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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见招拆招(2)

秋雨不停,人心不宁。

氏叔琮虽然认同葛从周的策略,但是否要依计行事,他暂时还没决定。一来尚无明确的迹象表明晋军打算引蛇出洞,尽快结束战事。二来即便被葛从周言中,只要梁军继续在潞州固守,便能打乱晋军的全盘,氏叔琮也没有把这个策略进行下去的把握。毕竟寒冬将至,梁军兵员短缺,用度吃紧,原地固守实在冒险。

氏叔琮打算再审慎地观测一下局势,尤其是眼前将要发生的高望堡一役,晋军的真实意图,以及梁军是否有继续固守的机会,应能在这一役中瞧出端倪。

因此氏叔琮继续用他那招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宣武别军过份平静,让晋军越发不安起来。李嗣昭和李存审反复推测氏叔琮的意图,以便判断己方的策略是否已被识破。杨灿虽一直待在议事的军帐中,但却只是旁听,不发一言。这一战到底会打成什么样,杨灿心中有数,他现在关心的只是晋军会如何履行他们的承诺。

李嗣昭和李存审也都知道杨灿在想什么,便不予理会,专心致志讨论战事。

在晋军看来,氏叔琮并非此战关键,即便他们的策略被氏叔琮识破了,也不会让他们输掉全盘。此战关键,乃是困于潞州城内的贺德伦。按之前的推断,即便贺德伦也一样看出了晋军的策略,但因他是被困之师,心态自然不会像氏叔琮那般沉着,当晋军放出退路时,他大抵会明知山有虎,也不得不往虎山一行。况且,贺德伦也不一定就看破晋军的策略了。

这一点也正是氏叔琮和葛从周等晋军将领所顾虑的。葛从周可以给氏叔琮送信取得联络,但对贺德伦却不行。因潞州城被围困,贺德伦派人闯出来已属登天之难,至于派人进去,自然是全无可能。因此葛从周选择先稳住氏叔琮,以便实施自己的策略。而氏叔琮则选择观望,当战局变化时再做决断。至于晋军,则选择由贺德伦入手,以推行己方的策略。

大的方针定下来后,李嗣昭和李存审便把麾下的僚佐们叫来修定具体步骤,诸如对高望堡的袭击、撤离壶关关塞的时机、加紧攻打潞州城,以及这几步之间的配合,务必做到环环相扣。

拂晓。

再过一日,便是原定放弃壶关关塞的日子,可是氏叔琮仍然没有动作,李嗣昭和李存审便只好先对潞州城发动了一次强攻。所谓强攻,也只是声势浩大,攻势却并不凶猛。九百骑兵分作三批,轮番绕城奔驰,每个骑兵的负重都加了三十斤,马掌也换了新铁,奔腾之际隆隆声不绝于耳,震得天摇地动。

铁骑绕城,这是猛攻之前,打击城内守军士气的法子,晋军使出这一招,便是对贺德伦发出最后通牒。

三批骑兵轮番上阵,绕了两个多时辰,贺德伦始终闭紧城门,不来应战,李嗣昭和李存审觉得不能再这样绕下去了,应让步卒发动一次像样的攻势。便在此时,壶关关塞传来了消息:一路梁兵由长平关赶至高望堡。

李嗣昭大喜,梁军坐稳高望堡,便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退出壶关关塞的机会。因道:“德祥,机不可失啊。”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存审也不禁微笑了一下,道:“那我这便去布置,益光,这里便交给你了。”

李嗣昭抱拳道:“保重。”

二人没再多言,李存审便走了出去,半个时辰后,点齐兵马去布置埋伏,以便当贺德伦退出时实施伏击。

杨灿接到消息后,也带着杨家兵出动,与李存审的布置相配合,等待贺德伦出潞州城。

李嗣昭这一边着手对潞州城发动正式攻势,但这只是虚招,今日的正题在高望堡。

至午后时,晋军开始攻打高望堡。

因细雨未止,火攻等计策无法施展,加之高望堡地势险要,四面屏障重重,大型的攻城器械也无法架设起来。晋军只得使用最直接的方式,冲锋,架云梯,冲击墙头,以此发动攻势。

但雨水让云梯变得湿滑难登,鞋底上沾满污泥的晋军将士登梯的速度格外缓慢,被守城的梁军用箭矢和石块居高临下阻挡,完全没有像样的攻势可谈。

这一路的晋军主将本打算就此退去,但李嗣昭的军令却送了来,要求他坚持对高望堡的猛攻,要打得有模有样,务必要将这一战持续五个时辰以上才可退兵。

该名晋将无法可想,只得下令让兵卒脱掉鞋子,赤足去登云梯,总算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发动了像样的攻势,架起的十架云梯中,守住了两架,冲上墙头的兵卒顽强保卫着这两架云梯,后续兵马源源登上。

忽然间梁军改变了战法,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大量梁兵抛下武器,冲到墙头上向下投掷泥团。

这让晋军大惑不解,但接下来他们便明白了梁军此举的用意,那些投掷出来的泥团,每团里都包裹着生龙活虎的蚂蟥。泥团坠地便就破开,蚂蟥蜂拥而出,赤足的晋兵遭到嘶咬,战力登时锐减。

梁军趁势而起,将晋军的云梯全部拆除,进而用弓弩组织攻势,试图彻底击退晋军。

晋军却仍不退,继续派兵重新架设云梯。

双方你来我往,梁军的蚂蟥数量有限,渐渐失去效力,但晋军的士气也将近崩溃了。

到黄昏时,双方都已疲惫不堪,冰冷的雨水打下来,将士的身子也都僵硬起来,行动变得十分迟缓,已无再战之力。

如果晋军真要拿下高望堡,拼尽全力继续猛攻,的确是有攻下的机会。但他们的目的只是虚晃一枪,这一枪的戏份已经做足,是该撤下来了。

主将一声令下,鸣金收兵,晋军连滚带爬地退下战阵,沿着泥泞的山路往壶关关塞退去。梁军没有追击,甚至连获胜后的欢呼也没有,可见本身的士气也已垮掉了。

天空依然阴云密布,细雨绵绵。这一天没有落日之景,天一下子便黑了下去,高望堡静悄悄的伫立在夜幕之下,倒在墙头下的晋军兵卒时不时发出几声垂死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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