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大眉花眼笑,忙奉上一个厚厚的大封袋,道:“这个请老先生喝茶。”
朱老先生老实不客气照收了,团团一揖,道:“山妻尚在相候,此间无事,老朽告辞了。”
凌先生也不挽留,依然恭恭谨谨送他出去。
看得出,他对朱老先生非常尊敬。
何老大收起那幅王摩诘的手书,珍而重之的放入一个塑料圆筒。
收好这宝贝,他寻思片刻,对凌先生道:“在下斗胆,还是请先生帮忙寻个买家,不知······”
凌先生笑道:“我对字画一窍不通,亦无多大兴趣,而且近来手头拮据,拿不出这许多现金······”
何老大道:“先生说笑了。”
凌先生转头问一个大头胖子:“金爷对此物有意否?”
大头胖子摇头道:“前些日子放了笔债出去,如今身边只剩五、六十万活钱,得留着泡妞吃饭哩,就算不吃不泡,也还差的远。”
众人皆笑,唯独何老大笑不出。
凌先生微微侧目瞧白若尘。
白若尘不动声色。
凌先生沉吟着,道:“倒有一位朋友热衷此道,也出得起这个价,只可惜现下人不在滨江······”
大头胖子插道:“您是说李长官吧?”
凌先生道:“正是。”
何老大忍不住问:“李长官何许人?”
凌先生道:“猛人,能人,高人,大闲人,怎么形容都不过份的人。”
大头胖子道:“三日内,他必回滨江。”
凌先生笑笑,道:“知道你跟他是发小,消息必然可靠。很久没见他了,回来知会我一声,可好?”
大头胖子道:“是。”
何老大思忖着,捧起那个塑料圆筒递与凌先生,道:“烦请先生操劳此事。”
凌先生不接,道:“此物你先带走,待老李回来,我自当与你引见。”
何老大犹豫一下,道:“我信得过凌先生,东西暂且就搁这里,有消息通知我就是。”
凌先生道:“那好,都是朋友,推来推去,反着相了。”
众人陆续告辞。
回城的车上,白若尘隐隐觉得今晚有什么地方不妥。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像慢镜头一样,回放了一遍当时在场的所有细节,竟然有点毛骨悚然起来。
这分明就是一个局!
而且这个局算不得多么复杂,多么精巧。
人堕彀中,仅仅因为心怀贪欲而已。
如果这个局针对何老大,那么非常不幸,他已经入彀了。
这人之前多半尝过甜头,所以对这个圈子的所谓能量和信用深信不疑。
朱老先生不管是真正的鉴定专家,还是托儿,已不重要。
他明显跟凌先生、大头胖子是一条线的,因为在白若尘这个局外人看来,他们三人的利益指向是一致的。
再往深一层想,设局人的对象,某种程度也针对他,甚至还包括某些在场的人。
基于这个思路,白若尘可以这样推断:
如果那幅王摩诘的手书是赝品,那么做局者的目的不外就是空手套白狼,使个遮眼法,拿张废纸来圈钱;
如果是真迹,那就活该何老大倒霉。
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非常大。
······
白若尘感到一阵悲哀,不是为何老大凌先生,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人性的丑恶和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