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徐王妃察觉到朱棣眼中的杀机,挥手出言遣去站在远处的那几个宫女,待那几个宫女退出房间,她才柔声说道:“依臣妾来看,那个萧云天不像是父皇派来的,一是他还很年少,看身形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二是……”
“爱妃,十五、六岁已经不小了。”朱棣插言打断徐王妃的话语,想了想说道:“现在锦衣卫镇抚司那帮人,缇骑四出,简直是无孔不入,在京朝官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而父皇……总之,此次应天之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按理说,蓝玉征剿元孽在捕鱼儿海连连大捷,而沐英征讨思伦发也是完胜,如此捷报频传,父皇应该高兴才是……”说到此,朱棣又陷入沉思之中。
尽管是只言片语,但徐王妃完全能领略丈夫的心境,她有一个疑心甚重的公公,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就连她的父亲徐达,可说是朱元璋的亲密战友,最终也间接地死在这位战友手中。
“王爷,您也别多想。”徐王妃温言相劝着眉头紧锁的朱棣,“我想父王不会对咱们……您说是不是?”
朱棣摇摇头没有言语,过了好半晌,他才说道:“那个萧云天现在何处,是否就在咱们府中?”
“嗯,是的。”徐王妃一边偷偷留意着朱棣的神情,一边很是小心的说道:“那个萧云天对咱们煦儿有救命之恩,因入水搭救煦儿,他才被蒙了心性,把什么都忘记了,甚是可怜,臣妾原本想多给他一些赏银,可总觉得那银钱总有花光的一天,再者说,他现在也想不起家住何方,无依无靠的,又没有一技傍身,他可怎么活呀……因此,臣妾暂时把他安置在长史司里,为的就是时常能照应他一二,原想等王爷您回府后,再给他补一个俸禄高一些的缺儿,可是您……”说到此,徐王妃的目光中写的都是恳求。
在徐王妃柔声陈情的过程中,朱棣已然渐渐把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迎着徐王妃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爱妃,你做得很好,无论这个萧……云天是何来路,现在我们都不可以动他一丝一毫。”
诚如朱棣所言,假如萧云天真是朱元璋派来的奸细,给朱棣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现在就杀了萧云天,如果萧云天跟朱元璋没有什么牵连,朱棣又怎么会把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给杀掉呢?由此可见,萧云天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听得萧云天项上人头有了保障,丝丝隐笑盈然于徐王妃的俏脸上,说起话来更是轻松了许多:“王爷,以您看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咱那煦儿这两天哭着闹着想见这个萧云天,都被我拦下……”
“呵呵,高煦生性重情重义。”从朱棣脸上的笑容,可见他十分喜爱朱高煦,“爱妃,这件事先不急,待我好好问过高煦之后再行定夺也不迟。”
“那也好,王爷,时候不早了,您该进膳了。”徐王妃笑吟吟地站起身,伴着朱棣向外间走去……
萧云天临出门前,楚秀特意言明要他回家吃午饭,可这眼看着朱棣进府,说不定啥时候就要召见他,回家吃饭那不等于折磨他自己一样嘛,就在出府通知邢二楞不需等他回家吃饭的那一路上,萧云天还做着有可能朱棣会请他共进午膳的美梦。
打发了在府外等候的邢二楞,萧云天急匆匆地就往回赶,生怕这一耽搁会错过什么,回到府库执事房的外间,张云早已把午饭为萧云天弄好,“萧兄弟,快来坐下,你闻闻,这肉有多香,嘿嘿……”讪笑间,一大块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霎时没了踪影。
道了一声谢,萧云天在张云的对面坐下,看着几案上一肉一菜,心中暗想:“这就是明朝干部的伙食饭,忒次了点!咋说也得四菜一汤啊,真抠门!”
诟病了一番明朝官员的伙食,根本没有食欲的萧云天,坐在那里想起了昨天楚秀对他介绍的一些官场常识,尤其是那官员的作息时间,令他很难适应,想到此,萧云天微微皱起眉头,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在明朝根本就没什么度周末这一说,官吏们只是在国朝正旦、冬至和元宵节才有节假日,加起来也不过十八天,可以说在明朝当官儿,几乎全年都在坐堂,尤其是那古代官吏的上班时间更是令萧云天难受,一想到“点卯”这两个字,他就想吐,卯时,那是早晨六点,如果要是在冬日,在那个时辰里有的地方天还没亮呢,明朝倒是把官吏的上班时间弄得灵活一些,可那“日出而作”的上班时间也不是一个现代人所能接受的,幸好燕王府规定所有府中官吏的上班时间:王府官员在日出后的半个时辰开始坐堂。
那清炖牛肉,把张云吃的唉声叹气,半碗肉已经下肚,他才发觉萧云天还没有动筷,“萧兄弟,你倒是赶紧吃饭啊,说不定一会儿咱们王爷传唤你呢,快吃……”说着,张云把桌上的筷子递给了萧云天……
萧云天在府库执事房吃着清炖牛肉如同嚼蜡,而朱棣的身前却是满桌的珍馐,此际,这座王府的主人,正怀抱着可爱的儿子,听他哇哩哇啦地讲着落水经过。
“父王,就是这样,您说,孩儿该不该与那萧恩兄结拜为异性兄弟?”朱高煦扬起粉嫩的小脸,征询着父亲的意见。
“哎哟,这可急不得。”朱棣捏了捏爱子的脸蛋儿,脸上写满了慈爱,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位威震一方的藩王,“高煦,这结拜一事,还要你皇爷爷作主才行啊,你看这样行不行?父王打算先重重地赏赐一番你这个救命恩兄,等你皇爷爷同意后,你们再行结拜也不迟呀,你说呢?”
“那也行,不过,父王,您可要重重赏赐啊!”朱高煦那张粉嫩的小脸上,神情甚是正色。
“那当然,你做主,你说父王该赏他点什么?”
“嗯,银子!”朱高煦想了稍瞬,高声说道:“萧恩兄和楚秀一定很想要银子。”
朱棣微笑着点点头,“那咱们就赏他银子……来呀。”
“奴婢在。”马三宝一直在旁伺候。
“去,赏给那个萧库副使纹银三百两,美酒十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