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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卷九 十九章

可以望到一百多两百丈远的一座小山,看到山上有许多的人在对着这里指指点点。虽然看不到具体的人,但他知道,那上面一定有南人的军队。

小山除那些指手划脚的人外,前头还似是挖出好几条深沟,几条沟间放着不少盖了布幔的车子,正有几个人将那些布幔掀掉。小山顶上,能见数十个黑色的物事,在这么远的地方,他猜不出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你们的两个千人队列阵,准备冲锋,杀上去看清那山顶上的是什么东西。”在没有弄清南人的所有兵器之前,斡陈那颜不想让自己的蒙古勇士再受到太大的折损。在经过跑马岭时已经伤亡了将近一千的蒙古兵,连同护送伤兵回济南府又少掉五百人,现时绕道来的本族兵力只还有一万一千余人。这些军队可是此次东路灭金的主要力量,死一个就少一个,他是没法在短时间内回到草原上去进行补充的。

命令传出,蒙古人的前锋部队两千人马陆续脱离了大部队。他们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留下多余的备用战马让其他千人队代管,拉开停在原地不动大军的距离,在起步奔跑中慢慢集中,整理队形。大约两百丈之后,逐渐形成了两个横五十骑,纵二十骑的松散冲击阵形。所谓松散,也就是前后左右之间距离可大可小,不讲究密集的防御,但机动灵活性却非常好,最适合追击歼灭战或者混战,更适合对松散的敌人防御阵地进行分路突破打击。蒙古军主将的意图就是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南人的阵地上,与他们混战,打掉南人的有生力量。即使南人守军人数多到几倍,想要全歼他们也必须费上一番功夫,肯定要耗掉多两千之数多得多。

不刺合,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他即是本族——半山部落——中的勇士,也是隶属于大汗“森林中的百姓”。不知道从祖上多少辈人开始,他的部族就居住于乌古部(大兴安岭)的大山森林中。住的,是用桦树皮搭成的敞棚或用茅草盖的茅屋里,从来也没曾有过毡帐。这是说他们在大山森林里的人就不会用羊毛做成毡子,而是他们养的羊太少了,所能得到的羊毛只够用来做衣服保暖用。吃的,是靠山林中狩猎得到的各种野兽,还有蘑菇、果子等等诸如此类的物事。当然了,在天气好,遇到有河流,方便的时候,他们也会下到水里用削尖的树枝刺鱼,借以补充得来不易的食物。

我们外出时是不是骑马?笑话,外出狩猎时当然是骑马了,要在一片那么大的地方猎杀野兽,难道还用腿走羊去吗。他的部族里有马,基本上每个猎人都有一匹,有的人还会有两三匹呢。不但部族里的男女老少都会骑马,我们还会用一种叫做“察纳”的东西,以这种东西在冬天的雪地上滑行。“察纳”可是件好东西呀,在下坡的雪地上行走起来,速度快得连奔马都追它不上。

不过,不刺合也非常清楚,就算自己的部族里有“察纳”这种引以为傲的东西,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在骑马这种事情上,自己的族人没法与生长在草原上的人比,相差了很多很多。从这时他落到千人队的尾巴上,就能让所有的人看出这点来。这也就不能责怪为什么自己到了大汗的军队里以后,每次打仗自己得到的战利品和奖赏都是特别少了。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们这些“森林里的百姓”才被别人看不起,以至于连本名都没人肯叫,只是按他们的外号族名来对他们称呼。

“察纳”是怎么走的?不刺合经常骄傲地告诉别人,“察纳”不用你花费力气去走,只须站在它上面就可以了。而且,“察纳”有两种,一种是用单块板做的,人站在上面可以从雪破顶上一直冲到山脚,还能冲上不太高的山坡。不过,这种单板的“察纳”很难控制,一不小心就会让站在上面的人撞到树上,或是被什么东西绊倒而受伤。还有一种“察纳”则是用两块板做的,长期生活在那里的人稍加学习,就能熟练地掌握,可以在快速滑行时按自己的心意避开能见到的危险。这种东西对冬天打猎来说十分方便,也非常好用。

