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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卷九 十八章

这一线二十多里的十个阵地在半个时辰之内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弩车旁还有工匠、民夫在忙碌他们的未了的修理、绞拉弩弦、往皮箭兜内装箭。其他的人都隐藏到了战壕里,静静地等待即将来临的大战。人们将前一个多时辰才送来分发到各自手里的长枪、朴刀放到顺手的地方,以防稍时鞑子兵冲破阵地前的拒马阵时,这些临时的战士没有应手的兵器自卫及与其格斗。

刘大川在每个阵地的结合部空旷处,没按林强云的吩咐只放两架装甲车,而是在每个阵地的山坡前侧边各放了两架。照他的想法,相距两里多的阵地就算留出百余丈的空隙,完全可以对妄想通过阻击线的鞑子兵造成大量的杀伤,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他对局主说,蒙古人总共加起来也就只有两三百万人口,仅比山东根据地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真正的蒙古兵,就算他们将所有会骑马的男人都带出来了,最多也不过三四十万,只要杀掉大量的蒙古兵,他们就是“花子死了猴,没戏唱了”。我们就以五个汉人拼他鞑子兵一个,还是不会吃亏,我们应该占得到上风。何况,护卫队有威力强大的火药兵器,决不会让鞑子兵占得半点便宜去。

另外十四架装甲车,则还是安排到集草村,到时候还是要集中起相当数量的战车去截断蒙古鞑子后路的。

林强云认为刘大川此话大有道理,将阻击的指挥权全部交给这位副统制,并且还将一军骑兵放到阻击防线后面,截杀从这里冲过去的漏网之鱼。为了增加保险系数,林强云又派一小队亲卫,带上近百斤横硝到集草村,一旦鞑子过了跑马岭,立即和断路的装甲车一起北上,再把过章丘的通道给牢牢地封死。

“好啊,鞑子果然不出局主的意料,直奔邹平县城去了。这下估计可以让我们多出一个时辰,将这些弩车全部修好,到时候更能多杀些鞑子。”得到硬探以旗号传来报告的刘大川,笑着对身边的几位亲兵下令说:“叫旗号兵将这个消息再发给长山桥的局主,让他好放心调动兵和对蒙古骑兵进行围歼。”

……………………

二月二十二日,晴。

邹平城,城墙西南角。

从北城墙上勾抽来的八架子母炮,集中在这不到百丈长的墙上均匀地排布,十多架小炮也相间其中,在每架炮的位置上,用木料门板搭了个有顶、有留出射击口前壁的避箭棚子。

可怜的是,南城墙和西城墙上,每边都只有零零散散的护卫队不过两百多人,就是连炮手们一起算上,这一面的每个人要防守丈许宽的一段。若是鞑子攻城的话,实在危险得紧呐。

陈君华在天亮时巡看了一遍,临走下城墙前,丢下一句让两位护卫队哨长和一位炮队哨长哭笑不得的话:“不错,这就尽够鞑子骑兵受的了。到时候相机发炮,能杀多少人就杀掉他们多少人。叫你的兵卒们记得,自己躲好,别让鞑子的箭伤着了。”

绕道夹攻的鞑子骑兵只能进行野战,他们没有攻城器械和步卒的配合,想要攻城等于是叫他们到这里来送死,能征惯战的蒙古统帅绝不会干出这样的傻事。陈君华所虑的,只是鞑子会到城下以其弓箭射击,将对本就不多的守军造成重大伤亡。

应传赐于昨天傍晚带来林强云的通报,明白了侄儿打算在邹平城西与长白山、跑马岭间的这块地方作为战场,是要集中优势兵力先将绕道章丘的二万左右鞑子兵全歼。陈君华大喜,这是在当前形势下最好的一个作战计划,他真为这个原先什么都不懂,只会打铁的侄儿高兴,这孩子已经慢慢成熟了。

为了让林强云一战成名,使他在根据地上下官吏百姓心目中成为无所不能的神,陈君华二话不说,立即按林强云的构想开始布置。

小清河上的战船被紧急调来三艘,放到鲁进士村以南的小河上作为活动炮台,配合城上的小炮、子母炮彻底封死鞑子兵从城西过去与蒙古大军会合的道路。原来在鲁进士村的武诚、武不惭所率黑甲军全部转移到城内。鞑子骑兵到了后,黑甲军在合适的时候将以其强大战力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

