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马上把全东岳最好的大夫全部叫过去,务必给我保他周全!”男子一下站起身来,连一旁的鎏金扇都被震得微微闪动,他一脸冷峻半分不容人置疑。
“还有,先别让她知道。”箫如然慢慢踱着步子,心里想着卫羽凌你可千万别给我出任何纰漏啊,否则我该如何对她交代?
呆在锦园内已经一天了,这里的环境她很熟悉,和那年离开的时候一样,连窗帘的颜色和绣纹都没有变过。女子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年纪大了,总是或多或少的想到一些陈年旧事,然后自己会一个人傻笑半天。床铺被云来铺了软垫,特别的柔软,桌上是泡好的上等昆仑雪芽,宫人们鱼贯而入,她们个个跪地俯首高举着华丽的雪缎冰丝牡丹裙和精美的首饰、描金的洗漱用具小心翼翼的侍奉着,不敢有半点怠慢。锦园历来都是天策皇城的军机重地,皇上也长期留宿在此,历来是没有任何女子可以随便进出的,更不要说留宿,所以宓可一住进去大家就都知道这个女人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连皇上都把她捧到心尖上。
一番洗漱沐浴过后,云来捧着新制的一件件宫装对女子笑道:“皇上对夫人还真是没话说,这么贵重的雪缎那可是皇后都不一定穿得起的,我在宫中这么些年也就见过月妃娘娘穿过二身,传说这一匹的价格足足贵到可以买个小城镇了。皇上一赏就是三箱,还真是大手笔。”
“你若喜欢,这件就赏你了。”宓可微微一笑,这雪缎虽然名贵,她却不陌生,当初断肠关集聚天下货物,这样的货色每日在市场上流通的也不少与二、三十匹,贵是贵却深得皇侯贵胄的喜欢,所以销量特别好,为此她还特别吩咐幻雀搞过竞拍,引得那些名门千金追捧得很。到了南都以后卫羽坤对她本就宠爱有佳,什么东西都要给她最好的,莫说是这雪缎就连那十年一产的昆仑冰蚕丝也是装了满满几柜子,所以也不见得有多稀奇。
“哪怎么行,奴婢身份低微,这可是侯爵以上的官员才能穿的服饰,云来一辈子是想都不敢想的。”小丫头羡慕的将那一身华服又叠好放进箱子里。
“傻丫头,没有人是天生的奴隶,你凭什么说你这辈子穿不上这衣服?当年我不也是个路边的野丫头?”
女子抚摸着细腻光滑的质地却被上面那些花开并蒂的刺绣纹络蛰痛了指尖,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越是奢华贵重的东西越能带给她疼痛的感觉,箫如然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她才能见到羽凌?
“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见南朝的康王殿下?”清冷如冰的明眸谨慎的看着云来,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开始慢慢的信任起这个女子来,虽然她是他为自己安排的近身丫鬟,但怎么也算是个贴心懂事的人。
“皇上这两日都忙着处理奏折,边关的事情挺紧急的。不过他早上用膳之前还特别交代奴婢,若是夫人问起就告诉夫人明日归朝大典之后,他便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还请夫人稍安勿躁,耐心等候。”云来端了一盏热茶奉上。
“边关的情况很严重吗?”女子接过茶盏皱眉问道。
“恩,瑞王殿下果然是战神,一举横扫祁门十三州不说连重州也一并拿下了,将那些出言污蔑王妃的和参与了偷袭祁门关的将领们统统活祭奠昆仑。听守城的侍卫们说重州和紫荆关之间的官道两旁挂满了用尸体绑捆而成的尸墙,乌鸦满天,场面很是慑人,到处哀鸿遍野,很多临阵的将领见了此景都吓得主动投降不再应战。紫荆关现在非常的凶险,他们都在传,不除三日紫荆关必破。现在菖州一带百姓惶恐不安纷纷四下逃窜,皇上昨日已经让小侯爷带三十万大军去支援国师了。”云来伏在女子耳边悄悄的说道。
女子听完瞳孔凝结一层碎碎的薄冰,一扫刚才的淡然,连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他是真的生气了。”卫羽坤的脾气她怎会不清楚,虽然外面冷漠,但内心并不好噬血,而今他选择如此残暴的示威,无非是想告诉箫如然他是真的怒了,如同当年知道自己被西疆所害,血洗蒙戈一样,他绝对是个无论恩仇皆会涌泉相报之人。
“一上午书房都闹开了,一派支持将夫人送回去,化干戈为玉帛,一派坚决要求皇上处置了夫人。可云来知道这两样都不是皇上所想。”
“鬼丫头,这么险峻的形式,你还能往其他方向想?不说了,先跟我见箫如然去。”女子面色清冷,没有温度的红唇微微上扬溢出一道嘲弄而无情的弧度,继而罗袖一挥,带着云来缓缓走出了锦园。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天下之路像一个蓄满鲜血的大染缸不是用你的血染红别人就是用别人的血染红自己,它把每一个人都染得面目全非,包括自己这双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也被浸泡成沾满鲜血的恶爪,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御花园的空地上,三个皇宫禁卫军正狠狠鞭打着一人,那人一身宦官装,躺在地上衣衫偻烂,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看样已经被抽了一段时间了,伤得不轻。虽是如此,那人还挣扎着反击鞭打他的兵士,险些将那鞭子抢了去,旁边围观的宫人们见状都快速闪到一边,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一般。
“住手!”宓可拨开人群,看了一眼,不忍喊停。
领头的禁卫军虽然不认识宓可,却识得云来,见云来恭敬的跟在女子身后,顿时知道其女子身份不一般,慌忙停止了鞭打,不敢怠慢地躬身行礼道:“这位姑娘有何指教?”
云来正欲开口,被宓可挡了下来,她上前见那人伤势甚重,皱眉道:“后宫众地,何故在此鞭打此人?”
女子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势,禁卫军下手极重,几处鞭伤都深可见骨,鲜血从伤口往外冒,染了一地,还沾到了她一身上好的雪缎。
“此人目无王法,居然公开在后宫散播永寿女侯的谣言,说她是祸水,给咱们东岳带来了灾难。今日被喜公公撞见,赏他五十鞭都是小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不要说他一人,他一家老小都得送命,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东岳军法甚严,宫中犯事者一律送至军部处理,能光天化日在御花园用刑的自然是受了上面的允许,而且目的一定是为了杀鸡敬猴,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