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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大胡子和招财

北人彪悍尚武,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吃亏的一方只要打不死,往往回头就纠集亲朋好友围之、堵之、殴之……下手不狠毒数倍誓不罢休,究其根本即为脸面的缘故。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常人如此,况一代枭雄王大胡子乎?

王大胡子,原名王大虎。因为拜把兄弟误伤人命而上山落草。因其义气之名大显,一时间四方好汉纷纷投奔,很快就拉起了一支队伍残害过往官商,自此啸傲山林好不快活。

山贼、土匪在北方又称胡子,王大虎恰好又一脸络腮、彪悍异常,四周百姓尽皆惧之。而同行又是冤家,所以草莽新秀王大胡子与老牌悍匪荆大胡子自然矛盾多多。

虽然两匹人马都有自己属地和势力范围,奈何过往商户和四周百姓数量有限,大家养活一伙山贼尚自艰难,更何况如今还要同时给两边上贡孝敬?一时间请剿的诉状雪片一样飞到县衙案头……

开什么玩笑?!就我这百八乡勇衙役去攻打两伙土匪?!溱水县令一纸公文又送到了营州府衙……

什么什么?!请我去围剿胡子?!这吃用嚼裹的银子谁来掏?我这营州城里也不太平啊!况且这行军打仗的事也不归我管!于是又一纸公文转发到营州镇抚使……

嗯……这个……调动兵马事关重大,将军我最近又忙着配合大同府合围蒙人克烈部,实在是军情紧张耽误不得。要不,你先上个折子请道旨意?镇抚使发回来的公文明显带着几分敷衍。

其实镇抚使精明着呢,自己又是上京调过来的,那些胡子厮混的地方都是动辄数百里的深山老林,他对那里的地形又不熟悉,几千官兵扔进去恐怕一个山头都圈不起来,而那些胡子又不傻,领着自己在他们家后花园转悠几个月倒也罢了,一旦真惹极了那帮悍匪……

等营州府收到这么卑鄙的答复也是一愣:啊?自己地面不太平还敢上折子自爆家丑?算了吧……这位置我还想多坐几年呢……最后营州府又一纸公文责令溱水县自己解决。

溱水县:你们都不管?那我也不管了。

于是,这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既然官方不肯插手,那就只有这些山贼们由内部自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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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来,王大胡子跟附近的同行们冲突不少,毕竟他是新冒头的胡子,人手稀缺不说,家底也薄的很。为了能吃上饭,王大胡子和几个兄弟们东拼西抢、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才在帽儿山一带扎下脚跟,生生的从众胡子群里抢下了半碗饭吃。

为什么说是半碗?因为山贼这一行也实在是不太好干。山贼也是人,拖家带口的也都要张嘴吃饭。别看王大胡子只有十几个彪悍的手下,可他们都是半路出家,半夜三更的召集各家老小连夜奔逃,除了点衣服口粮基本上什么都有没拿。

金银细软?别开玩笑了,山沟沟里的穷人家弄不好一辈子都不知道银子是什么样,以物换物才是乡村交易王道,再说要是真的有点钱财,贿赂下乡正甚至死者家属恐怕也不用连夜出逃了,这还不都是没钱闹的……

而荆大胡子这类的山贼老前辈,早就走过了这段艰难历程,如今清风寨上下几百号人其实更像深山里的一个村落,养鸡养鸭、耕田种地的就像个世外桃源,打猎倒是天天都有人去,打劫基本上要看行情和心情才出手了。

个把的行脚商人没啥油水,山贼也要靠这样的人交易一些油盐之类的生活用品,所以不能劫;

动辄几十上百人大商队?人家要么有背景靠山,要么有精良武器,一旦真打起来还说不定谁劫谁呢,毕竟山贼的脑袋交到官府还是值点银子的;

剩下的就是小规模的商户了,不过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乡里乡亲的关系户,有一部分是天天走这条道的老客户,想劫也下不去狠手,而且人家拜山、上贡做的一丝不差,既有了面子又有了银子,大家见了面比老朋友还像老朋友般的热乎。

最后剩下的真能下得去手的,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愣头青,拿了大把的银子想去农村第一线收购山货,准备回头进城贩卖或者倒运到南方发财的人。人参、鹿茸、乌拉草这是出了名的三宝;虎皮、虎鞭、熊掌、熊胆那也都是好东西,所以想发财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么一比较下来,就能看出最初的那一年多王大胡子苦啊!