邹平城东北郊外,卯时末。

天上黑沉沉云层到了这时候渐渐转成白色,王宝的上半身露出三尺径圆形的旋转炮座上,举着千里眼朝前看。

四里外的远处,已经有数十个鞑子的斥候向这面慢慢走近,也有几匹马和它们的主人一起急匆匆地越走越远,想来是将这里的情况报告回去给蒙古人的主帅。

王宝嘟噜了一句什么,回身看看已经在自己装甲车让出的阵地上架设子母炮的炮队,对跟在车队后面三四十丈的严忠铖挥了挥手,抽出腰间的三角小红旗摆动了几下,高叫:“前进!”

五十架装甲车沿嚣浮河西岸一里左右成三行排出纵队向北,直迫前出到废堤这边的一个敌人步军方阵。

到达射程的两里内,王宝的指挥车首先开炮发难,其他的装甲车也不甘人后,纷纷向敌人的步军方阵开火。

五十架子母炮的子窠虽然是散乱的打在由两个千人队组成的方阵内,但对于排成密集迎战队形的步军来说,每个子窠爆炸开,就杀伤几个、上十个人的损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更何况,那数十个方方正正会动的大箱子,远在两百多丈外就发威,一通物事打过来便死伤数百人,一个方阵仅两千人,能受得了几下这样的屠杀?若是让这些箱子来到近前那还了得,两千人只怕是连渣也不会剩下。没等契丹军猛安孛堇发令,方阵边上的契丹人已经开始向后逃命了。

王宝也不为己甚,只是将他的装甲车队进前到废堤北边就停下,然后选了一块地方,与河里的战船一起,掩护严忠铖的两万五千人在这里设营扎寨。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蒙古人当然绝不允许,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两个千人队的骑兵和数千契丹步军出现在车阵的前方三里。

蒙古铁骑吹响了冲锋号角,长长且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原野上。蒙古骑兵的士卒沉默无声,一个个神情专注,开始策动马匹逐渐起步,慢慢地越跑越快,朝车阵飞驰。四千多契丹步卒也在骑兵后面开始稳步前进,“嘭嘭”的鼓声像步军的脚步一样,于如雷般的蹄声中逐步推前。

“快所有步卒全部退到车阵后的河边,以免受到鞑子兵的弓箭杀伤。”严忠铖与王宝依照商量好的办法大叫下令:“刀盾兵举起盾牌,掩护长枪兵结成防卫阵。”

装甲车、战船上一共七八十架子母炮在蒙古骑兵进入射程内,不约而同地开始射击。打到骑兵疏散队伍中的子窠,对鞑子的杀伤不是很大,连续两轮子窠打出去杀伤了几百骑兵,但却阻止不了他们的冲锋。

“换用霰弹射击,全部装甲车都换用霰弹射击。”眼看鞑子骑兵已经接近到快半里了,王宝爬到车顶上挥动着令旗又是叫又是跳,急得几欲吐血。

“将军,霰弹子炮已经装好,快进车内发炮。”探出头的炮手一把抓住王宝的脚,慌张地尖声大喊:“鞑子要射箭了,快钻进车里来。”

“鞑子要射箭?”王宝一怔,马上停下蹦跳,立即朝炮座内缩身钻入。

幸亏他动作快,人才进到炮座内,就听到一阵厉啸声飞来,数十下“咚咚”声在车顶、车前响起。敢情大部分鞑子兵把他们的目标,锁定在能看到蹦跳且有小红旗的王宝身上了。

“婊子养的,他们的箭倒是射得远啊,比大宋官兵的强弓也差不了多少。”王宝吓得一缩头,闪身往内挤了一下,一支箭正好穿过炮座的开口,“咚”的一声插到脚边。

“将军,用这个挡箭,才好点火发炮。”一个人递过小圆盾,另一手把装棒香的竹管塞到他的手里,附在耳边悄悄说道:“鞑子已经到了射程内,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在他们冲近时再发一炮。否则就要用长短铳和钢弩来对敌了。”

