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名下到底拥有多少房产,白若尘从不知究竟。
他没有太大的兴趣非得知道。
他认为,如果刻意弄清这一点,似乎超过一个儿子应有的份额。
他是一个相当傲气的人,血管里流淌的是白家人孤傲倔犟的血液。
从某种隐性心理的角度讲,老爹给予他现在丰厚的不劳而获的物质生活,是对童年的一种补偿,他还可以受之无愧心安理得。
再过份,那叫人心不足得陇望蜀了。
爱财,没错。但不能贪,贪了,就过了。
何况,白若尘一直渴望通过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战斗,去体现自己的价值,自己的存在。
他从未放弃这个理念,希望有一天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一定要做到。
白若尘没心思再跟赵土豪敷衍,径直下楼,走出几条街,好不容易在一家小杂货店买到滨江大曲。
他见时间不早,拎了酒急急去取车,想着应该给九九说一声,边走边掏手机。
九九的电话却先他打来,问他晚上的安排,说今天是米娜生日,几个老朋友要一起聚聚。言下之意,希望他能一起去。
白若尘歉然道:“亲爱的,今儿不巧呢······我得去老爹那里一趟。”
九九沉默一下:“那好,慢慢开车,早些回。如果回的早,不妨过来跟米娜她们一起坐坐。”
白若尘随着车流,缓缓淌出这座喧嚣的城市······
老爹常住的两处房子,除了盛世嘉年华附近的那套大三室,就是这栋位于远郊的小楼。
这栋两层小楼,早在三年前就已建成。
图纸是老爹亲手画的,材料也是老爹亲自选的,一边建,一边改,弄的施工方颇多抱怨。
每当这时候,老爹就拿出钱来,一通好撒。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招的确自古好用屡试不爽。
最终房子还是按老爹变来变去的主意建好了。
近一年,老爹绝大多数时间住这里。
白若尘极少过来。
倒不是他不挂念老爹,而是素知老人家喜欢清静、厌恶世俗繁文缛节的脾性。
这对老爹,才是一种最大的尊重。
所以,这次他差点儿迷了路,减速把车停到路边,回想良久,掉头四顾,最后断然拐进一条岔路。
车沿着逼仄的水泥道前行,远远望见山凹处那片梅林,他才暗吁口气。
梅林背后,有一角飞檐隐现,那就是老爹称之为“容足斋”的小楼了。
白若尘驱车绕过梅林,直入庭院。
他停好车,下来兜了一圈,院中却阗无人迹。
那只名叫阿黄的大狗,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轻吠两声,亲热地扑到他腿上不住挨擦。
白若尘拍拍它脑袋,想起后备箱还有吃的,忙去取了两根火腿肠犒劳它。
阿黄汪的一声欢叫,口爪并用,娴熟的咬开包装纸,三两下先吞掉一根,再把另一根牢牢衔到嘴间,不住冲主人摇头摆尾。
白若尘道:“你这馋嘴东西······老爹呢?”
阿黄如通人言,朝院外蹿出数米,然后停步不动,回头望向白若尘,似在等他。
白若尘笑道:“你要带我去见老爹吧,行呀······头前带路。”
阿黄小跑着,翻过两条田埂,穿入梅林。
白若尘紧随其后,走走停停,一路迤逦,直至梅林深处。
一株老梅下,一男一女正在烹茶。
男的一身白色中式裤褂,两鬓微霜,手执一柄古旧的团扇,正专心致志俯身观察炉火,似乎浑没在意有人近前。
女的微微侧头,瞧见白若尘,抿嘴一笑。
白若尘远远就已站定,不敢打扰老爹的雅兴。
老爹皱了眉,对女人说:“这次的炭仍是不对,今儿的茶恐怕又熬坏了。”
女人说:“下次我另外托人去买。”
老爹意兴萧索,叹道:“不必了······方今之世,乌榄炭可谓再无觅处······都泼掉吧,只可惜我这半瓮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