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道:“人性包含的内容很多,可以说,浸润到每个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甚至每一个毛孔。善良,勇敢,懦弱,幽默,贪婪,残忍,嫉妒,宽容等等,都是人性。”
他眼中闪烁着睿智的亮光,续道:“首先,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人虽为人,其实也是一种动物,与其它动物的区别仅仅在于,直立无毛,具有相当智慧。不管社会如何演变,时代如何进步,人的动物性永远存在,而且永远不会消亡。”
白若尘听的非常专注。
中年人的话尖锐,独特,饱含深刻的哲理——这是高居庙堂或独傲于象牙塔的人,绝对讲不出的。
白若尘承认,这场意外的谈话,必将极大影响他此后的人生观和思维方式。
尽管他追求某种强大的人格,不准备被这世界改变,但这一次,却实实在在被另一个更强大的人改变了。
中年人按自己的思路继续道:“•••••••如果你具备这样明晰的认识,那么,对于发生在人身上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变得不难理解了。十多年前,我遇上一件足以毕生铭记的伤心事。像所有骄傲自负的人一样,尽管事到临头,我仍不敢相信这就意味背叛和出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怎么••••••怎么说变就变呢?没有办法,事实血淋淋摆在那里,你可以不相信,但必须接受。待心态平静,我做过长时间的痛苦反思,最后甚至超脱到跳出个人的藩篱。我得出的结论是:其实人一直没有变,人性一直也没有变,只不过我一直忽略了它恶狞的一面。仅仅出于贪婪和嫉妒的驱使,令我曾经的朋友,最好的兄弟,选择了叛卖。人性的阴暗,人性的丑恶,终于彻底暴露无遗••••••”
他面上泛起嘲弄之色,对白若尘道:“可能你之前没有发现,在所有动物中,人是唯一会残杀同类的物种。人杀人,人吃人,狠啊••••••”
白若尘一直思考他的话,没有马上回答。
这时,衣袋里的手机有节律地震动起来。
掏出一看,艾玛打来的。
他歉然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中年人道:“请随意。”
白若尘转身开门跨到院里,摁下接听键。
艾玛说:“郭小姐跟刘廷轩用完餐后,去了帝豪六楼的咖啡厅,一直呆到现在。”
白若尘牙痒痒的,恨不能说,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八楼九楼的豪华单间啊?
他不能将这种情绪流露给艾玛,只说:“我现在手头有事,一切明天再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就这样。”
回到房里,一瞧中年人正以手支颐,若有所思。
中年人见他进来,打个手势,示意他坐,微笑道:“怎么,有事?”
白若尘不愿直陈心事,更不愿当面撒谎,于是含含混混应了一声。
中年人道:“跟你聊天,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情。以后,欢迎你常来坐坐。来,干杯,祝你健康——”
白若尘明白,这是送客之意了。
举杯饮尽杯中酒,道了叨扰,告辞出门。
说也奇怪,回家把自己扔到床上,想得最多的,不是九九,而是这个有几分神秘的中年人。
第二天一大早,艾玛的消息赶在他睁眼的第一时间到了:“郭小姐今天凌晨一点十分才回滨海花园,一个人。”
最后三个字对白若尘来讲,才是至关重要的。
他如释重负,暗吁一口气,问:“刘廷轩呢?”
艾玛说:“独自驾车走的••••••而且,他们从帝豪出来,在门口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之后,郭小姐就一个人叫车走了。”
白若尘饶有兴味的问:“哦,争执?为了什么呢?”
艾玛回答:“尚在查证,会有结果的,白先生。”
白若尘对此显然有些不满意,只“嗯”了一声,也没多说,吩咐:“继续观察,如果没有特殊状况,每二十四小时通报一次即可。三天后,我另外有事情交给你做。”
艾玛当然表示没问题。
对顾客的各色癖好和特殊要求,他一向有求必应照章办理,从来不问为什么并且守口如瓶。
业内的规矩,他比任何一个同行都理解得更为透彻。
这也是他近年很发财的重大原因。
第三天傍晚,白若尘似乎对连续报来的枯燥信息失却了耐性,就在楼下一家喧攘的酒吧,紧急约见艾玛。
他特意选择这样一个环境见面。
因为在吵闹的场所,很少有人注意周围其他人的交谈内容,除非TA抱有强烈的目的性。
艾玛三十岁上下,高,瘦,沉默寡言,给人相当靠谱的感觉。
白若尘不跟他寒暄,说:“喝什么随便点。”
艾玛要了啤酒。
白若尘把一张卡推给他:“这是第二期的费用,我特意多加了两成,算请弟兄们喝茶吧。”
艾玛也不客套,迅速将卡收起来,说:“那我替弟兄们谢谢白先生。”
白若尘点着一枝烟,说:“前两期的工作今天就告一段落吧,我对你的卓越表现相当满意••••••”
附注:家里断网,这两天靠蹭网为生。昨日未及时更新,请朋友们谅解。今天网络恢复,得以继续讲述白若尘跟九九的故事。感谢中国电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