小圆盾护住头顶,王宝探出一看,鞑子兵果然已经到达五十丈左右,只见他们组成三角锥形的冲锋阵式,锐角的锋利尖头朝车阵狠狠地猛插过来。

此时,附近的不知那架装甲车率先开炮,“轰”的一声响起处,冲在最前的数十骑人马纷纷倒地,鞑子骑兵的尖锥一下子塌掉一个尖角。

一炮打出,有数十骑先后摔倒,跟进冲锋的鞑子没停,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速度下停步,还是朝前直冲。待到数十架车上的炮都是用霰弹击向他们,眼看着即将冲到黑车前的人马成片、成片地摔倒。在距车阵仅十几、二十丈远的地方,由蒙古人的人马尸体构成了一道宽二三十丈的黑褐地带,把原本看不见的那条死亡线凸显在人们面前。这个有活物进入就会倒下的地带,任是再多的人马、任是如何舍生忘死拼命,这个地带没有人能越过雷池一步。只能在它上面添加一点残肢断臂和鲜血,为这块地上增加一点小小的点缀,为这里的田地多添些肥料而已。

两千余骑强悍的蒙古兵只是在片刻间,就基本上全部被干掉,最后剩下的不到三百骑再没敢跑直线,远在里外便绕了大大的圈,掉头没命地逃了回去。

王宝只在一怔神间,坐失点火开炮的时机,等他从目瞪口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别说蒙古骑兵了,连那些踩着鼓点前进的契丹人,也变成一群死了头羊的羊群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漫野流淌,霰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打到他们了

………………………………。

邹平城南,巳时正。

一万余鞑子骑兵和五千契丹骑马步军,总算出现在城头等了近半天时间,十分不耐烦的护卫队员们眼里。

作为前锋的一个契丹兵千人队,缓步来到距城三里后,领头前进的一个孛堇便高举起他的战刀,在空中尽情地挥舞着,嘴里学着蒙古人的样子大叫起来:“嗬……嗬……”

一千士兵随声附和,空中一片雪亮的战刀,“嗬……呼……嗬……”

兵卒们的吼叫声,逗引得他们座下的战马烦躁不安,喷出沉重的鼻息、踏动它们的铁蹄,抬头嘶叫。

千人队的猛安认为本军通过鼓动的气势已足,将战刀朝前一指,高叫策马前进。以这个契丹人看来,根据过去与南人交战的多次经历,在如此威猛的气势前冲到的城下,就是没把这些一贯懦弱的南人吓得破胆而死,那他们也肯定无心防守一哄而散,取下这个小小的邹平城绝对是不费吹风之力。

威风啊!猛安孛堇这一刻又找回了过去的那种感觉,觉得真是威风得紧呐。多年了,十多年前,当时实在是受不了女真人的欺压,狠心离开家乡亲人加入金朝的契丹军时,自己才二十余岁。那时候,契丹军虽然没有和由汉人组成的花帽军般成为金国的第一劲旅,却也是在北方大地上算得是主力军队之一。几次对上河南、江南的宋人军队,总是胜多败少,自己也从一个大头兵因积功而升为谋克(百人队)、猛安(千人队)的孛堇。

大军冲到城下,前面就是护城河了,守城军还是没动静,连人影也见不到几个,千夫长拉起缰绳,“呸”地吐了下口水骂道:“懦夫,南人真是没用,这样就真的吓破了胆,连男人也算不上……”

“点火,给我狠狠地打这些为虎作伥的契丹狗!”千夫长的马嘶叫着人立而起,马嘶声中可以非常清晰地听到十数丈外的城头上有人大吼。很快,几声巨大的响声似乎在耳边响起,千夫长身体受到不知来自何所的巨力撞击。在他离鞍向后飞抛的同时,他看到自己的胸腹间喷出十多股血线,位于左右的部下也都和自己一样高高飞起不声不响地摔于地上。眼前的光线由白变红,瞬间又由红变黑,然后就是剧烈的震动,所有的东西都迅速地离开自己的意识远去……

………………………………

斡陈那颜脸色十分平静,但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南人守城还是使用这种会爆炸的兵器,看来这个邹平城攻下来要死很多人啊。只怕此次要剿灭山东的南人,会花费很多力气,估计大军不太可能在今年内到达汴京城下与大汗会合了。”