夏天还好说,没东西吃了还能去打猎,可冬天就没什么好办法了。北方的冬天本来就比较长,从十月份一过就开始降温一直能持续到第二年五月末,没地没粮的大半年日子那叫一个难熬,冰天雪地的打猎也艰苦异常,弄不好还能被饥饿的虎狼拖了去。

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王大胡子下手未免就狠了些,弄得过往做生意的人锐减,搞得附近的同行和村镇咬牙切齿。这样一来也就不能怪同行找茬、官府通缉,大家都是想过上零税赋的好日子,再怎么同情你也不能破坏行规啊!

那段时间里,也有不少人看中了王大胡子的彪悍,打压之余也试图兼并这支队伍,不过这种想法在互有死伤的冲突后,随着王大胡子渐渐明白了山贼这一行的潜在规则,和自己队伍的不断壮大、根据地的逐渐稳定慢慢也就算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了王大胡子的存在。

存在归存在,昔日的冲突产生的仇恨还在,只不过大家都彼此按捺下来藏在心里,毕竟拼个你死我活的不至于或者说没到时候。不过偶尔彼此捞过界的情况倒时有发生,不时的有老客户找上门来抱怨某某胡子不讲究,俺都报了您老人家的字号还下手那么狠,简直是没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云云……

小夜就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下出山的。但是清风寨和帽儿山的王大胡子仇怨倒没什么,荆大胡子也就是自恃作为一个山贼老前辈,他是方圆三百里最有实力的胡子头。如果非要说彼此为什么不对付,那也就是老前辈看后辈不顺眼而已。如果真的彼此有了深仇大恨,按照荆大胡子的火爆脾气早就纠集人马剿灭对方去了。

荆大胡子让小夜去关照王大虎的意思很简单:与其让你天天在清风寨折腾自己人,还不如让那你去折腾别人来的舒服。而且王大胡子虽勇,但大家还有个面子在,只要小夜不把对方折腾死人,谅王大虎也没胆子敢把自己儿子怎么样。

荆大胡子的算盘打的叮当作响,只可惜小夜心里却是另一个心思:

不是小夜不想去找王大胡子的麻烦,只是因为小夜很懒,这是清风寨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除了捉弄捉弄弄几个清风寨看起来顺眼的人以外,小夜懒到连自己的宠物猫都不愿意去侍弄,小夜从来没给这只猫洗过澡,甚至主动给它喂食的时候都十分罕见,幸好那只宠物猫是野猫出身,饿极了自己懂得去找东西吃。

大多时候,这只被小夜取名为“招财”的野猫是通过小夜的衣服和被子来洗澡的,幸好小夜的妈妈够耐心,给小夜洗起衣服和被褥来任劳任怨,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会捉住它赛进水盆里。开始“招财”很不配合,不过在小夜踹过几次以后它就老实了,小夜妈妈也成为除了小夜以外唯一一个能把“招财”抱进怀里的人。

要说“招财”对于小夜来说,也就是无聊了抓进怀里蹂躏一番,或者给小夜做个帮凶赚点外捞。其余大部分时间里,“招财”都是跟在小夜屁股后面溜达,在小夜发呆的时候它睡觉而已。因二者的生活习性及其类似的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半夜三更的到处捣蛋搞破坏,所以清风寨上下送给了小夜一个亲切的绰号:猫少

猫少者:夜猫子少爷是也~!