嘿嘿,不刺合心里得意地笑了,他和其他“森林里的百姓”一样,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向外人透露:那就是他们还有一种“察纳”。作为使用“察纳”高手的不刺合才没那么傻,他与大山森林里来的人相互约定,这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他们绝对不向其他人说出那种可以用马拉的“察纳”,在上面能放好多东西走远路的工具。这种工具要用于搬迁族里养的山绵羊和哲阑(一种类似山绵羊的动物),冬天打不到猎物的时候,全族的人还得依靠那几头山牛、山绵羊和哲阑挤出的奶以供全部人食用呢。

不刺合非常不愿意打仗,每次看到血淋淋的死人,他都会一直呕吐,好几次连苦胆都吐出来,难受得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吐死了。

他本来非常不愿意到大汗的军队里来,但是没有办法啊,如果族里的人不把最好的猎手派来的话,全族的人都会被大汗给灭掉。大汗规定,每一百只羊、一百头牛、一百匹马中要交纳一只羊、一头牛或者一匹马作为赋税,每二十个成年男人中,就必须有一个到他的军队里去打仗。羊、牛、马这些都好说,反正他们的部族无论如何都没有达到大汗规定的数量,不必交出去缴税。可是,他们的族里刚好有二十个成年的男人,不刺合就只得骑上自己的马,带上自己的弓箭和猎刀到军队里来了。

不服从大汗的命令是不行的,据老人们说,好几年前,附近的大山里就是有一个部族不服从大汗命令,没把好猎手派去参加大汗的军队打仗,被灭掉了。好惨啊,那个部族的男人老人全部被杀死,女人孩子全部成了其他人的牧羊奴隶。

想到“牧羊奴隶”这几个字,不刺合忍不住激凌凌地打了个寒战。他的一个姐姐,就是因为有一次被父亲叱骂,说是要将姐姐嫁给一个让姐姐去牧羊的人。姐姐就极为伤心,以至于想不开而上吊自尽——死了。

所有森林中的部族都认为,牧羊是一种极度下贱的工作。做人家的奴隶,森林中的人还可以忍受。牧羊么,那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的惨事,何况还是做“牧羊的奴隶”呢。

不刺合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原名,是到了军队以后别人因为他的出身另外取的。“不刺合”是捕貂的意思,他的部族在草原上的人嘴中,被叫做“不刺合臣”,意思是“捕貂鼠的人”。所以,自己的本名没人叫,军队里的所有人都将他叫成了“不刺合”。

在这个千人队里,由森林里来的百姓并不止不刺合一个人,还有从另一个山根部落来的,叫做“客列木”的人。这个人也和不刺合一样,由别人将他们族人的称呼叫成这样的名字。“客列木臣”是“捕青鼠的人”的意思,所以千人队里全都把此人叫做“客列木”。

此刻,不刺合和客列木还是像往常一样,落在了全队的后面,不过他们不是属于同一个百人队,就算落后了也还间隔有六七个马身的距离。每个人都把短弓拿在左手上,大家的右手有数量三至六支不等的箭枝。不刺合看看右手抓住的三支箭,不由苦苦地笑了笑,他对那些拿着六支箭的人大为佩服,他们都是能一次射出三支箭的“篾儿干”(神射手),哪像自己,虽然射出的箭也算得上百发七八十中,但与那些“篾儿干”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哪。

队尾离小山有将近一里余路,跑在最前面的人马已经有了冲击的速度,接近到那个小山只剩几十个马身,不刺合可以看到从山坡下到半山坡上放有不少南人设置的拒马,最前面的人再跑片刻就能到达拒马处,他不由得暗暗地叹息:“唉,那些南人……他们如果守不住,被大队冲上去后可就惨了……”

这座小山的两侧脚下,胆小的南人吓得连他们运送粮草辎重的车子都没来得及拉走,这边两架那边两架漆得又黑又黄的车子丢在那儿,连个人影也不见。哈,冲上山去将南人都赶跑杀掉后,自己还是叫上客列木,一起去将这几架车掳来吧,这次总算能得到一点战利品了。说不定……说不定那几架车里会藏有几个南人的女奴,到时候两个人就可以……

