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尘保持一种礼貌的缄默。
——缄默的意思通常有两层:
一、认同;
二、抗议。
中年人淡淡道:“知道你坐的这把椅子值多少钱吗?——黄梨木精品,明嘉靖年间一位高手匠人的得意之作。现在国际市场,至少可以拍到三十五万美金。”
他一指墙上悬挂的镇宅剑:“看见这剑了吗?唐贞观年的龙泉贡品,存世不会超过五柄。低于五十万美金,碰都别想碰。”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对不是一个说大话的骗子。
白若尘的额头开始沁出冷汗。
他是聪明人,已明白中年人想表达的意思。
果然,中年人又道:“我没有炫耀,也没有任何必要,跟一个不相干的人炫耀。只不过陈述一点事实,剩下的话,我想我已不用再说了。”
白若尘欠身,恭谨的道:“是。晚辈谨受教了。”
中年人呵呵笑道:“客气了······你以前经常来店里吧?我注意你好几次了。”
白若尘道:“是。只是,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未敢请教······”
中年人爽朗一笑:“什么前辈晚辈?真好似大家都成了古时的人。该讲究的要讲究,不该讲究的,就不必拘泥了。我这人最烦弯来绕去的说话,说的人累,听的人也累······”
他微一凝神:“嗯,你一定想问,像我这等人,为什么会开这样一家鸡毛小店吧?”
白若尘满脸崇敬之色,道:“是。”
此人见事之明,料事之准,反应之快,判断之速,是他平生未见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就像雾一般的人物。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往哪里去。
也许他就是一个开始衰老的风尘浪子。
也许他的辉煌,他的荣光,已湮没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饱历沧桑,具有可怕智慧的人。
更重要的一点,这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一次,中年人没有去捕捉白若尘的心理。
他目中闪过缕缕痛苦之色,缓缓道:“多年前,我有一个最好的兄弟,也有一个最可怕的敌人。这里,本是我跟兄弟饮酒私会之地,也是跟敌人最后摊牌之所。”
白若尘听不懂。
中年人调整情绪,森然道:“所以,我花钱买下这里,永久纪念这段人生经历,时时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亲兄弟。”
白若尘尽管仍听不大明白,却感到这话里的森森寒意,不禁背脊发凉。
中年人笑笑,笑容非常僵硬。
他淡然道:“一定想不到吧?我告诉你,我最好的兄弟,就是我最可怕的敌人。”
白若尘瞠目结舌:“这······”
中年人抿一口酒,挪动身体,让自己坐的更舒服,悠然道:“其实,一点不奇怪。年轻人,看来你不大了解人性。”
白若尘说:“人性?善,恶?”
中年人说:“善恶只是两个大的方面,如果加以细化,就稍稍复杂一点······”
白若尘笑道:“没事我研究这干嘛,还不如关心一下股市大盘······”
中年人严肃起来:“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