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以低下头,也不过只是在草丛里站了几多时,露珠便已经紧紧地咬上了鞋尖,**了藏青色的缎面,上面用七色丝线绣着的蝴蝶轻盈的身形似乎也凝滞了几分,寒意不断地侵蚀着身子,素以看见凤水问的发梢都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凌,于是便想要拾掇一些干柴火来取暖,好在这块地方遍布着不少干巴巴的木质条,不一会儿素以便拾了满满的一怀,掏遍身子,才发现没有火折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凤水问,想来像他这般的贵公子,应该也不会带这些玩意的,好在小时候和父亲出去野营,也遇到过类似情况,那时父亲却只是找了两块坚硬的木头,钻木取火,她回忆了一番,取了一支干木棒一只,细细地去掉包在外面的皮,然后再将用的一头在石头上磨圆,而3CM的厚干木板却是怎么也找不到,素以决定用粗壮的枝条代替,用手团了一把干草,捏成球的形状,然后再将干柴搭好,然后把粗壮的木枝横放在地上,左脚踩在木棒子上,然后再用磨好的木棒头开始钻,也不知道钻了多久,只觉得手臂酸疼地不是自己的了,木削倒是钻出了些许,然而粗壮的那一根木条却还是没有钻透,更别说是起火星子了,素以略微有些挫败,这个身子的气力实在是太小了,看来以后等加强锻炼。凤水问倒是团成了一只虾的形状,而且身子长度还在不住地缩短着,素以掸了掸一掌心的木削,决定还是用最为原始的法子的取暖吧,“男女授受不亲”对于她和凤水问而言,不过是一句空话,连命都快没有了,哪里能像卫道士那般墨守成规,过了今夜,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复相见。于是素以便伸开手,将凤水问抱在怀中,相互依偎汲取着暖意,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这个白昼来得颇为迟。素以打着寒战,虽然怀中抱着凤水问,不是很冷,但是裸露在风中的背部,倒是有不少寒意入侵,脚趾头也冻得僵硬,让人恨不得掏出一把刀来把十指给割掉,血液在全身血管中流转的速度也渐渐变慢,素以有些怀疑,会不会坚持不到晨光的来临,它们便就此停住了脚步,只留下冻成冰雕般的自己。
第二天天际只是露出了一点点的晨曦时,阿冲便看到了一幕很美很诗意的画面,他家的小主子与一个玉雕似的女娃娃相拥而眠,他的一缕发丝垂落在女娃娃雪嫩的脸上,延顺到她一袭曲裾深衣之上,点缀开来,平添了几分肖想,若不是他们两人瑟瑟发抖的身子,阿冲实在是不想打乱这一副能入了画的景。
素以顶着懵懂的双眼被阿冲叫醒了,她觉着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冷的发了涩,稍微舒展一番,便能听见“嘎啦嘎啦”惨不忍睹的声音,仿佛昨天被冰了一个晚上的冷冻柜。
凤水问只觉着胸前抱着一个火炉,温温暖暖的,只是后背略微冷了些,等到清醒过来,看见刚刚从他怀中起来的素以,心不知怎么就跳慢了半拍,以前,素素也是这般窝在自己的怀中睡觉的,看着素以那张酷肖似素素的脸,神思不知不觉便飘散到了前世自己还和素素在一起时的日子,每天早上,他睁开眼睛,总能感到怀中抱了一个火炉,温暖地一塌糊涂,而现今,却是很少能体会到这般的感觉了,他真想就这般不管不顾地把素以带回宫中,只可惜,那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素以若是真的跟着自己进了宫,恐怕最后剩下与素素相似的也不过是这一张脸罢了吧?
一想起自己答应遇里要做的事,眉头便又紧缩了一番,他的手抚上了胸口,冷风加剧了昨夜所受的折磨,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
阿冲却是觉着自家的小主人这个年纪,可以纳一房姬妾了,眼前的这个奶娃娃看着虽然不过是十来岁的样子,但是侍寝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眼前瞬间一亮,他们这般算是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只要身世清白,带回宫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况且这个小姑娘身上散着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凡人家的孩子。
阿冲的眼珠子在凤水问和素以的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几番,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好,现在的问题便只要确定小女娃的家世便可。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属下保护不周,还请公子责罚。”阿冲脱下手中的剑,恭恭谨谨地递给凤水问。
“不怪你,只恨那个妖女太过于狡猾。”凤水问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却是沙哑的,想来应该是昨日受了风寒。
“多谢少爷不杀之恩。”阿冲现今是戴罪立功之身,把圣上最为宝贝的皇子给弄丢了,能不心急吗?好在七皇子是个讲理的人,不会动不动就说一句:“来人,拉下去斩了。”阿冲深深地感谢着上苍,能让他跟着七殿下。
素以觉得全身都被冰霜给侵蚀了,没有一处肌肤不冷,瑟瑟的寒风早已侵蚀到了骨头之中,于是她问了一句阿冲:“那个,请问有暖手炉吗?”瘦小的身子还发着抖,脸冻成了紫青色,连着嘴唇都泛着白色,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呼出一片白气。
阿冲看着她一张疲乏的脸,忙不迭地点点头:“有有有,还请公子和姑娘坐到马车上,里面早已烧好了银碳,暖手炉也填好了。”
素以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马车旁,却奈何手指冻得僵硬了,怎么也曲张不开去抓住车辕,素以有些颓败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指,心下一片懊恼。阿冲刚刚想说:“姑娘,等我取个小板凳给你。”然而他家主子却是身体力行,托住了素以的腰,将她送上了马车,素以只是转过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便撩开车帘子钻进了车内。
阿冲在一边已经闪了眼,呆愣愣地站着,自家主子心粗而且日日浸泡在女人堆中,不晓得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小姑娘竟也没有男女之防?转念想想,哎呦,原来他们的感情已经这般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于是他便裂开嘴巴,喜滋滋地越发想要帮着自家主子把这个小姑娘给接回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