“上箭,快速发射……”不刺合心里美滋滋地想入非非,牌子头的喝叫命令声吓了他一跳,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失神,这才吁出一口气定下心神准备战斗。

双手的指套早在策马跑动时就已经戴上了,不刺合把另两支箭夹在小指和无名指之间,右手食、中二指夹住的一支箭靠上弓背的右侧,箭的尾端缺口勒在用生牛皮绞成的粗弦弓弦上。这样,他就能让食中二指正好扣住弓弦,拇指压在食、中二指之前。左手的指头则作为承箭托住箭杆,右手利用三个手指的力量配合左手将弓拉满,略微一瞄便弹开右手三指将箭射出。

他射箭的动作很熟练,以不懂射箭的人看来,只能见到不刺合的双手一合便分,一分便有一支箭射出,三支箭射出只用了三息时间。这样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动作,真是即流畅又好看,令得不刺合自己都觉得十分满意。

“杀啊……杀啊……冲破敌阵,冲破敌阵……”前面距离几个马身的牌子头射完了手里的六支箭以后,飞快地把弓挂到背上,抽出弯刀抡动,带着部下的十骑人马像狂风一样前冲。

那个小山上隐约有“嘣嘣”地声音传来,前头的天上似乎发出一种尖厉的锐啸。

“杀……”不刺合接着百夫长的叫声,挂好弓后将刀高高举起,和同伴们一起纵马齐声高吼。

但是,不刺合马上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张大的嘴里猛然一顿,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有如蝗虫般的无数黑点从山上居高临下朝自己这边飞扑。不刺合听得清楚了,那些连续不断的“嘣嘣”声确实是从小山上传下的,每响起一阵“嘣嘣”声就有一丛箭雨往山下射出,每一丛箭雨都让自己的同袍数十骑、百来骑人马“噗通、噗通”地摔落在地翻滚不息。惨叫声、篷篷扑扑的人马落地声,似乎还有奔马的铁蹄踩断人、马骨头的细微噼啪声、一柱柱血液从人身上喷射而出的噗噗声一波一波地钻进耳中。被射倒的人马,最少的也中了两支两尺多长的大箭,多的身上甚至插着五六支。这么多的箭支射到身上,几乎把一个人体活生生的撕裂开。想到一个人被锋利的箭镞撕开,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一回事时,不刺合打了个寒颤,差点坐不住马背掉下马来。只是,那些落地的人肯定已经死了,就是再怎么痛也不知道了吧。

“长生天呐!这是弩炮啊……”被座下的爱马颠了一下,稍许还魂的不刺合的心紧紧地收缩了,半山上那一大片和山顶上的另外一堆弩炮,怕是有一二百架之多,这些弩炮全部发射的话,肯定能将现在冲锋的两千人马全部射成刺猬。

不刺合害怕极了,他很想立即拉转马头向后逃跑。但,他不敢,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逃跑而把整个部族的人全都害了。

总算还好,南人发射弩炮的“嘣嘣”声不再响了,也就是说,他们再次发射弩炮还需要一段时间。有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足够让现存的上千人马冲过剩下的百多个马身距离,一定可以在弩炮发射前,冲到半山的弩炮那儿,将南人的弩兵斩杀干净。

“希聿聿……”数十匹战马的嘶鸣吸引不刺合的注意,前方三十多丈就是南人的拒马,上千具拒马错落有致地排成不规则的拒马阵,留出弯弯曲曲的空隙只能让马匹慢慢地通过。好多冲上去的蒙古兵来不及找到通道,在巨大的冲力惯性带动下,撞上去被刺穿身体挂在拒马削尖的木头上,或者是他们的战马被粗实的尖木插入马体,将它们上面的骑士甩入拒马阵内。倒霉的人被甩进去后直接让里面的拒马长枪刺死、刺伤,运气好的则摔得七荤八素昏头转向半天都爬不起来。没死清醒过来的蒙古兵疯狂地从地上爬起,高呼狂叫挥动手里的弯刀绕着弯曲的通道往山上冲。还有几个则拼命去拉扯由木头做成丈多长的拒马,奋力想要搬开看来有上千斤重的木头架子,好让其他的蒙古兵能从他们搬开的缺口中冲上去。一个人行动了,就会有其他的人去帮忙,不刺合见到五个人已经抬动了一个拒马,眼看就要将它移动放倒。

