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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大勇篇(5)

周瑜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嫁给太子孙登。儿子周循娶公主为妻,授官骑都尉,有周瑜的遗风,可惜年轻时就死了。周循的弟弟周胤,最初授官兴业都尉,取了宗室的女儿为妻,给予他一千军队,驻守公安。黄龙元年,封他为都乡侯,后因罪贬至庐陵郡。赤乌二年,诸葛瑾、步骘联名上书说:“已故将军周瑜的儿子周胤,过去因受到过度的赞扬,被封为将军。可他不能为国家建功立业,反而放纵情欲,以致很快就招致罪罚。臣等私下考虑,从前周瑜被主上宠信,在内是心腹重臣,在外是得力的猛将,冒险完成使命而视死如归,所以能够在乌林打垮曹操,在郢都赶跑曹仁,扬名国家的威德,名震中原,连愚昧的蛮荆,无一不服从。即使是周朝的方叔、汉朝的韩信、英布,功劳也没有他高。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无不敬重能够击退敌人的进攻,解除国家危急的臣子。所以汉高祖封爵的誓词说:‘即使黄河小得像衣带,太行山小得像块磨刀石,他们的封国也将永远保存,绵延子子孙孙。’并用丹砂书写申明,世世代代继承。不只是子孙,就连更远的后代也要关心到。以报答臣子的德行,表彰他们的功劳。恳切之至,是想用来劝诫后世的人,作为为国效命之臣,死而无憾。何况周瑜去世不久,而他儿子周胤就废为平民,更加使人哀伤。只有陛下才能明鉴古代的事,重视盛衰继绝的道理,因此我们为周胤求情,乞求赦免他的罪过,归还他带的军队,恢复他原有的爵位,使失去了报晓机会的雄鸡,能够呜叫一次;使得负罪的臣下,能有效力机会。”孙权回答说:“视为心腹的旧臣,和我同舟共事周公瑾确实不能忘记。从前周胤年幼而无功劳,受精兵,封为侯爵,全都是思念周瑜才对他宠爱的。但周胤却依此酗酒荒淫,恣意放纵,前后多次告诫,却仍不知悔过。我对周瑜的情义同你们二位一样,乐于看到周胤有成就,岂有终止?可是由于周胤罪恶太重,未必就能马上转变,我还想让他尝点苦头,使他能自我反省。现在你们二人诚恳地引用汉高祖封爵的誓词,我感到惭愧。虽然我的德行不敢和汉高祖相比,但也想和他相近,事情便是如此,故而不能采纳你们的建议。但就因他是周瑜的儿子,又有你们二位在中间保驾,假如他能改正,还有什么担忧呢?”诸葛瑾、步骘的奏章屡次呈上,朱然和全琮也都来为周胤求情,孙权于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周瑜的侄子周峻,也因为周瑜的大功被封为偏将军,率领官兵一千人。周峻去世后,全琮上表举荐周峻的儿子周护为将领。孙权说:“先前打败曹操,平定荆州,全是周瑜的功劳,我是常记不忘。起初听说周峻去世,本想任用周护,但听说周护性情凶狠,任用他恰恰是毁了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我思念周瑜,难道有终止吗?”

七、智勇双全——吕蒙

吕蒙,字子明,是汝南富陂人。他年轻时南渡长江,投靠姐夫邓当。邓当是孙策的部将,多次征伐山越。吕蒙十五六岁时,曾偷偷地跟随邓当围剿强盗,邓当回头看见吕蒙,非常吃惊,大声斥责也禁止不住。回来后邓当将这件事告诉了吕的母亲,吕母很恼怒,打算处罚他。吕蒙说:“贫穷卑贱难于活下去,虽说是疏忽失误,万一有功劳,便可得到富贵。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吕母因怜爱而放了他。当时邓当部下的小吏因为吕蒙年纪小而轻视他,说:“那个小子能有什么作为呢?这是想拿肉来喂老虎罢了。”几天后和吕蒙相见时,又侮辱他。吕蒙很生气,抽刀杀了那个小吏,逃跑了,逃到同乡郑长的家里。以后出来到校尉袁雄那里自首,袁雄又寻找机会向孙策为他求情,孙策召见吕蒙感到奇异,把他安排在自己的身边。