叫过一个百夫长,取出身上的金牌对他吩咐了几句,挥动了一下手。

百夫长边听边点头,待大帅说完后就行礼退下,喝叫一阵便带着他的百人队返身朝来路驰去。

派出去的斥候连续不断的飞驰而回,向斡陈那颜禀报附近这一带十里内的情况:城东,南人的军队只有两千人左右,知道大军来了后吓得躲在匆匆挖出的土沟里发抖;再往东去,有南人的斥候对大军斥候截杀,几批人都没见回报。城西,河上有好几条南人的战船,河水不知有多深,大军不一定能涉渡;小清河的主流河道水很深,最浅处约有丈许,不可能,也不必探察这个方向的回头路。

天上的云层在慢慢的变薄,逐渐的越来越稀了。不多时,天上裂开了一条缝,突然从那道缝隙中射出的阳光成一道金色的柱子,在闪动了一会他刺人眼目的光芒后,慢慢变得越来越柔和。这个光柱金灿灿的,非常好看。

一千契丹人只逃回了五百不到,死伤了一半多,由自己这一面攻城是无法实现的。没有填护城河用于装沙土的麻包布袋,特别是没有攻城器械,甚至连让人爬上墙去的云梯也没有,更不用说没有回回人制造的回回炮了。

斡陈那颜喝道:“传令,大军绕城东而过,去与阔阔思的大军会合。”

既然达不到合击攻取城池的目的,那就合兵一处攻城好了,看这城墙上的人也不是很多,最多也就两千来人罢。相信这样的小城,有一天时间——即使南人有厉害的兵器,可他们架不住我的数十万人——最多两三天就能取下。

号角响、令旗挥,传令兵由树立着帅旗的这处往山岗下飞奔而去。不久,得到命令的各军变换队形,开始缓缓向东移动。

斡陈那颜和亲兵刚起步驰下山岗,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叫道:“大帅快看,是城里的南人想向我们投降吗?”

邹平城仅有的一个北门,此时大开,从那不大的门洞里冲出数百骑黑色的马军。从这队马军越来越快的速度,和他们朝位于前锋的千人队赶去的情况看,若不是急着要向自己输诚投降,就是有其他什么要事来求自己。

“大帅,那彪马军不到五百骑,应该不是出来向我们挑战的。”随军回回人谋士用刚好斡陈那颜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他的判断,就不再开口。

久久,没听到有其他人说话的赫罗剌思插嘴:“父亲,黑色的衣甲,也没有战旗,这可能是南人的唯一骑兵了。他们大概见到我们的大军有这么多,感到害怕了,又认不出父亲的帅旗,所以直奔前锋最大的千人长战旗而去,肯定是南人想求我们准于投降的使者。”

斡陈那颜:“唔,有这样的可能性。我们稍等等,看看前锋千人长有什么消息回报。”

的确,只有几百骑出城来,如果是进行战斗的话,带兵的人不是白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们想死。

连斡陈那颜都是这样想的,前锋的千夫长就更是有此想法。他的千人队在山口的契丹军后面,这时奉了大帅将令越过契丹军作为前锋,他们要先一步赶去与阔阔思副帅说明情况。

千夫长与骄傲的蒙古兵们一样,双手抱臂两眼望天,只用眼角的余光不屑地扫向渐来渐近的南人骑队,“哼”了一声转头对左右的人说:“停止前进,看看南人能献给我们什么财物哀求投降。”

身侧的几个蒙古军将在号角声中哄然大笑:

“叫他们奉上金银……”

“还要南人的所有珠宝……”

“叫他们把所有的女人都送来……”

手下的兵卒们说得不错,这位以斡陈那颜怯薛(侍卫)而成的千夫长,一贯以来就是已故的成吉思可汗对外侵掠政策的坚定拥护者。他对于成吉思可汗所说:“……镇压叛乱者,战胜敌人,将他们连根铲除,夺取他们的所有一切,使他们的已婚妇女号哭、流泪;乘骑他们后背平滑的战马,将他们美貌后妃的腹部当作睡衣和垫子,注视她们玫瑰色的面颊并亲吻,吮她们**色的甜蜜嘴唇……”极为赞同,也是按这个方法去做的。