可惜呀,南人不给那些拼死的蒙古兵搬开拒马的机会,没等不刺合看清是怎么回事,在那个拒马左右蹲身发力的五个人,他们身上突然间无缘无故地标出一股股喷射而出的鲜血,然后就或快或慢地瘫软着倒下了。这几个勇敢的人,一直到他被南人抓住押去山上,不刺合才大概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死的。

“哇……真是对付骑兵的好阵式,南人们真聪明……哇……”不刺合腹内翻江倒海地搅动,把肚子里所有能吐的东西全吐出来的同时,还是对敌人称赞了一句。他适时拉住缰绳,让奔马的速度放缓,他不想自己和那些人一样挂在拒马的木抢上死去。

“轰……轰……”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炮声如雷,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随着炮声每响一下,就有物事在身侧带着“啾啾”的声音唿唿地穿过。左右前面的人马都喷出鲜血倒地的同时,不刺合座下的战马突然震动了一下,勉力停住它已经慢下来的脚步,前蹄缓缓地跪下,让不刺合能丝毫无损地离开马背。

“我的马啊……我不该带你走出大山的,是我害死了你啊……”不刺合坐在地上紧紧抱住马脖子,由于伤心爱马的死亡,他连呕吐也给忘了。只是一味地盯着马头上一个小指大的血洞放声恸哭。这是一匹从山林里和不刺合一起去草原加入军队,然后来到中原大地转战,并伴随他征战了上万里,非常忠实于主人的坐骑。

“柯勒,不要坐着,快躺下……南人的兵器厉害,他们看到你还没倒下会打死你的。”数丈前面的客列木躲在马尸的后面稍微抬起头,一脸焦急地叫着不刺合的本名。看不刺合无动于衷的还是抱着马尸痛哭,客列木手脚并用飞快地爬来,猛然一跃奋力将不刺合扑倒,伸手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两掌,小声骂道:“就你一个人坐着当南人的靶子,你想死没关系,不要害了我们还没被南人杀掉的伙伴。”

不刺合摸了摸被打痛红肿的面颊,回过了神志收住哭声,抹了一把眼泪悲哀地对客列木说:“我们不是南人的对手,这次遇上的南人太厉害了,连他们的人都没见到几个,我们就差不多死光了。”

确实,除了死掉的人外,这一片地方只有数十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还在呆呆地站立,或者用它们的头拱动地上的人体,希望它们眼中的主人还能醒来跳上自己的背部。

不刺合惊呆了,这里已经不是战场,而是血腥的屠宰场。将近四千具人马的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散落在荒野地上。绿色的草地上斑驳点缀黑褐色,除了散布在各处的尸体,入眼就是尸体旁边赤褐色正在流淌或是已经凝固了的鲜血。蒙古骑兵所用的战刀,千人队和各个百人队的战旗或遗弃在地上,或插在士兵战马的尸骨上,或者还紧紧攥在战士们的手上。连远处能看到的一并算,百多匹战马散落其间,或悲鸣,或哀嘶,或低头在尸堆里寻找刚才还骑在背上的主人。有的战马驮着死去的士兵,孤零零的站在尸堆中,好像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叫喊。

和不刺合、客列木两个人一样还残存没死的士兵,大多装死躺在尸堆中,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做什么,对远处奔雷一般驰过到五六里外集结的骑兵大军,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两个千人队的两千人、两千匹战马,就在这短短的几刻时辰内被南人消灭了。不刺合和客列木有理由相信,除了他们两个运气好得令人吃惊,没受到一点伤害而躲在这里装死的人外,伤而没死的蒙古人最多不会超过五百人。就算现时没死掉的人,估计还会有大半伤者将于几个时辰内流干身上的血,那缕缕亡魂只能飘飘荡荡地飞回生养他们的大草原。

触目惊心的战场!惨绝人寰的战场!令人荡气回肠的战场!