过了几年,邓当去世,张昭推荐吕蒙接替邓当领兵,被任命为别部司马。孙权主政时,考虑到兵员少而费用又不足,打算合并部队。吕蒙秘密地赊买布料,为士兵做了大红色衣和绑腿,等到检阅的日子,吕蒙的军队队列整齐雄壮,使人惊讶,士兵人人都在操练习武,孙权看了十分高兴,于是增加了他的兵员。他跟随孙权征讨丹杨,每次能战都立下战功,被提升为平北都尉,兼任广德县令。吕蒙跟随孙权征伐黄祖,黄祖命令都督陈就率水军迎战孙权。吕蒙率领先锋部队亲自杀死陈就,将士们乘胜进攻黄祖的城池。黄祖听说陈就阵亡,弃城而逃,士兵追击抓住了他。孙权说:“这次战役能够取胜,是由于杀死陈就的缘故。”提升吕蒙充当横野中郎将,赏赐钱千万。

这一年,吕蒙又和周瑜、程普等向西在乌林打败曹操,在南郡包围了曹仁。益州将领袭肃率领全军前来归附,周瑜上表建议把袭肃部队增补给吕蒙,吕蒙大力称赞袭肃有胆识,并且因仰慕吴主的教化而来归附,从道义上讲应该增加他的兵力,而不应剥夺他的兵权。孙权认为他说的很好,就交还了袭肃的部队。周瑜派甘宁前去占领夷陵,曹仁分出一部分军队去进攻甘宁,甘宁被困危急,派使者请求救援。众将都认为兵力少,不能再分兵救援,吕蒙对周瑜、程普说:“让凌公绩留下来,我与你们同去解围救急,看形势也用不了很久时间,我保证公绩能坚守十日。”又劝谏周瑜分派三百人用木柴阻断险要的道路,贼军逃跑时就可以得到他们的战马。周瑜听从了他的建议。援军来到夷陵,当天交战,杀伤敌军过半。敌军连夜溃逃,慌乱中遇到干柴堵塞的道路,骑兵都丢下马匹徒步逃跑。大军追击紧迫,获得战马三百匹,用船运回。于是将士斗志倍增渡江建立兵营,双方交战,曹仁败退逃走,于是占据南郡,安抚平定了荆州。吕蒙回京后,被任命为偏将军,兼任浔阳县令。

鲁肃接替周瑜,将去陆口,路过吕蒙的军营。鲁肃内心有些轻视吕蒙,有人劝谏鲁肃说:“吕将军功名日益显著,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他,您应该去拜访他。”于是来到吕蒙的军营,酒喝到尽兴的时候,吕蒙问鲁肃说:“您肩负国家重任,与关羽所部邻近,将采用什么计策谋略,以防备预料不到的事情呢?”鲁肃随口便答:“看情形随机应变。”吕蒙说:“现在东西的吴、蜀虽然联盟,而关羽确实是一位猛将,计策怎能不预先计划好?”因此他给鲁肃提出了五条计策。鲁肃于是离开自己的席位,接近吕蒙,轻拍吕蒙的背说:“吕子明,我不知道您的才能计谋竟然达到这样高的水平。”于是拜见吕蒙的母亲,和吕蒙结成朋友而后告别。

当时吕蒙与成当、宋定、徐顾的军营紧挨着,这三位将军死后,他们的子弟还幼小,孙权准备把他们的军队全部并给吕蒙。吕蒙坚决推辞,并陈述徐顾等人都为国家大事辛勤劳苦,他们的子弟虽然幼小,但是不可废除他们的军权。上书三次,孙权于是听从了他的意见。吕蒙就给他们选择老师,让老师辅助教导他们,吕蒙经常如此关心他人。

魏国派庐江人谢奇当充当蕲春典农,驻守在皖县乡村,多次侵犯吴国边境。吕蒙派人诱降他,他不听从,于是看准机会袭击他,他就退缩回去,他的部属孙子才、宋豪等人都牵着小孩背着老人,前往吕蒙的军营投降。后来跟随孙权在濡须口抵御曹操,多次进献奇妙的计策,又劝孙权在濡须口两面建筑堡坞,所以战备御敌的工作做得非常缜密周到,曹操攻而不克。

