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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十二 蓟辽纵青骢(三)

长孙浚急忙随着管家到水阁,长孙无忌正拿一把奚琴(老帽按:又名嵇琴,即现在的二胡的前身)在那里独自弹奏,声音却是凄凉、孤傲。

“大人!”长孙浚说道。

“阿仲你过来。”长孙无忌把琴放到了一边,招了招手。

长孙浚急忙上去答话,长孙无忌拿了一道书信出来:“你大人我是国朝重臣,你哥哥又是驸马,我们长孙家富贵已极。所谓月圆则亏,因此我并没再把你们兄弟望火炕上推。”

长孙浚点了点头。父亲是一品重臣,而自己不过是靠荫袭才进国子学的国子生,以后官位只怕也大不到什么地方去,而自己肯定是没办法袭爵了。长孙浚最郁闷的是长孙无忌不准他参加科举,说老实话,论才学,长孙浚不怕捞不到一个好差遣,可恨的是老头一直拦着。渐渐他对自己的父亲“偏心”非常不满,基本上很少回家。

“还是太年轻啊。”长孙无忌心里叹气道,“沉不住气。”

长孙浚拿了帖子一看,原来是推荐他去东宫太学的迁教,顿时高兴起来。

拜别了父亲,长孙浚就出了府往国子学去取东西,他平时住在那里。

一进国子学就听到起哄的声音,国子学堂围了一大票人,长孙浚拉住一个学生问:“这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那河东佬又做怪!”那学生哈哈大笑,“不过整的是韦一墨。”

长孙浚是知道这个韦谳的,他本也是长安世家大族,不过人很嚣张,凭借着家里有钱,朝廷有人在国子学里专欺负同学。那个“河东佬”叫宋令文(老帽按:介个就是宋之问的爹地,挖哈哈)刚来国子学不久,被人当土老冒。(首都**都优越感,哪个朝代都一样),不过韦同学显然错误估计了对方的实力,被K之后,韦同学也不敢找“乡下人”的麻烦。

长孙浚走了过去,看到好多同学嘻嘻哈哈,这些人都是有钱有权的贵公子,一个个都是精力过剩,遇见这个热闹如何不看。

长孙浚拨开了人群,却见韦谳坐在地上脱衣服。长孙浚一看,原来他的衣服角被塞到了柱子下面压着呢。

“怎么样,你要是请客还是…..”宋令文叉着手,他的皮肤很泛着黑色,穿着浅绿色的袍子,鼻孔粗大,一脸不屑地说道。

“好,好,好我请就是了。”韦谳悻悻说道。

宋令文一挽袖子,上前抱着那柱子一抬,好家伙,居然把柱子抱了起来,现出柱基石,韦谳慌忙把袍子角拉出来。

“这是十缗钱。”韦谳掏干净了口袋扔了出去。

宋令文接过了钱嘿嘿一笑把那钱一掂:“你这身上等蜀锦丝绸袍子可比这十缗钱贵多了,还是你赚了。”

韦谳脸上一青一白,又怕宋令文揍他,转身就走了。

“今天韦郎君请客,我请大家去赵家楼子吃酒。”宋文令大声说道,旁边的生员都是年轻气盛的好事之徒跟着起哄叫唤。

“长孙郎君,走一起去。”长孙浚正要推辞,架不住宋令文力气大,几个跟宋令文要好不怕事的也叫嚷着去了。而更多的人看热闹还行,真的敢开罪韦家的人还没多少,说说就散了。

赵家楼子

一个金发碧睛的酒家胡姬殷勤地上前招呼,几个少年嘻嘻哈哈,更有不老成的去那胡女胸摸一把吃个豆腐之类的。

这几个都是公子哥,上了二楼寻了清净的雅座,店小二拿屏风隔了开。

宋令文把那几叠缗钱一撂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韦郎君请客!”

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长孙浚嘿嘿一笑,以他的身世,韦家又能奈何。几个登徒子便议论起了平康坊的娘子来,谁谁谁又如何,长孙浚躲又没地方躲只听他们说。

“长孙兄眉目有喜色,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啊?”宋令文问道。

长孙浚说道:“也不算什么大喜事,蒙陛下恩遇,明日我就要去chun宫读书了。”

这几个人连忙道贺:“兄长前途无量啊。”

几个人吃得醉了,蹒跚着下了楼各自散去,宋令文则回到他挂单的禅定寺。长安物价很高,就算钱再多也用得出去,以宋令文的家世,他还是选择了寺庙居住。

正走间却见几个杂工跟着监寺和尚行色匆匆,有人说道:“顶人,和尚我们快些去吧。”

监寺一脸苦色,招呼几个长大的就跑了出去。

宋令文也不在意,自己回了房间休息了一下,只觉得要溺,便出了来寻了茅厕方便了一下。只觉得肚子有点饿便去后厨房。

“这些和尚怎地不做饭!”后厨房没一个人,宋令文悻悻而出。却听前院子聒噪,便出去看个究竟。

却见和尚们用木头围了头大黑牛,一大群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什么事?”宋令文问。