“南人下山来清理战场了,等一会我们怎么办?”客列木悄声向不刺合问道。

不刺合抬起头看了看百多个穿了蓝衣白袍的南人战士,和这些战士后面两三百个南人民夫走过拒马阵下山,再看看自己左右的情况后小声说:“我们把箭匣丢掉了,现在总共只有两把刀和两张弓,这么多南人是打他们不赢的。即使他们只拿着棍子、腰刀而没带弓箭,不可能对我们远击,我们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不如待稍时南人走近挡住了弩炮后,想办法逃跑吧……”

“砰砰”数声铳响,几个没死透,找到机会扬起弯刀扑向南人的蒙古兵,在蓝衣白袍战士手中棍子吐出一股股白烟间惨叫倒下。往外逃走的另几个蒙古兵,任是他们跑得怎么快,也没有逃脱被不知名兵器击杀的命运。

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快让不刺合、客列木打消了逃跑想法。这时的他们只能睁大惊恐的眼睛,在南人来到近前时丢掉手里的战刀、粗弓,跪地伏下身乖乖做了俘虏。

……………………………………

“这样就打完一仗了?用这种兵器杀鞑子兵也太过容易了吧?我还以为……”面对阵地前死了一地的鞑子骑兵尸体,今天早上得到陈元帅允准,带着一哨兴高采烈的亲卫,到这里来参加战斗的应传赐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看来,我们勤学苦练得的一身武功……唉,在面对恁般厉害的兵器时是没用了,哪……我们这些人还怎么能够在今后的征战中建功呢?”

几个坐在战壕内的炮手,对外面的战场熟视无睹,只是大声讲说他们有兴趣的各种谈资。

“喂,你们说局主讲那种‘飞机关’是不是真的?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大的机关能飞上天,它不但会飞,还能装上好多个人到天上去玩么?”

“去,局主说有,那就一定会有,不过没人见过罢了。局主不是给我们讲过,这种会飞的机关要等到全部人都能认字,吃得饱、穿得暖,我们中华的各色科技都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做出来吗。这有什么好问的。”

“会飞的机关将来能不能做倒是不好说。不过么,局主给我们讲过的不须套马,只用气就能跑的车,我们根据地应该不久就会有了。知道么,听铁工门的弟子讲,他们的几个师兄前些时被局主勾抽去‘研’什么‘究’了,就是要他们按局主画的图做出用气跑路的车……”

“用气跑路的车?是不是好多人跑到一起,大家鼓足了气头一起对着那车子吹,然后它就会走起来呀……”

“呀,我知道了,就像人们折的纸青蛙般,放到桌上用力一吹,它就会一蹦一跳‘噗噗’地往前走。”

一个炮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么,那天局主收服的山魅——就是那个叫山都的,他那‘个打横’大的老婆告诉人家,局主马上就要做出一种可以把衣服缝得飞快的机关。听人讲了,这种做衣服的机关缝制好一件战袍,只须片刻间就能做好。而且呀,经由那种机关做出来的衣服,针脚步缝得均匀,经一个个针脚用尺子量过的还整齐,又密又好看,真是好得不得了呐!”

马上就能做出来的缝衣服机关,明显比远不知何时,不知在何处的“会飞机关”、“用气走的车”更能吸引人。战壕里顿时响起一片“哇……”、“呀……”、“哎哟……”的惊叹声。

“做衣服的机关”应传赐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林强云回到根据地的这段时间里,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带着山都钻入自己的专用工房内,在里面又敲又打,又磨又锉的鼓捣所谓的缝制衣服的机关削器。林强云只对人讲过要做的是缝纫的机关,却任何人都不许进内去看,谁也不清楚他将做出来的物事是个什么模样。

应传赐没有心情去参与炮手们的谈论,自顾取出千里眼朝数里外集结的鞑子骑兵看了看,从鞑子外围不停有快马奔走的情形,能够估计出蒙古人再次发起攻击还要一点时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信步朝山下走去,他想看清楚那些被打死的鞑子兵是什么模样。

