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她只觉得悲从中来,随后,便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懊恼,紧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女子的话恳切中带着锋芒,无意刮痛了男子的心。
“或许这是我们表达在乎的方式吧,人不是总想着竭尽所能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吗?”箫如然听了,心中宛如万千波涛汹涌,面上努力维持最后一丝平静。
“当然,对于你在乎的你可以要可以争取,但不能因为你想要争取,就去牺牲别人的幸福。你还是不明白!”女子目光有几许愤怒,或是恨铁不成钢,但她终究压抑了怒火,只是顿时晶莹闪耀。
这一下午,他们两就这般叨叨絮絮说了很多,比这些年加起来的话都要多。虽然女子一再咳嗽,但男子并不想打断她,他一直乖乖添茶,一盏盏茶水被他小心翼翼的添满,又被女子当酒一般饮尽。
夜里的琳琅台上,雨雾如霜,淅淅沥沥,缥缥缈缈,东岳一夜仿若深冬,寒冷的海风伴随着浪花的呼啸点缀着这涯颠的皇城,扑打在那些失眠的人的耳畔,直至第二天的天明。
第二天一早,女子便让云来陪着自己候在了清屏殿的门前等候白马央措。或许是因为彼此心有灵犀,又或许是根本一夜无眠,没有多久几人就都同坐到了一殿之内。
“梅朵……”白马央措颔首皱眉,他是想问她考虑得如何了?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尊者、白浊前辈,今日梅朵过来是来给两位送行的,梅朵已请皇上准备了车马和一队精锐的侍卫,他们定会顺利的将两位送到大宛城。”女子眉角轻折,但仍就说得爽快,没有半分犹豫!
“梅朵!”白马央措很是激动,他变了脸色猛的用拐杖支撑起身子,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归元老儿,你这就不淡定了吧。”一旁的白浊也即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示意安抚。
“姑娘,老乞丐想问你一句,你可是真的考虑清楚,不后悔了?”白浊看了女子一眼,不悲不喜,眼角流露而出的依旧是他的招牌笑容。
“难道这世上有后悔之药?”女子苦笑一声,而后无比确定的对白浊点了点头。
“你昏头了吗!你留在这里会死!”白马央措再也无法淡定,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找到的队友就这样放弃回去的机会?简直是疯了!不要命了。太让他失望了,简直是失望之极。
云来吓了一跳,除了皇上生气,她还真是没有见过第二个人敢对着自己家主子发这么大的气,而且这人还是天下人都当神一般敬仰的归元尊者。
“你必须给我回去!”老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再这般下去就是要命一般。
“难道回去了,梅朵就不会死?就可以万岁万岁万万岁?央措是想梅朵当千年女妖还是进博物馆做标本?”女子轻咳了两声,出来的时候她还提前吃了药,但这风寒仿佛还真是缠上她了一般。
“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死在这里!”老人简直是痛心疾首,连话都开始说不清楚,毕竟他年纪这般大了。
“人谁无一死?既然都要死,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无论这里有多么不堪,但却有梅朵心爱之人,在梅朵生死存亡之间他从未放弃过我,我又如何能舍他而去?”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凤眸明丽,眼线墨黑,如画中山水满满的全是爱意。
“姑娘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老乞丐佩服,但姑娘知不知道如今天相已变,姑娘只有这个机会可以把握,难道姑娘真的要放弃?”白浊其实是相当的佩服眼前这个女子的,这些年明里暗里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她的一切,若是可以他自然也见不得这般佳人去死,但作为天机门人他只能引导,不能改变。
“没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在梅朵心里南朝就是梅朵的家。那些什么天相和挂术梅朵并不了解,但梅朵自幼亲人缘薄,后得敖家相助有了那么两个疼爱自己的哥,却又因我害得大家流离失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亲人,自然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我抛下亲人独自离开。央措,梅朵对不起你,若是可能我只希望他日你见到宇菲转告他一声,小妹过得很好。”女子抱歉的看着白马央措,见他一脸怒色,眸里尽是火,深知把他气得老火,但为了卫羽坤她必须得放弃回去这个念头,虽然她知道错过了这次或许永远都没有下次。
“好!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们就自己走!”白马央措猛的一撼手里的拐杖吓得云来慌忙跪下。
“尊者息怒,尊者息怒,还请尊者不要和我家夫人见气,虽然云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夫人是好人,尊者请千万不要和我家夫人一般见识。”小丫头一下就慌了,天下人见了这尊者都得让上几分,就连皇上也是点头哈腰,如今女子却将他气得这般的吹胡子瞪眼,再说下去恐怕要闹出人命。
“她是在玩命!”老者眼中带泪,他不懂什么观星之数,但白浊显然已经告诉过他紫薇星之变,他气的不是她不回去,而是她太不珍惜自己这九死一生换回来的性命。
“央措你忘了?又有几个玩登山不是在玩命?还记得第一次登上8000米的感觉吗?是不是觉得一切的烦恼都被踏在脚下?你们不是总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山吗?卫羽坤就是我心里的那座山,为了他我可以放弃全世界的山,守在他的身边,我心里塌实,我愿意,就算山崩地裂,梅朵无怨无悔。”
云来沉闷的跪在地上,她听着他们的谈话,突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这一番话毫无平日的寡淡与凌厉,却句句都是十分中肯,女子仿佛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而决定关系着她的生死。
男子高高的站在宫阙之上,看着远向西行的马车,眉宇轻佻,缓缓开口。
“她现在在做什么?”
“夫人送走了尊者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早上她咳得很厉害,我加大了药量,但这药仿佛没有什么效果。只是那尊者被夫人气得不轻,不知道对夫人有不有什么影响?”女子乖乖的跪在与男子三步之遥的地方,丝毫不敢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