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早已泪流满面,双目含恨地盯着洛小琪:“若不是你,我家静儿怎能受如此折磨?”
“赵爵!”清悟冷喝,“你难道不知偷换公主是死罪?”
襄阳王脸色狰狞:“都是那赵祯小儿催逼,我怎会出此下策?眼睁睁见静儿嫁去李家便是受苦,他却一意孤行,定要优待李家小儿……”
“襄阳王爷,当日是你口口声声说小爷是你的女儿,现在你又拿个故事哄人,真当小爷真没见过世面?”洛小琪瞥了一眼四周,见留在当场的仆妇皆低着头,神色木然,心知定然都是老贼夫妇的心腹。情势所迫,母亲与自己都在老贼手中,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襄阳王面露狰狞:“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本王就要让你血债血偿。”说罢,手一挥,冲上几名侍卫,将洛小琪团团围住。
“赵爵,你要做什么?”清悟大喝,“你给我住手!”
襄阳王慢悠悠地转过身,看着清悟:“皇后娘娘,你如此激动,看来也并不是不知情。”
微风掀起清悟的道袍,略显清瘦的脸庞满是寒霜:“无论琪娘是不是我的女儿,都不容许你草菅人命!”
襄阳王忽地哈哈大笑,如癫如狂:“草菅人命?草菅人命?斧声烛影时,太祖的命何其草芥?静儿背叛嫁给李玮的时候,她的幸福何其草芥……”
“当你下令杀死李玮,他的命在你襄阳王心里,又值几许?”洛小琪忽地开口,“罗胤泽是奉你的命令去杀人的吧?你发现他被开封府盯上后,又舍车保帅将他抛出来。难怪,罗胤泽自杀前,一副了悟的神色。这走狗,烹得还真是快!”
襄阳王盯着洛小琪的脸,桀桀而笑:“果然还不算笨。他的命都是本王救下的,当年若不是本王,他早死在陷空岛的追杀令中,本王不过是让他还回来罢了,有什么可惜!”
洛小琪往左右看了一眼,抬着下巴:“襄阳老头,难不成你想给我喂什么毒药?”
“毒药?毒药给你太可惜了!”王妃咬牙,“王爷何须多言,将那蛊虫喂给她即可,让她也尝尝静儿的苦楚!”
洛小琪猛地飞身一跃,一脚提到王妃胸口:“赵静沅最大的不幸,便是有你们这贪生怕死的父母。若不是你们怕责罚,想出偷梁换柱的法子,你女儿也不会嫁给李玮,更不会疯癫!”
王妃被踢得口吐鲜血,在众人的搀扶下咬牙爬起,襄阳王狰狞之色愈甚,喝令:“还不动手!”
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将洛小琪手臂制住,另一人上前钳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进一丸药。清悟见状,拼命挣扎,挣脱身边人的桎梏,终究抵不过众人的束缚。洛小琪觑着时机挣命一咬,活活将那人的手指咬断一截。
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立即有人上前讲他拖走。“呸!”洛小琪往地下一吐混着血沫的断指,“什么玩意!”
“赵晴柔,本王念在血缘份上好心提醒你。”襄阳王扶着王妃,冷笑道:“若在四个时辰内没服解药,这蛊虫便会从药丸里爬出,爬满你身体的每个角落。到时候,你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吃人肉,求死也不能,求生也不行,比疯癫了还要痛苦。”
清悟大惊:“赵爵,你卑鄙!”
“忘了说,皇后娘娘,”王妃也笑了起来,唇角挂着丝丝血红,“你喝的水里,也有这蛊虫。今日是赵祯的生日,王爷好心,把你二人带上崇福殿。到时,你们这对母女,就在崇福殿吃人吧!”
洛小琪眼睁睁地看着清悟被桃夭等人看守着,上了后面那辆八宝车,而自己被逼着上了王妃的车。王妃笑得一脸慈爱:“晴娘,今儿个就让你见见你的亲生父亲,再一同上路可好?”
王妃双手不停的铰着方巾,有些坐立不稳。洛小琪见她眼角的细纹似乎都少了许多,双眼亮如火炬,压抑不住的兴奋从眼角溢了出来。
洛小琪却抓住一个词——一同上路。这又做何说?
不好!电光火石间,洛小琪联想到最坏的那种,难道说……
王妃恍然不觉,不时掀开窗帘一角,望着街上繁华人来人往,喃喃道:“这天下,本该是王爷的……”
洛小琪沉默不语。此时,不是良机。
想着当日,如果自己决意与韩彰离开,会不会就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境况?
不知韩彰他们如何了?不知吴姑姑、孙姑姑可否脱了危险?