这一人一猫的奇怪组合,倒也是清风寨一道独特的风景。

提到“招财”赚取外捞这个技能,能让清风寨所有人恨的吐血。“招财”本是小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捡回来的,初一见到它的时候,浑身脏的让人恶心,那散发出来的臭气顶风能传出去七八里地。看它浑身溃烂的伤口,大家一致判断它是被什么野兽攻击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实在是跑不动了准备等死的时候被小夜发现的。

这一点从它瘦骨嶙峋的身上那深浅不一的腐烂伤痕就能看出来,估计如果小夜晚几个时辰看到它,没准“招财”就变成招魂了。不过最终谁也没想到经过一段日子的调理,“招财”不仅活转过来,那原本干涩的皮毛让日头一照能泛出油黑闪亮光芒来,异常招人喜爱。

不过这种喜爱的感觉,很快就伴随着“招财”的利爪和企图***它的人手上一条条抓痕消失了,更可恨的是,不知道小夜怎么训练的,在小夜发现“招财”居然对闪亮的东西很感兴趣以后,“招财”就得了个让人恶心的名字,并最终堕落成小夜为非作歹的罪恶帮凶……

铜板、银子、金子、首饰……凡是值钱的东西无一能逃过饱经训练的“招财”的利眼。

起初失主是不甚在意的还以为自己疏忽大意的缘故丢失了,慢慢的等到大家发现,一个个单一的失主变成大群的失主们;疏忽大意的次数由偶尔升级到屡次以后,整个山寨才开始紧张了起来。

“内贼?”“过路的高手?”“闹鬼了?”五花八门的猜测在山寨上空缭绕……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个人无意中发现,“招财”大白天里吃力的叼着一个硕大的银元宝,交到正在纳凉的小夜手里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而让他差点昏迷的是,“招财”辛辛苦苦的劳动目的,居然只是为了从一脸坏笑的小夜口袋里换取一条小拇指大小的小干鱼……

众人怒了,众多失主集合起来登门企图找金氏告状。可是等走到小夜房子门口的时候,打头的人居然忽然一个转身飞快的往自己家跑去。不明所以的众人探头一望,这才愕然的发现,在门口小板凳上坐着的小夜,正一嘴口水的拿着一张银票给“招财”辨认……

霎时间,众人一哄而散……

金银珠宝被叼被咬被抓都没关系,反正坏不了还能继续使用,可是那银票薄薄的一张纸,别说撕了扯了,哪怕是沾上点“招财”的口水那都要作废了……

更何况小夜那懒洋洋的训练“招财”时候,看到自己这么样帮人瞥过来的眼神,清风寨上下谁不明白那看似随意其实却饱含着威胁警告的意味在里面,一旦真的惹急了这个小祖宗,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倒还是小事,弄不好自己能被他折腾到妻离子散的到老了都没有人给送终……

什么?你不相信?前寨的二狗子一家就是被这小祖宗活生生的给拆散了的。

要说这二狗子也点背,他老婆翠花平时被他酒后打了十几年都没出事,可那天他喝多了刚打了老婆两个耳光却正好被小夜看到了,这下可好,二狗子不仅闹了个妻离子散,还被折腾的在寨子广场站了三天。

炎炎烈日,一口水都不给喝,脖子上还挂了个大木板,上面写着“我有罪!我打老婆我不是人!”……

这件事可是让山寨热闹了半个多月才消停下来,后来二狗子孤家寡人,连饭差点都吃不上。后来大家都烦了每到吃饭的时候二狗子在门口来回溜达,这才纷纷帮他出主意求情。

后来还是寨主夫人心善,偷偷的让翠花他儿子每日吃饭的时候给他送去半张面饼……

再后来翠花也是苦求了这个小祖宗好几天,并让二狗子在全寨的人面前发了毒誓再也不打老婆孩子,喝酒提前跟老婆请示,并定量饮酒定时回家以后,这才发了恩批准他们夫妻举办二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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