几千个拒马排成的阵式之前,死掉的蒙古人身上都是麻子般的孔洞,而远在拒马阵外三十多丈处的鞑子,无论人马却都插着数量不等的箭支,被弩炮的箭射杀的与被母炮打死的蒙古兵人马的数量相差不多。但应传赐从中可以看出,护卫队的三十二架子母炮,比较数量多达一百架左右的弩炮而言,那是厉害得多了。

俘虏的鞑子兵——包括没受伤和轻伤的一起——约有两百余人,早被几百个长山县赶来临时拿到兵器的民夫和一小队护卫队押回去了。此时,护卫队的人正逐个检查诛杀那些受了重伤的鞑子,民夫们则分出部分人到侧边挖出土坑,将死人拖去掩埋。另有大部分民夫高叫呼喝号子,急匆匆地把伤马、死马抬到小山包的背后,让那些临时充任屠夫的募役们开剥宰杀。

几千匹马要处理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剥下的马皮须得留待以后鞣制;肌腱分离出来了必须抓紧时间煮熟,是制作弓弩的材料;马肉除了参战人员现吃的部分以外,有多的要加上适量的盐腌好,以利于保存更长的时间。

肉食,对根据地来说很重要,多些肉食可以让人们少吃掉很多粮食。根据地的肉食并不是很紧张,虽然这里的总人口已经有一百二十多万,但去年消灭了入侵的鞑子及李璮所部得到的十多万头牲畜,现时除去吃掉的外还保持原来的数量不变。况且,山东半岛渔业资源丰富,各种鲜鱼、咸鱼、鱼干之类的海产品十分多,且价钱便宜。

应传赐来到根据地几个月,对这里从上到下的所有人凡事都以利为先,无论对内对外都斤斤计较的商人嘴脸已经见惯不怪,甚至还隐隐有了一种认同感了。这种感觉令应传赐自己也大为好笑,什么时候我也成为唯利是图的商贾了?

天上的云过了这么久就是不肯很快离开,从卯时末裂开一条缝让太阳透出一点光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它们还拖拖拉拉地死命呆在这片天空里。乌云一忽儿将浓密些的云层扯来遮挡,过一刻又被太阳的长矛利剑刺穿,心不甘情不愿地勉强收缩防线。这时候,云层们好像已经有些累了,无奈地把空中那处被击散由黑变白,大小不一的云,重新组织分布成均匀的、千奇百怪的小块,准备再次积蓄力量,与热力四射的太阳进行新一轮博斗。

“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应传赐抬头对着天空随口念出一句谚语,对变幻不定的云彩大声警告说:“贼老天,你可不要在这时候下雨啊,若是把我们的火药、引线淋湿了,看我如何来收拾……咦?”

应传赐的话说不下去了,他还真想不出老爷如果淌听话而下起雨来,即便淋湿了火药、引线时,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对这个“贼老天”怎么样。

后面的山坡上有叫唤,应传赐回身探看,一个亲卫跑来喊道:“应将军,局主到阵地上来了,他命令你马上回去。局主说,再打退一次鞑子兵的进攻后,我们就要展开反击了,必须集中全部力量将蒙古鞑子压制到小清河边的那一小块地区,尽快将这两万鞑子消灭后回头对付北面的敌人。”

应传赐所在的这个小山位于邹平县和长山桥之间的中心,距邹平城和长山桥都是七里左右的距离。由于有了装甲车这种可以移动的子母炮台,足以封锁住小山两旁往北去的道路。斡陈那颜也是看到了这个小山的重要性,所以他不得不要夺取这个小山来打通北去与阔阔思大军会合的通路。

这次,蒙古兵的进攻队伍增加到五个千人队,他们以百人队为一组,结成密集的冲锋阵形,意图一举夺下小山。

蒙古人这种强力冲锋的队伍,他们在战场上的意义就是以命相搏,为自己军队争取到更大的胜利或者更多的生存机会。所有的战斗中,先进行冲锋百人队的死亡率都是最高的,甚至于全军尽覆。