只有几千守城军的南人,面对自己这方南征的数十万军队,他们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至于刚才城下折损的几百人,只不过是南人没看到蒙古大军,以为是几千契丹人而做出抵抗的意外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武诚和武不惭把四百人的铁甲骑兵组成一个五十骑一排的方形冲锋阵式,武诚说这是铁锤阵。

铁锤大阵根本就不像铁锤,而是几百只待人而噬的张着血盆大口的嗜血猛虎。纵排四十骑,横排五十骑,每两骑一组,纵向间隔仅能容纳一马而过。在高速奔驰的情况下,如果你不想直接撞到正对面的两骑一组的士兵身上,你就得被迫进入那二十四条通道。而通道有四十丈长。通道边的士兵会利用各种武器,毫不留情的对敌兵展开血腥的杀戮。而每二骑一组却能起到士兵们对自己左右方向的有效保护,留得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杀死敌人。

甲铁军的速度越来越快,蒙古千夫长还以为到了二十丈内时南人的骑兵会减速,到了自己的千人队前将停下向自己卑恭屈膝地求告。可是,南人的骑兵近到十多丈还没有减速,反而更快地狂冲,而且对面的南人头也不抬地伏身马背,个别因奔驰而使上身较高人,还能看到他们把头盔上的面具也拉下,使得这些南人变成了凶恶的铁面人。

“敌袭,是南人向我们袭击……”千夫长发现了不对,立即惊慌地吼叫:“立即准备战斗……”

没人理会千夫长的吼叫,还是在饶有兴趣地对冲来的数百黑甲军指指点点,他再次发疯般地张嘴狂声叫:“列阵防守,列阵防守……”

两个号角兵愕然回首,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突然发出了这道奇怪的命令。千夫长周围的百夫长、牌子头们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

片刻之后,将领们在轰轰作响的蹄声中回过神来,他们也发现对方冲来的骑兵有些不对,一阵慌乱中,就张口欲叫准备发出命令,号角兵将他们的牛角举到嘴边欲吹出千夫长的命令。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在千夫长叫声出口,大部分蒙古兵都还在愕然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南人的铁骑在瞬间轰然冲到。直接被撞的蒙古兵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蒙古的士兵由于在原地没动,所受到的撞击力非同小可。而武诚、武不惭的铁甲骑兵速度基本上达到了疯狂的状态,遇到什么撞飞什么,当真是遇人撞人,遇鬼撞鬼,就是神佛也会被撞出三十三天去,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其锋。马上的骑兵手执战刀,或左侧,或右侧,狂呼猛吼,任意砍杀,酣畅淋漓。被挤进通道的蒙古兵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一条死亡之路,这路上有无数的刀光剑影,有无数的凶神恶煞,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没有士兵可以逃出这条长达四十丈的死亡通道。除非这条路上全部都塞满了人,杀不尽杀。

铁甲军组成的铁锤大阵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就像一只饿极了的雄狮一口就吞噬了猎物的头,更像一条黑龙张开大口在拼命吸入食物,只有进没有出。蒙古人的骑兵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被杀的血流成河,整个前军一千多人几乎在这片刻间全部被杀光了。

武诚的骑军没有因为敌人的些少阻碍而减速,他们踩着蒙古士兵的躯体,依旧在狂奔,风卷残云,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波涛汹涌,挟带着风雷,怒吼着一泻而下。在铁锤大阵的身后,留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断肢残体,成百上千的蒙古兵倒在血泊之中。没有惨叫,没有呻吟,也就是没有生命的躯体。

有铁甲护身的人马冲击虽然比不上轻甲骑兵那么快,但其冲发了势后的速度也相当可观,现在他们只要保持这样的冲击速度,估计还可以再消灭一至两个蒙古鞑子的千人队。

于是,在武诚一声“转向……转向往第二个鞑子兵的队列冲击……”的吼叫中,这个黑色的铁锤又转了一个大弯后,回头迎着如雨般的箭矢朝敌人冲去。

攻击第二个有了警觉的鞑子千人队有些麻烦,还有另外几个千人队的蒙古兵往铁甲军方向赶来。看着眼前的敌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凶悍,越来越没有理智的蒙古兵。眼见他们就像失去意识的僵尸,更像输红了眼的赌徒,来与铁甲军战斗的蒙古人已经把自己全部压到了生死的赌桌上。