有人卖新鲜说起了原由,原来这黑牛屡次顶坏围拦跑出来,伤着好几个人了,和尚们也头疼着。

“小事!”宋令文把袖子一捋,一个跨步就翻进牛拦。

那大黑公牛眼睛发红,鼻孔喷热气,正不爽,看到一个人进了来,牛脾气上了来,冲上去就一顶。只见宋令文一把抓住牛角,一只脚略退半步,前脚掌着地脚后跟抬起,那脚陷入土里几分。宋令文抓着犄角一拌,好家伙,那几百来斤的大牛好象纸糊的翻身倒在了地上,出气多入气少。

“神力啊!”四周人惊叫道。

和尚们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这整个一个活金刚啊。”

宋令文说道:“可惜现在天下太平,我这算是没什么用处了。”

******

东宫,长chun宫。

李治起了床,早有侍女端来洗漱品。李治洗了脸,然后拿起一段新鲜的杨树枝,去了树皮,把一头嚼了,蘸了青盐在牙齿上抹。这乃是最早的牙刷,盖为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长安城的人好新鲜,马上就风行了起来。漱完后,李治再取苦参片含了一会,又取鸡舌香含在嘴巴里清洁口气。侍女们也为他穿好了衣服。

早上,李治还是没改穿越前的习惯,还是要吃早饭的,对于唐朝的一日三餐制他很是不习惯。这当皇帝辛苦,天不见亮就要起来,当太子也不能马虎了,所以他起来的时候启明星还挂在东天呢。

穿戴好了,李治上了马往太极殿去了。虽然说太宗让他领军征高丽,但是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打仗,而且是代表国家,所以皇帝连日会见了很多重臣听取他们的意见。

其实以太宗的军事才能这些意见并不是很重要,但是太宗的用意很明确,那就是对外用兵是国家大事,做皇帝的不能不谨慎,要全方位听取各位的意见。天才皇帝是很少的,重要的还是制度和态度问题,打仗不是闹着玩。

太子到了紫宸殿,宫灯还没熄,宫门还没开,李治安静地等在廊下。

只听门轻轻响动,一个群侍女出了来,为首的竟然是徐惠,正往廊下来。

“徐婕妤。”李治微微一躬。

“殿下!”徐惠见了这个像自己弟弟一样的男子,只觉得脸庞发热,心里没来由地跳了起来,“陛下已经起来了,马上就会见你。”

“有劳!”李治一抱拳,由于挨得近,一股清香飘进了李治的鼻子里。远远目送着徐惠而去,李治收敛自己的心神安静地等待皇帝的传唤。

皇帝乘坐着肩舆,李治骑着马就往显德殿而去。

由于是早晨天光位亮,三卫的士兵行进就有些匆忙,一个执扇士一不小心就把太宗皇帝的衣角扯着,“哗——”拉了条口子。

那执扇吓得脸都白了,太宗制止他跪下说:“这袍子老旧,朕居然没发现都已经开裂个口子了。叫人去给朕送件新袍子来吧。”那执扇连忙磕头领命而去。

太宗对李治说:“为君之道在于常怀仁心,既然御史没看到那就不要太声张,为了这个让一小伙子受皮鞭,我心里不乐意。”

李治点了点头。太宗果然是皇帝学院的教授级人物,言传身教,可比一盅甜的快板书可有趣,而且这都是活生生的历史。

渐渐地显德殿近了,在朝阳的跃出地平线的时候,整个大殿的青瓦上闪动着星星点点金色的光芒,在外国使臣记叙中唐朝的皇宫宫瓦会反射出金色的光,宛如传说中九天之上仙人宫室。(此记载是老帽从一位新罗遣唐使的记录中查到的,发誓再不去查他娘的什么棒子话,比天书还难认,所以可能有不够准确的地方。)

********

贞观十八年三月,绛州城

城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大家指指点着。一个打柴白俊汉子从城门口过,看到一群人在那里看热闹,也凑了过去。只见一个褐衣的小吏正在念那一张黄纸上的内容。那樵夫放下担子来也听那胥吏念那榜文:

“行师用兵,古之常道,取乱侮亡,先哲所贵。高丽莫离支盖苏文,弑逆其主,酷害其臣,窃据边隅,肆其蜂虿。朕以君臣之义,情何可忍。若不诛翦遐秽,无以澂肃中华。今欲巡幸幽蓟,问罪辽碣,行止之宜,务存节俭,所过营顿,无劳精饰。食唯充饥,不须珍膳。水可涉度者,无假造桥;路可通行者,不劳修理。御营非近县学生、老人等无烦迎谒。