曹操派遣朱光充当庐江太守,驻守皖县,大力开恳稻田,又命令间谍引诱招降鄱阳贼兵头子,让他们做内应。吕蒙说:“皖县的田地很肥沃,如果稻子丰收,敌人的兵力一定增强,如此几年,对曹的有利形势就会出现,应该早点除掉他们。”于是就向孙权陈述,孙权准备亲自征伐皖县,并接见众将,询问他们用什么计策。吕蒙就推荐甘宁充当登城指挥,在前面指挥进攻,吕蒙率领精锐部队作后援。凌晨时进攻,吕蒙亲自拿鼓槌击鼓,士兵们个个龙腾虎跃,勇敢登城,吃早饭的时候,攻下了皖县。不久张辽来到夹石,听说皖县城已被攻取,就退兵回去。孙权嘉奖吕蒙的功劳,立即授任庐江太守,缴获的人马都分给他,另外赐给他寻阳屯田农夫六百人,属官三十人。吕蒙回到寻阳,不到一年,庐陵的贼人起事作乱,众将征伐进击不能降服,孙权说:“鸷鸟一百,不如一鹗。”重新命令吕蒙征伐他们。吕蒙来到庐陵,杀了贼人中的首恶分子,对其余的人都予以释放,恢复他们的平民身份。

这时刘备命令关羽镇守荆州,占有了荆州的全部土地,孙权命令吕蒙向西夺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他传递文书给长沙、桂阳两个郡,它们都望风归附孙权,只有零陵太守郝普坚守城池,不肯投降。而刘备从属亲自来到公安,派遣关羽争夺三郡。当时孙权住在陆口,授命鲁肃率领一万人驻守益阳抵御关羽,又火速传信征召吕蒙,指使他放弃零陵,急速返回援助鲁肃。起初,吕蒙已经平定了长沙,应当去零陵,经过酃县时,派车邀请南阳人邓玄之,邓玄之是郝普的老朋友,吕蒙打算让他诱降郝普。等到接到孙权的信,应当返回时,吕蒙秘而不宣,夜晚召集众将,授给计谋,议定次日早晨攻城,回头对邓玄之说:“郝子太知道人世间的忠义的事,也打算去做,而不知道时机。左将军在汉中,被夏侯渊所包围。关羽在南郡,如今吴主孙权亲临南郡指挥,近来攻破了樊城关羽的大本营,援救酃县,又被孙规打败。这全是眼前发生的事,是您亲自目睹的。他们正在头脚倒悬,自身难保,难道还有余力再营救零陵吗?现在我方军队装备好,战斗力强,人人都想为国拚命效力,吴主孙权调遣兵力,在路上相继而来。如今子太的生命危在旦夕,等待没有希望的援救,犹如牛蹄玩弄水中的鱼,而鱼还希望依赖长江、汉水来活命,其不可依仗之理也是明若观火的。如果子太能够统一士卒的心,坚守孤城,尚且能苟延一些时日,以等待有所投奔,也是可以的。今天我计划好兵力,深思熟虑,攻取零陵城,不过一天,城必然会被攻破,攻破以后,身首异处有何益,而使百岁老母,满头白发被杀,难道不痛心吗?我估计郝普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以为可以依仗救援,所以到了这样的地步。您可以去见他,为他陈述利害祸福。”邓玄之见郝普,具体地转达了吕蒙的意思,郝普因害怕而听从了。邓玄之先出城向吕蒙报告,说明郝普不久以后就到,吕蒙事先告诫四个将领,各选拔一百人,待郝普一出城,马上入城守住城门。过了片刻,郝普出了城,吕蒙迎上去握住他的手,和他一块上船。寒暄完毕,取出孙权的信让他看,因而拍手大笑。郝普看了信,知道刘备驻扎公安,而关羽驻扎益阳,惭愧悔恨得想钻进地下去。吕蒙留下孙皎,把后事委托给他,当日带领军队奔赴益阳。刘备请求结盟和好,孙权就归还了郝普等人,以湘水为界,把零陵郡还给刘备,孙权把寻阳、阳新作为吕蒙的食邑。

吕蒙回师,便征伐合肥,军队撤退以后,被张辽等人袭击,吕蒙和凌统拚死力战,保护孙权。以后曹公大量出兵濡须。孙权任命吕蒙充当都督,依据从前所建立的堡坞,在上面设置一万张强弩,用来抗拒曹公。趁曹公前锋扎营未稳之机,吕蒙攻破了他们,曹公率军退回。因此,任命吕蒙为左护军、虎威将军。

