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外
有年头没上战场了,本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领兵作战,可老天爷好象是在开玩笑一样,岳飞和杨再兴又一次穿上了戎装。
“再兴,感觉如何?”***着身上的铠甲,这件鱼鳞甲是圣祖陛下亲赐的,内里还缠有一层金线,寻常兵器对上它,简直和木棍没什么区别。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如何,现在穿上它,还真感觉有些重了。
岳飞那追忆往昔的模样也感染了杨再兴,提起手中枪,向着前方斜指,感叹道:“枪仍利,英雄老否?”
是啊,枪可保持千年不朽,人呢?再强的人也会被时间所淘汰,年轻时面对十数万异族大军都气定神闲,而今只是剿灭一个小小的番王,竟会心绪不宁,杨再兴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的老了呀。
士兵们看着土颇上那两位传奇的将军,从没指望过还能在他们手底下做战,此次回京,可有了炫耀的资本了,咱好歹也当过一次岳家军,准保禁卫的那群小子两眼发直。
“出发!”
号令响起,刹那间所有的情绪顿时收敛一空,肃杀的气势弥漫在空气之中,众将士翻身上马,奔腾着向那安阳古城进击。
“奉皇上旨意,着反王赵哲押解入京,违令者,杀无赦!”
城墙上的守卫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他们吃的襄王的米,领的是安阳的俸禄,可圣旨下,如不遵从,家中老小怕是难以保全。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的长官,襄王手下第一大将刘金虎。
被士兵的目光惹得有些烦躁的刘金虎暴喝道:“都呆着干什么!拉弓上箭,把那些冒充圣使的匪徒给我杀了!”
士兵们仍在迟疑,他们放不下家中老小,怕朝廷日后会追究。
刘金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以为就他们会杀人,襄王殿下就不会杀人了吗?眼下的不是朝廷圣使,只是一群匪徒,你们不会连匪徒都不敢杀了吧?”
匪徒?呸!你见过全身穿着明光铠的匪徒吗?可刘金虎说得也没错,与其怕事后追究,还不如先保全了自家的性命,襄王的亲卫杀起人来那手可不软啊,而且自己这有两千人,对方怎么看最多都只有一千人,怕他们个啥。
“哼,不自量力!以为训练了两年的农闲兵就可以和禁卫相斗了吗?”岳飞一声冷哼,传出号令,要左翼抢在城门关闭之前夺下。
城门兵摇动着绞盘,想把城门关上,可手的动作又如何快得过马呢?将将要完成任务时,禁卫的第一队骑士已经赶到,跳下马来,把自己的坐骑砍死,堵在了城门口,死死的卡住了城门。
人往两边分退,杀进城中,夺下了正“吱嘎”作响的绞盘,把那城门彻底洞开。
城上的士兵见城门失守,连忙派了一部分人妄图夺回,这刀尖上拼的是命,除了勇气,更注重的是杀人的技巧,以及那生死一瞬的冷静。
只在农闲时训练的民兵有如何比得上拿着军饷,只顾操练的禁卫呢,交错之时,寒光一闪,死的往往是安阳城卫。
禁军将士挂着不屑的表情高声叫道:“岳飞岳将军率禁军前来讨逆,谁敢阻拦!”
禁军,岳飞!
这四字重重的敲打着安阳城卫的内心,他们胆怯了,从没败过的将军,最精锐的兵,他们再没有了能抵挡的自信。
跑!他们所剩下的念头只有跑,跑回家去,守住妻儿父母,哪怕只是最后一段时间的相处,也好过在这城头上白白丢了性命。
刘金虎刚砍了几个逃兵的脑袋,想要止住颓势,可一人的意志如何加于全军,他很快就被如潮水般想要逃离的士兵淹没了,等人皆散去,矗立在城头的只是一具身上扎满了兵器的尸体,他的脸上还挂着错愕与不信的表情。
他不信自己竟会被杂兵给杀了,他不信英明的襄王就这么败了。
襄王府内
赵哲听着外头纷乱的声音,心神有些不宁,那张果老不是传讯说一切都没有问题吗?皇帝已是信了他的身份,为了他甚至和群臣都决裂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甚至听说岳飞和杨再兴气愤的都赶回了老家,他都已经打算好了,等岳飞回到离安阳不远的江阴,他赵哲就前去延请,以清君侧的名义请他出山,以岳飞在军队的威信,再联络朝中重臣,夺下皇位易如反掌。
仔细回想了一下,赵哲感觉并没有什么疏漏,可心中还是不定,叫过身边的小厮:“你去看看,何事竟如此吵杂。”
“是!”小厮正往门外走去,本出外采购的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王爷!不好啦!岳飞带兵杀进来了,您快点逃吧!”
“什么!岳飞?带兵……杀进来了?”赵哲一字一顿的重复着管家的话,并不是没听清楚,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呆了半晌,怒极而笑,对着天空高声叫道:“皇帝啊!你好狠啊!孤被你骗啦!”
管家拉扯着赵哲的衣物,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请求道:“王爷啊,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城卫兵已经跑了 ,亲卫也挺不了多久了,趁现在,快走吧!”
赵哲惨然一笑:“走,走到哪里去?这天下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吗?”
蹒跚着脚步回到了书房,从墙壁上取下精心打造的宝剑,轻轻***着剑上的龙纹。
剑啊剑,今日里陪着我的只剩下你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当听到刀剑相交的声音已经到了府门,马匹的喘息清晰可闻,赵哲不再迟疑,拔出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血液喷薄而出。
当岳飞看到赵哲的尸体时,并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只是轻叹了口气:“莫要伤了襄王家眷,莫要短了衣食,带回京去,交皇上处置吧。”
赫赫皇位,当真是由鲜血染红的啊……
可能是别人的血,也可能是自己的血,太子加冕,蒙上的第一道血光,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