武诚、武不惭就像两头嗜血猛兽,嘴里发出早已不成人声的怪吼,手上的战刀舞得象小风轮一般呼呼作响,敌兵就在这密不透风的刀下,在间或响起一声半声的手铳声中,纷纷化作亡魂而去。在铁甲军的强力冲杀下,也只花了极小的代价——二十四骑——就击溃了鞑子。

蒙古兵用大量的人马阻击,在损失了几百人之后终于奏效,战场上这个到处挥舞的铁锤开始慢了下来,他们终于将铁锤大阵的冲击势头阻止了。其后成散兵阵形陆续赶到的几个千人队骑军恰到好处的顶了上来,和前军第二个千人队残部会合,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彻底遏制住了黑甲军的冲击。

更多被挤在后面的鞑子兵已经凶狠的向这个铁锤扑了上去,他们的左右两翼正在一队队的向外驰出拉开距离,准备利用战马的速度直接面对铁锤大阵的侧翼进行轮番攻击。

听到了报警的大叫声,武诚知道那是自己人在告诉他,两翼已经遭到敌人少量骑兵的冲击,可能会被击破阵形。铁锤大阵必须要速度,没有速度就是战场上一只笨重的大乌龟,虽然铁甲在身皮坚难啃,但终归会被团团包围在外面的食人鱼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尤其是侧翼,如果大阵停下来,侧翼的士兵基本上就是敌人攻击的活靶子,时间一长,就是毁灭性的崩溃。

这时候,平原上在敌人的包围中左冲右突的情景突然跳进了武诚的脑海,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决不能让士兵们遭到蒙古人的屠杀,他们可是我的兄弟,也是局主用钱堆成的心肝宝贝。”

武不惭那张始终都是笑眯眯的脸,现在却不笑了,他和部下顶住了二轮不算非常密集的箭雨之后,终于看到从远处杀过来的武诚身影。他立即由马上坐直身躯,在如雷一般巨大的马蹄声中,大声吼道:“分列……分列……分列冲杀!”

部队本来五十人一排,在听到武不惭和各哨长、什长的叫声后,突然变阵,以二十五人为一排,兵分两路,就像树桩被一斧劈开了一样,一分为二,干净、简练、快速。

冲近的武诚左手拉紧马缰,一挺身跃站到马背上奋力高吼:“左队转向左边圆击……左队转向左边圆击……”

武不惭则狂呼:“右队转向右旋击……右队转向右旋击……”

在这种激烈的战场上,让自己暴露在所有敌人的攻击范围内,简直就是发疯找死。武诚旁边的一个战士惊呆了,他连喊危险的时间都没有,甩手就把战刀朝着射向武诚的三支呼啸而来的长箭扔了过去。同时左手在马腹边急速取下一面盾牌,朝武诚丢去,嘴里大叫:“武兄接盾……”

那位战士圆盾脱手后大吼一声,夹住一根蒙古兵刺来的长矛,抬起腿一脚将敌人踢得口喷鲜血离鞍而去。双手一顺间长矛到了掌中,战士用尽所有力气,挥动一丈多长的矛杆,奋力舞动拨开敌人射来的箭矢。有一两支依旧逃过了这位战士的拦击,但都有惊无险,偏离武诚身侧而去。

武诚盾牌到手,总算遮挡住了他的部分身体,危机减少到最小程度。

黑甲军骑士们立即放弃了正面前冲,分成两队左右转向攻击敌人。这时铁锤大阵还有一定的速度,这已经足够变阵需要,而双方正在准备加入血战的两翼,因为敌人需要让战马奔跑起来的距离,显得空间非常充裕,这更加有力于铁甲军骑兵的运动。

随着各部哨长、什长叫声、叱喝声的响起,黑甲军的士兵丝毫不理会敌人对他们的野蛮攻击,只以坚实的铁甲抵挡敌人的刀枪开始变阵。整个铁锤大阵就是一块铁板,现在这块铁板以左右翼前点为中心,开始了不快不慢但坚决的转动。

