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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月辉下,站在沧州古拙的城墙上,看着前方一道绵延不绝的火龙在脚下愈行愈近,唐明长吁出一口气,心中半月来的焦躁也逐渐消失无形。在这一刻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当日听说火炮之事后,他连日来的不安都是来源于心底“安全感”缺失,只有看到这整齐的队列、雄壮的军士,才能平息这种时时存在的担心与害怕。
“乱世无兵,百事莫行!无论是自保还是将来讲价钱,看来我沧州都还是要扩军才行哪!”,随着队伍越来越近,周子良的面容已是隐约可见,看来这月多的时间使他又结实了不少,黝黑的面孔上虽然满布疲倦之色,但却更多了几分精干与狠厉。
“大人你说什么……看来这一票儿兄弟们做的不错,还弄了这许多战马回来,一、二三四……竟然有二十三辆大车,子良好样的!”,随后说了一句后,李耀星已习惯性的开始数起那装载战利品的大车来。
“走,下去迎接勇士们回来。”,缓步而行的马蹄及脚步声此时在唐明听来,无异于世间最华美的乐章,侧身之间已是转而向下边城门处走去。
“子良、群山、得弛、清松,你们辛苦了!先到郡守府稍做休息,稍后自有便宴为你们接风。”,随后还了四位带兵官的军礼,让他们随一旁的家丁内行后,节度留后大人便顺势将手拍向下一个正进城的士兵肩头,口中迭声辛苦不绝。
看来这一次周子良他们又收编了不少昔日燕朝的溃军,出发时的两千八百人队伍此时竟已扩充到四千人左右,不过此时的节度留后大人却没有半分不满,反而着意向这些军士们示好,他这一动作倒让从不曾遇到过这种事情的士兵们吃惊不已,心中感动下连手上的动作也不免变形了许多,闹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笑话,引的整个沧州城门处轰笑不绝,直花费了个多时辰,大军才全部进城。
至此,节度留后大人犹自不走,又亲自引导大军来到修缮一新的沧州军营,而此间早有数十个大锅架起,数十腔肥羊煮出的香味四处飘荡,其间更有隐隐的酒香传来,这早就准备的一切让连夜行军的疲乏消失殆尽,若非有宪兵队押阵,只怕此时这些人早就队形散乱,齐拥到了肉锅前。
“子良,你们怎么……来了也好!今晚咱们就不去郡守府了,就在这军营校场,与兄弟们一起乐和乐和!王小桂,你速回府上,把老爷我特意留着的那些烧刀子一并拿过来,快!”,扭头间见周子良他们都不曾离去,唐明也不再多说,只管吩咐人去拿酒。
连月穿山越岭,周子良等四将其实也是身子乏透了,但甫一抵达沧州,就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更见上官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帖,尤其是这新军营更是从未见过的整齐漂亮,也是心头一阵火热,再加上现场气氛一激,倦意也似乎凭空消失,遂也不再推辞,都是恭声应是。
“此次四路军经月余行军,我沧州地面上的山寨及大股盗匪已悉数扫灭,偶有一些小股残留,也成不了太大的气候,我军任务已经完成,现向大人交令。剿匪期间,我军共战死三百七十八人,宪兵队处决一百二十一人,共计损失四百九十九人,但四路军共吸纳前散兵一千七百一十四人,现全军共计四千零一十三人。请大人校阅!”,看上官脸色大好,周子良随即借上缴军令的时机,报上了他们吸纳燕朝残军的事实,希望借助此时良好的气氛使大人免于追究此事,不过纵然节度留后大人发再大的火儿,在几位带兵官看来,跟手下补充进的这千余个健壮军士相比,挨一顿训斥还是笔大大划算的买卖。
“好好好,子良你们做的好。”,口中顺口说了这一句后,也不理会四位带兵官奇怪的神色,唐节度留后已是顺势跨上了校场中的校阅台,在宪兵队的维持下,几千人的校场中几乎在瞬时之间安静的鸦雀无声。
“豺军兄弟们,你们辛苦了,现在本节度留后谨代表沧州四十六万百姓欢迎你们回家!”,唐明的第一句话出口,在片刻的静默后,就惹来一片哗然的哄笑声,尤其是许多新吸纳的前溃军就更是如此,原来这豺军的称呼虽被人叫了许久,众人也早已听的习惯,但一听到主将在如此场合将这个大有贬意的称呼大声确认下来,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发笑。
“其狡如狐,其狠如狼,这就是‘豺军’名称的由来,本使希望,在未来的作战中,你们能对得起这一光荣称号!”,嘴唇微微一瞥,算是应和了众军士的笑意后,唐节度续又说道:“与此同时,本使要再次提醒众军,豺之所以能以小小的身躯而使百兽畏惧,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有严明的纪律,绝不擅自行动。这一点,我沧州军也应如是,本军治下,凡有敢于触犯军法军纪者,宪兵队刑刀便是为尔等所设,虽有百战破城之功,亦绝不赦之”,似乎是经过无数次演练,在节度使大人说到军法二字时,校场中的一旅宪兵队士卒蓦然齐声拔出腰间系有红绸的长刀,“锵”的暴鸣声直使校场中气氛陡然一变,隐隐的哄笑声也在瞬息之间消失无闻。
“百姓缩衣节食,朝廷大耗钱粮供养你们,到底为的是什么?”,炯炯的眼神将台下军士扫视一遍后,才听唐节度大声接道:“为的不过是‘保境安民’四字,说来固然简单,但本使希望每一个沧州军士都能牢牢记住这四个字。从即刻起,凡我军中有祸害百姓者,杀!有不遵号令者,杀!有临敌不前者,杀!”。三个从牙缝中挤出的“杀”字使校场中本就肃穆的气氛更添三分压抑,也使这些沧州军士见识到了主将迥然不同于刚才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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