼前巍峨的益都府城墙,也不禁有了几分豪气。元任秋在马上顾盼自若了一阵,感觉倒颇有几分征伐沙场的意味,便文绉绉的念了一句:“展弟,且看为兄为你夺城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