鲁肃去世后,吕蒙在西边陆口驻守,孙权把鲁肃的军队一万多人都交给吕蒙管辖。又任其为汉昌太守,把下{葑、刘阳、汉昌、州陵四县作他的食邑。和关羽划分荆州地区分别治理,彼此边境相接,吕蒙知道关羽是勇猛雄健的人物,有兼并邻郡之心,况且其驻扎在长江上游的有利地势,吴蜀结盟和好的形势难于持久,应该互相辅助协同,彼此同心协力,不能失却联盟关系。吕蒙向孙权秘密陈述计策说:“如今命令征虏将军守南郡,潘璋驻守白帝,蒋饮率领机动部队一万人在长江上下往返,哪里出现敌人,就在哪里投入战斗,为了国家的利益我愿据守前线襄阳。这样,既不担忧曹操,也不依赖关羽!况且关羽等人依靠阴谋诡计,反复无常,不可以真心相待。现在关羽之所以没有向东进攻我们,是因为主上至尊圣贤英明,我和其他将领们还活着。如今,不在我们强壮时解除这一后患,一旦我们死了,再与他较量,还有可能吗?”孙权完全采纳了他的计策,又和他讨论攻取徐州的利弊。吕蒙回答说:“当今曹操远在黄河以北,新近攻破了诸袁,此时正在安抚幽州、冀州,以定民心,来不及考虑东部的事情,徐州地区的守军,据说力量不强,只要我们发兵,自然可以取胜。然而该地位于陆路交通的要冲,适合骁勇的骑兵驰骋,主上今天夺取了徐州,曹操随后就会来争,尽管用七八万人防守,仍然令人担忧。不如击败关羽,全部占据长江,我们的势力更加壮大,也就容易守卫了。”孙权认为他的这些分析很得当。等到吕蒙代替鲁肃,初到陆口驻兵,表面上加倍与关羽修好,来往亲密如好友。

后来关羽征伐樊城,留下一部分兵力防守分安、南郡。吕蒙向孙权上书说:“关羽征伐樊城,却留下很多军队防守,一定是害怕我从后面进攻他。我经常患病,请求您允许我以治病为名,率一部分士兵回建业,关羽知道后,必然撤回防守的军队,全力进攻襄阳。我军大队人马溯长江而上,昼夜兼行,趁他的防守空虚,进行袭击,南郡就可攻取,关羽定会被我擒获。”于是,吕蒙自称病重。孙权则公开下令,要吕蒙返回,暗中参与策划。关羽果然信以为真,逐渐撤掉南郡兵力,开赴樊城,魏国命令于禁援救樊城,关羽全部俘虏了于禁等人,人马几万,借口缺粮,便擅自取用孙权湘关的粮米。孙权听到这种情况,就采取行动,先派遣吕蒙在前面行军。吕蒙到达寻阳,把精锐士卒都埋伏在名为舸吕蒙航的船中,招募一些平民百姓摇橹,令将士化装成商人,昼夜兼程,关羽设置在江边守望的官兵,都被活捉,关羽对吕蒙的行动一无所知。于是到达南郡,蜀将士仁和南郡太守糜芳都投降了。吕蒙进入并占据了江陵城,全部俘获了关羽及其他将士的家属,都给予安抚慰问,约法命令全军不得骚扰百姓和向百姓索取财物。吕蒙账下有一亲兵,是汝南人,从百姓家中拿了一个斗笠平面官府的铠甲;铠甲虽然属于公物,吕蒙仍认为他违犯了军令,不能因为是同乡的缘故,就破坏军法,便流着眼泪将这个亲兵处死了。全军都因此事震惊,恐惧,南郡从此路不拾遗。吕蒙还在早晨和夜晚派亲近的人慰问和抚恤老人,询问他们生活有什么困难,给病人送去医药,给饥寒的人送去衣服和粮食。关羽官府中的财物、珍宝,全部封存起来,等候孙权前来处理。关羽返回江陵途中,多次派使者与吕蒙互通消息,吕蒙每次都热情款待关羽的使者,允许他在城中各处游览,关羽部下将士的家属看见使者都上前询问,还有人托他给自己的亲人带去书信。使者返回,关羽部属私下里询问家中情况,尽知家中平安,因此关羽的将士都无心再战了。恰巧碰上孙权紧跟着到了江陵。关羽自知势孤力单,就逃往麦城,再向西到漳乡,众士兵都抛弃关羽而投降孙权。孙权派遣朱然、潘璋堵住关羽必经的路,关羽父子同时被俘获,于是平定了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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