该如何是好?难道一下车就大喊襄阳王谋逆?自己定然会被当做疯子抓起来。老贼正好借官家的手除了自己!
耳边传来王妃得意的声音:“你也莫想着报信。你一个孤身小娘子,又从未进过宫,没人会与你搭讪,更没人会信你的话。到了宫里,要站在赵祯面前,怎么着都要三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只要你听话,你娘那边,都是好商量的。”
洛小琪看着王妃唇边假意的笑,如吃了苍蝇般恶心。王妃不以为意,伸手将洛小琪头上的金钗扶了扶:“这么美的小娘子,给那赵祯小儿陪葬太可惜了。你呀,还是乖乖的听话,说不定王爷登了大宝后,赏你一颗半颗解药,也不是不可能。”
那定然是万万不可能的。洛小琪心道。
没过多久,车停了下来,似乎将要驶进宣德门。王妃手指狠狠一握,抓得洛小琪生疼。洛小琪只是皱皱眉,一声不吭。
王妃没再说话,胸口不正常的起伏着。车内一片沉默,只有车轱辘声有规律的响起,碾压在平坦宽阔的大道上。
纵然百般好奇,洛小琪也没甚心情偷看禁城的模样。还在想怎么办,车忽地停了下来,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襄阳王爷、王妃贺吾皇千秋万岁。”
车帘掀开,洛小琪只见着一座高大的城楼伫立在眼前,墙砖古旧,隐隐泛着青黑。四周皆有身着不同品级的贵妇,互相招呼谈笑着,兼有巡逻的亲兵来回走动。王妃领着洛小琪,在心腹仆妇的簇拥下,缓缓向前走去。
“这便是郡主吧?”一个老内监迎上前来,笑问王妃,“生得与王妃年轻时一个模样。”
王妃笑道:“陈班班见笑了。”潘姑姑忙上前,给陈内监塞了一个小荷包。
陈内监笑得更开:“宴会将要开始,王妃请随咱家一同前来。”
洛小琪被王妃一拉,身不由己地跟上。她身上穿着郡主公服,长衣短衣长裙霞帔等层层叠叠套了不少,走动极其不便。她恨恨地想:这衣服天生就是克小爷的!
转眸往后一看,两三个孔武有力的姑姑将清悟夹在当中,桃夭却不知去处。不知她们用了什么法子,逼得清悟也换了一身浅淡的宫装,根本认不出是瑶华宫的女道士。
见清悟一脸关切,洛小琪强忍担心,微微一笑。母女对视一番,千言万语都说不尽思念之情。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好好的,现在还有机会想办法。
刚迈进崇福殿,洛小琪有几分恍惚。这地方有些熟悉,似乎在自己梦里见过,又似乎在遥远的记忆里出现过。果然,自己果真是公主?
王妃抓住洛小琪的手,往大殿左侧走去,一路纷纷与早已就坐的贵人们点头问好,却没有半点要介绍洛小琪的意思。洛小琪将这些人的目光明明自己身上打了个转,却又假作不见的神色收入眼底,暗道这些贵人果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目光一转,洛小琪忽瞥见一人,心里猛地一跳——那不是柴云吗?
柴云神色如常没有,没有半点异常,笑嘻嘻地向王妃走来:“王妃多时不见,倒是荣光了不少。”
洛小琪本想向他求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着慌不少。王妃转身盯着她:“静娘,还不与柴郡王问安。”
她忙低下头,故作娇羞状。柴云一笑,只向王妃说着闲话:“王妃近日安好?”
“好,好。”王妃笑着说了两个好,“小郡王许久不上门来玩,本妃还担心是什么人惹恼了郡王。。”
柴云打个哈哈:“没有没有,听说近日花楼来了几个绝色尤物,小王忍不住去看了看。”
王妃瞥了洛小琪一眼,嘴里地客套里几句。柴云知色,立即告退。洛小琪往柴云的背影看去,心底忽地打了个突——
那不是……
如听到晴天霹雳一般,洛小琪呆若木鸡,王妃轻咳一声,才将她的神志唤回。
坐到襄阳王府的矮榻后,王妃见四下无人留意,微偏着头对洛小琪道:“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了?”
洛小琪瞪了她一眼,不做声。王妃笑道:“也是,你这娇滴滴的女孩儿家,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疼?”
“不过,放心,”王妃很温柔地笑笑,借着宽袖的遮掩,将一柄尖锐的利器塞到洛小琪手中,“再捱上个半个多时辰,待王爷和我带着你去给赵祯小二呈上贺礼时,你把这东西送到他心脏,王爷定然不会不给解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