率领蒙古铁骑冲锋突击部队的是塔塔哥篾儿干,刚才那两个千人队被南人消灭的情况他与大帅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大帅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塔塔哥篾儿干看得出来,现时的事情不太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危急。以这样的情况估计,阔阔思大帅的兵马肯定遇上麻烦了,也许同样被南人阻挡在小清河附近,极有可能连小清河都还没有渡过呢。

塔塔哥篾儿干断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攻下这个拦路的小山,以便让大帅率军到邹平城北去将阔阔思的大军接应过小清河,无论如何都要先将这个小城邹平取下。否则,哪里还谈得上东去剿灭山东东路的叛军呐。塔塔哥篾儿干下令前军两个千人队以密集阵形进攻,剩余三千大军就地调整阵形、方向,稍后一步由小山的两翼猛攻而上。

先进入攻击的两千骑兵要不计生死,不计伤亡,即使全部战死了也在所不惜,任务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守在小山上的南人吸引到正面。以便于让两翼攻击的部队从空虚的侧面能迅快地占领小山。

两个正面进攻的千人队,塔塔哥篾儿干根本就不打算他们会活着回来,就是这两队中的所有人,也知道这次的冲锋是以自己的命来为其他的蒙古人取得胜利。虽然明知是去送死,但这两千蒙古人还是非常骄傲,他们认为世界上没有那支军队可以抵御蒙古铁骑。当年在草原、在大漠、在中原,战无不胜的蒙古铁骑成吉思可汗的率领下,先统一了宽广无比的大草原,马上就出兵攻击西夏,侵掠金国,征伐东、西辽。

每个蒙古兵都以自己是蒙古人而自豪,每个蒙古人都是以战争为职业,以掠夺为荣誉的伟大民族中一员,在大汗最需要的时候,他们将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绝不会贪生怕死。

望着塔塔哥篾儿干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号角兵一惊之下,全力猛吹起来。顿时,响彻云霄的都是急促低沉的号角声,前军的两个千人队士卒在最初的时候起了一些混乱,但毕竟是久经战场杀戮的老兵,他们立即在百夫长、牌子头的指挥下开始了有条不紊的阵形调整,很快就组成了冲锋队形,开始起步进入进攻的状态。

蒙古前军的千夫长豁埃赤那(白狼)突然纵马前出,带着自己的部队飞跑起来,他一边高举着长刀,一边大叫:“为了死去的兄弟,呼……嗬……”

刚才,塔塔哥篾儿干告诉他,南人躲在挖出的土沟里,射出的弓箭可能不会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要自己相机战斗。

前军的士兵们冲了一段路看到眼前的战场后,情绪激动,心情十分悲痛,刚才就是在这里,两千蒙古勇士被南人片刻间杀得干干净净,他们涌起的豪气慢慢地消失了一点:“两千人马就这样死了?战争太残酷了!”

主帅的高喊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千夫长豁埃赤那再次举刀高吼:“报仇啊!呼……嗬……”

蒙古兵们不约而同的吼了起来:“呼……嗬……报仇,呼……嗬……”

如雷一般的吼声又激起蒙古人仇恨的心理:“报仇!报仇!杀光南人为死去的能干报仇!”

冲锋的前军越跑越快,就像离了弦的长箭一般,逼近了东北方向的小山。

塔塔哥篾儿干站在五里外,看着前军已经接近小山,大笑道:“这个豁埃赤那,每次打仗都这样猛冲一气。”随即回头对号角手道:“传令,本军的三个千人队分成左右两翼,马上朝小山的两边冲锋。快!”

豁埃赤那带领部下已经到了拒马阵前,按他的吩咐两个千人队每百人一组的阵形把自己部队间的挤压得非常狭窄。这是要以一百匹马和一百个人加在一起的冲击力,一下子将拒马阵给冲倒。人马死掉多少不在豁埃赤那的考虑之内,他只有一个要求,或者冲过拒马阵杀上山去,或者用连续不断的小部队冲锋,把山上防守的南人全都引到正面的战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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