随着阵势催马斜转,左砍右劈,铁甲军不多一会便突到敌人的战阵边缘。但前面的敌人实在太多,阻力非常大,用了好一段时间才冲出敌阵。

眼看着人马都疲惫了,眼前的鞑子阵形也越来越厚实,自己这几百人在折损了二十多骑后,再无力对敌人进行有效的冲击了。武诚、武不惭率军往城东飞奔而去,以免被鞑子大军围住全军尽墨。

还在半山岗上的斡陈那颜看到数百南人骑兵一直没有减速,他就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前锋的千人队如果不能立即阻止黑甲军的前进速度,其冲锋的威力将无法抵挡,留给前锋军的就只有死亡。在前锋军被南人冲入队伍中之后,他命令手下吹响收缩阵形,集结各军成密集方阵的号角。

现在没有办法,斡陈那颜准备以不顾死亡数量,纯粹自杀性的办法,采用密集的防守阵形,与铁锤阵硬撼,逼迫其降下速度。骑兵攻击阵势一旦失去速度,也就失去了灵活性,失去了机动性,剩下的就是各凭本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斡陈那颜此时已经面对着自己的部下,举起他的战刀向天高呼:“呼……嗬……”

附近的蒙古兵们看到了主帅的样子,无不士气大振,随之振臂高呼:“呼……嗬……”

越来越多人的高呼声,惊动了战场上所有正在准备冲杀的蒙古兵,他们抬头,看见了同伴在高喊。

“呼……嗬……”蒙古兵们也喊出了他们的狂呼吼叫,并把战刀高高的挥起,四处张望要寻找敌人与其拼杀。

“呼……嗬……”震耳欲聋的吼声,终于把被铁甲军杀剩的蒙古残兵惊醒,让他们将其野性力量全部激发了出来,听在他们自己的耳中,犹若晴天霹雳,将刚才对上黑甲军时心中出现的恐惧和惊慌在这一瞬间几乎全部消除尽净。

他们想要杀人,他们想要攻敌,可是他们却无奈的发现,刚才对他们发起猛烈攻击的南人的铁甲骑兵已经远出数里,再怎么想也只能是望敌兴叹,可望而不可及了。

后面其他的人还在吼叫,还在兴奋地发泄被斡陈那颜的呼啸带出来的激情。只不过,此时他们没有敌人,只能望空宣泄多余的力量和郁闷。这些鞑子们骑在马背上,没有人给他们指出敌人在何处,只是用自己的战刀胡乱前指,嘴里慢无目的的大声吼叫:“杀啊……”

“唉南人的骑兵都跑了,还打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山岗上的斡陈那颜感觉十分不好,眼见南人那数百骑军已经远远跑掉了,而自己这些部下原本应该用在对敌时的气势,却于此时被激发,实是不妥之至呐。一而再,再而三,三鼓而力竭,这个道理自己还在二十多岁就知道了,没想到临老来还白白地做了这样一回傻事。

都是狡猾的南人弄出来的诡计害的,谁想得到他们会以四五百骑来挑战数万大军,谁能想到南人也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斡陈那颜这时再没有“南人懦弱”这种想法了,他倒是暗暗佩服这支南人骑军的统兵将领。仅就四五百人,就敢朝数万同样的骑军冲阵拼杀,在势头不对时又能及时抽身撤退,让自己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泄,一对拳头狠狠地打在了空处……不,是这对拳头刚要打出去时却发现前面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让你去打,这才是大伤元气的事。

“嘿嘿……想不到我斡陈那颜也碰上一个像完颜陈和尚一样的人了,想来赤老温他在没防备的情况下吃上那么一个败仗没什么奇怪,我的大军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是败了?!”斡陈那颜鼓着他那一对小眼睛,迅快地下达命令:“传令,各千人队集结成密集队形,还是由城东绕过,去与阔阔思大帅会合。”

午时已过,走到平地上的斡陈那颜铁见前面的军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正想派人前去探问时,有五骑向面前驰来。

“大帅,前面有南人阻击,前军请求展开攻击。”气喘吁吁的百夫长将马拉得人立而起,没等坐骑前蹄落地就大声请示。

“本帅前去看看。”斡陈那颜没敢即时下令,反手一鞭抽在马股上往旁边绕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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