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盟地牢。
墨痕站在那里,他看着他看着被牢牢锁在密室地牢里的墨老子,他已憔悴,他已枯败,他的剑本应不该再现于世,可是它却现了,不仅现了,而且还很惊人。
他望着他,望着闭眼的他,墨痕突然叹息一声。
墨老子的眼闭着,绝对闭着,眼闭着,耳朵却在听,他道:“你在叹息?”
墨痕道:“我在叹息!”
墨老子道:“你很少有叹息的时候?”
墨痕道:“不是很少,只是有时我并不需要。”
不是很少当然很多,既不需要叹息,那么令他叹息的人或事却已不在。
墨老子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
墨痕道:“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你收了一个好徒弟。”
墨老子道:“好在哪里?”
墨痕道:“只身入墨盟,安然隐退,中途又伤了墨重天,你说他好不好?”
墨老子在听,心中却在震荡,他的心在笑,脸上却在犯愁,他道:“不好!”
墨痕本以为墨老子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他却很高兴,但也很不高兴。
墨痕一捋胡须淡淡的道:“哪里不好?”
墨老子睁开眼望着墨痕淡淡的道:“哪里都不好,他人不是好人,做的事不是好事。”
墨痕在听,却在点头:“作为强盗当然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又怎么会做好事。”
墨老子一惊,强盗,墨离竟然做了强盗。
墨痕接着道:“你也许不信,你的徒弟,做了强盗,盗贼中的强盗,强盗中的强盗王,盗贼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强盗王更可想而知。”
墨老子在听,心却在凉,他不明白,不明白墨离为何会做强盗,他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他本不该做强盗,可是他做了,究竟是为什么,他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因为墨离都是为了他。
墨老子再次闭上眼睛,开始不语。
墨痕道:“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墨老子道:“作为强盗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墨痕道:“我当然知道。”
墨老子道:“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
墨痕道:“你还是这样一副臭脾气。”
墨老子道:“我的脾气是你给的。”
墨痕一笑,不再说话,他开始转身,转身对着地牢之外走去,他来为了了解墨离,他走缺什么都未带走,却又只带走了一件东西,满腔的压抑。
三月后塞外。
燕二娘不是一个服输的人,她望着他,望着已经四肢没有的他,他的脸面目全非,眼睛无神透过散落的白发望着燕二娘。
她开口道:“这已是我第十二次求你,你还是不肯交给我。”
他道:“我不会教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燕二娘道:“放你妈的屁,老娘要那东西还不是为了你。”
他道:“二娘,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交给你,也只是为了让你活命。”
燕二娘道:“如想活命,就的有本事,没本事就只能任人鱼肉。”
他道:“江湖本就险恶,你又何必深入江湖,放下手中刀,在这塞外无忧无虑岂不更好。”
燕二娘双手捂着耳朵,她不想听,不想听他废话,他徒有一身的好刀法却不肯传授与她,她又怎能听得进去。
他望着她只能哀叹一声,闭上眼静静的无语,他何尝又不想将他的刀法传授于他,可是他不能,燕二娘不适合他的刀法,既然不适合他必定不会传授与她,因为那样不会救她,反而还会害了她,害了燕二娘。
燕二娘走出麻包,她还在生气,她抽出手中的刀,就舞了起来,她要发泄,上次一败,她输的不服,她虽得到了柳蝉子的蝉翼双刀,也接受了一些他的刀法,但是那只是其中一大部分,一大部分固然不错,但是那一小部分却更加有价值。
她在舞,舞着舞着她就停了,她停下只是看到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就是小草。
燕二娘只见过她一次,但她却记得很深,她记得只因小草是个有心的人。
她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草忽然看看身后,她望着燕二娘指指自己道:“你在问我吗?”
燕二娘收起刀骂道:“不是问你,你以为我是问它?”
燕二娘在说,也在问,她在问,手却在指,指一匹马,一匹洁白无瑕的好马。
小草道:“我要找个人?”
燕二娘道:“什么人?”
小草道:“燕二娘!”
燕二娘道:“你找她做什么?”
小草道:“我想做她的弟子!”
燕二娘道:“你认识燕二娘?”
小草道:“不认识!”
燕二娘道:“既然不认识,她又怎会收你做她的徒弟?”
小草道:“她会!”
燕二娘道:“她不会!”
小草道:“她一定会的!”
燕二娘道:“她一定不会的!”
小草道:“你又不是燕二娘,你怎会知道她不会?”
燕二娘乐了,她一笑回道:“你也不是燕二娘,你又怎会知道她会?”
小草没有回答,是啊!她又不是燕二娘,她又怎会知道燕二娘一定会收她做徒弟呢。
她站在那里,忽然肚子响了,她饿了身上的钱她已花光,身上吃的也已吃光,她饿了,饿却没有吃的。
燕二娘看着她忽然一笑道:“进来吧!”
她道:“进去干什么?”
燕二娘骂道:“老娘叫你进,你就进哪来这么多废话!”
燕二娘在说,人已进麻包。
他道:“怎么这么吵?”
燕二娘道:“闭上你的嘴!”
他的嘴就闭上了,虽然闭上了,但是他还是很好奇,好奇为什么刚才那么吵。
他在好奇,眼睛却在看,眼睛在看,却看到了小草,没错就是小草,他的心忽然一惊,眼泪却已流了出来,没人知道为什么。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荡道:“她是谁?”
回应他的不是燕二娘的话,却是一块羊肉,一块封住他嘴的羊肉。
小草站在那里,望着他,她被他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绝对没有,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燕二娘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吃东西,这里除了肉,什么都没有。”
这里当然什么都没有,什么山珍海味,馒头面,这里都没有,有的只是肉。
小草坐下看着燕二娘,咽了几口口水断断续续的道:“我没钱!”
燕二娘道:“我不要你钱,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小草道:“什么事?”
燕二娘一指他道:“这几天我会离开,到时候你帮我照顾他。”
小草道:“你相信我?”
燕二娘道:“不相信!”
她却不相信小草,她只相信他,相信他即便是没人照顾他,他都会活着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