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怎么看?”男子脸色微凝,朗声道。
“奴婢不知,第一天那尊者上琳琅台来见夫人,他们说了很多话,但那些话云来听不懂,他们用的不是我们东岳的语言,好象是其他什么国家的。说到一半夫人神色有了几许变化,但却即刻就把云来喊了出去。今天早上云来倒是听懂了几分,那尊者好象想带夫人去个地方,但那老乞丐好象很有把握夫人不会去。听他们说的意思好象是去了那个地方夫人就不用死,但夫人说她不去,她说是人总有一死,她要留下来。接着尊者就发了火,但夫人还是不走,她还说……”女子停了一停,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她说什么?”男子微微皱眉,地上女子眼珠一转,道:“夫人她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山,而瑞王殿下就是她心里的那座山,为了他她可以放弃全世界的山,她说她怎么都不会走,就算是死。”
“她真的这样说?”男子顿时语气冰冷,女子一窒,察觉到了男子的不妥,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很久,连下跪的女子手脚都开始发麻了,男子才缓缓回神,开口道:“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
“皇上!”云来抬头,无奈的唤了一声。
“皇上的心思奴婢不懂揣测,奴婢只清楚夫人现在时间不多,若是真的找不到好的法子,为什么不让她回去做点她想做的事?我们东岳没有的法子,不一定南朝就没有?即便是再爱,若是人没了,又怎么去爱?皇上的决定云来左右不了,但换成云来,或许成全才是为了心爱之人该做的事情。夫人爱瑞王,若是不爱,她不会来接康王殿下,她怕的不是康王殿下死,而是瑞王伤心。这个道理奴婢是看明白了,却不知道皇上明白不?”女子一笑,毫无忸怩之色,只是真诚的道来。
她一进宫就被选成宓可的贴身侍女,虽然她之前并没有见过宓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年哪月才能真正伺候这位主子,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经过多年的了解和接触,她何尝看不穿箫如然的矛盾,这个矛盾早就是不三天两天的纠结,他得不到又舍不得,所以一直在内心徘徊着究竟该怎么去处理他与她之间的这份感情?她大婚,他发怒,攻城掠地不过是想挽回她的心,抓了卫羽凌,利用她对卫羽坤的感情逼她自己回来,他依旧没有赢。其实当他利用她对卫羽坤的感情逼她主动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自己输了,她愿意为了他的家人这般隐忍,那只能说明她爱他已经胜过了她自己。但他没有办法就这般大方的放手,好不容易她回来了,他就这样拖着,仿佛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商量国家大事一起争得面红耳赤,他就这般彼此心照不宣的拖着,妄想着可以留她一生一世。
一转眼她都到东岳半年了,以南朝卫羽坤的性子他是该杀进天策的,但是他终究没有,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放弃,是真的因为国师的死?还是担心女子的安危?就在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命运终究没有时间再给他拖下去的理由,他必须要作出选择了。
“难道朕真的错了?”男子自言自语。
“爱一个人从来都没有错,或许只是时间不对。”云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的皇上,这个有着无双胸怀的男子,这个传说会一统天下的男子,在儿女情长面前居然那般的无助与渺小。
“下去吧,容我再想想。最近你要细心一点,含臻说吃了这新药,会有些许不良的反映。”箫如然他终于摆了摆手,示意女子退下去,但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又浮现几多悲怆和憾恨之色,他闭了眼,一直在内心仿佛的追问:“我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
归元尊者离开大半个月后,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半,天气越来越冷,女子伤寒还是没有彻底的好,但太医含臻的药方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至少没有前些日子那般的咳喘了。
卫羽凌依旧每日来向女子讨教兵法,他的悟性很高,一转眼把宓可读书时学过的古代兵法能记住的都学了去,并且很快学会了举一反三。女子很幸庆自己以前修的是文科,她若是个理科生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看这些书的,巨大的阅读量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无意成为最为傲人的资本。
箫如然依旧每日必到,偶尔他会悄悄的站在窗前看女子教书,但是他绝对不会打扰他们,他刻意的错开卫羽凌就是想排除自己给他造成的羞耻感和失落感。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平静如水,而这样的平静其实并不让人安稳,倒让人觉得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陈锋几乎是飞奔进宫的,早上边关的飞鸽传书一来,他是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冲去了马厩。
长门殿上,跪满百官,诸葛冥与洛子山、司马序等人首当其冲。他们都取下自己的顶带,放在身旁。没有人说话,他们看着跪在大殿中的陈锋,他手里的折子已经呈了上去,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等皇座上的那个男人开口。
一片死寂。除了死寂,还是死寂,他第一次这样频繁的敲打着自己的头,难道真的是天定?无比心烦,虽然这折子上的事情对东岳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但他怎么就这么的烦?
卫正轩死了,就死在昨晚,他病死在南都的苍月殿,死前他传位瑞王卫羽坤,如今南朝举国齐丧,七日之后便会举行大吊入葬皇陵,接下来就是新帝登基。卫羽坤,那个自己心目中唯一的强劲对手,终于众望所归的成为了南朝的皇帝!
卫羽坤成了南朝的皇帝?宓可原本就是他唯一的正妃,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皇后?而自己却把南朝的皇后软禁在天策城的后宫?果然是件棘手又讽刺的事。
看着大臣门呈上来要求“妥善安排”她的折子,他不陌生,只是惊叹这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策城,也许明天各个大小城市、州、郡、番地都会相继传开。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不送她回去,要不就杀了她,从此两国接下血海深仇。因为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臣子会支持自己国家的皇帝立别人国家的皇后为妃子,那绝对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他想也不要想的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