隋室沦亡,其源可睹,良繇智略乖於远图,兵士疲於屡战,政令失度,上下离心,德泽不加於匹夫,刻薄弥穷於万姓。当此时也,高丽之主,仁爱其人,故百姓仰之如父母;炀帝残暴其下,故众庶视之如仇雠。以思乱之军,击安乐之卒,务其功也,不亦难乎?何异入水而恶其濡,践雪而求无迹?朕缅怀前载,抚躬内省:昔受钺专征,提戈拨乱,师有经年之举,食无盈月之储至於赏罚之信,尚非自决,然犹所向风靡。前无横阵,荡氛雾於五岳,翦虎狼於九野,定海内,拯苍生。然则行军用兵,皆亿兆所见,岂烦言哉!及端拱岩廊,定策帷扆,身处九重之内,谋决万里之外。北殄匈奴种落,有若摧枯,西灭吐谷浑、高昌,易於拾芥。包绝漠而为苑,跨流沙而为池,黄帝不服之人,唐尧不臣之域,并皆委质奉贡,归风顺轨。崇威启化之道,此亦天下所共闻也。况今丰稔多年,家给人足,馀粮栖亩,积粟红仓,虽足以为兵储,犹恐劳於转运,故多驱牛羊,以充军食。人无裹粮之费,众有随身之廪,如斯之事,岂不优於曩日?加以躬先七萃,亲决六奇,使攻无所守,战无所拒,略言必胜之道,盖有五焉:一曰以我大而击其小;二曰以我顺而讨其逆;三曰以我安而乘其乱;四曰以我逸而敌其劳;五曰以我悦而当其怨。何忧不克?何虑不摧?可布告元元,勿为疑惧耳。”

百姓哪里能听懂啊,连忙问起。

“就是要和高句丽那帮土蛮打仗了。”小吏说道。

“啊?皇帝又要打高丽啊!”有的老人听了不禁哆嗦,“前隋那会儿打了多少回了,怎么还要打去?”

“老爹,前隋能和国朝比啊?”一个年轻人说道,“高丽这帮土蛮,不知道糟践了多少我华夏男儿的生命,厚着脸皮上贡,暗地却想图谋我们土地和百姓,这帮贼杀才,不打他不知道厉害。突厥人厉害不,还不是被官家打得没脾气了。”

“没错,这群土蛮子,该打。”一时间气氛就起了来。

那樵夫听了嘿然一笑,掉头就往城外去。

“薛大郎,薛大郎!”背后一个火家叫道,那薛大郎却不理,径直而去。

“这行子今日怎么啦,柴也不卖了。”那火家白了薛大郎的背影一眼,怏怏而去。

回了家,薛大郎把柴放下了,娘子柳氏出门一看:“大郎回来了,怎地柴伙没卖?”

那薛大郎不吭气进了屋子喝了碗水,柳氏娘子也不怪。

“娘子啊,我想去和丈人借点钱,把父母的坟茔迁到南山去,看阴阳的说了那里风水好。来年说不定能多打些粮食。”薛大郎说道。

柳氏转了过来,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那中堂的历代祖先牌位,然后对丈夫说:“神怪之说本就荒唐,郎君怎么就信了?”

薛大郎嘿嘿一笑:“想我祖先何等风光,到了我这代却没个行,困窘于此啊。”

那柳氏取出一张榜告说道:“刚才里长拿来一道榜文誊样,皇帝要对辽东用兵了。有才能的人要遇见合适的机遇能才发达,你素有勇力,自幼也学得武艺。现在皇帝要打辽东,正需要猛将悍卒,你这样的正好派上用场。以你的本事还怕不能弄得一场富贵回家吗?那个时候风风光光地把父母大人的坟茔迁移不是更好吗?”

薛大郎哈哈大笑:“还是娘子知道我的心意。”

柳氏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为儿女所累,家里有我呢。”

薛大郎一抱拳:“托付娘子了。”

龙门县校场,募兵地。

一些男子纷纷拿了过引(相当于居委会或者村委会证明)到报名处登记。

“把这个举一下!”

应征者都吧那大石锁举了一下,举得起的才准进入校场。薛大郎很轻松就举了起来。

“你们还会什么啊?”一个穿杏黄衫的军官问到。

大家七七八把地说着,那军官朝身后的士兵打了个颜色,那士兵取了个靶子来。招募士兵都是自己带盔甲和武器,这些团结兵并不能享受到府军一样好的待遇。有点后世民兵预备役的意思。

轮到薛大郎了,他连发三箭,箭箭中的。前面几位虽然没脱靶,却不那么准,那军官不屑之情写满了脸。

“好箭法,你叫什么?”那军官正色道。

薛大郎忙抱拳:“回上官,在下龙门薛礼,薛仁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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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帽按:薛礼家世并不低,也没那么穷困,实际情况是属于中低收入的小地主一类。其祖父、父亲都担任过公职,不会穷到打柴,盖为小说,大家莫以为信史。虽然师法正史,难免注水,猪肉注水犯法,小说注水合理。挖哈哈!拼了没睡午觉折腾起一篇,也算二更了吧。存货木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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