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特别是在突然发现升入高中已经是在十几年前的时候,特别是对自认为充分年轻的我。九年前的我们各奔东西,开始用好奇而陌生的眼神打量着社会;多年后,几经打拼,几经沉浮,渐渐找到了人生坐标。每当回首往昔,看着人生道路上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里程碑,总会看到“衡中”的标识,在我生命中,昂然矗立。
衡中教会我,抉择就是要敢于承担未知的风险,勇于捅破眼前的迷雾。十年中,我好像做了很多事情,经历了高中,高考,大学,研究生,然后工作,频繁地面临抉择,而且都是现在想来意义十分重大的抉择。我从没有想过如果当初选择的是另外一种可能现在的我会是怎样,因为那样的如果太不真实,自然地也就没有任何意义。正如当年选择衡中这条在别人看来注定艰难也注定光辉的求学之路。从小,衡中就是一个符号,当我还不知高考为何物的时候,它就已经成为我的目标,似乎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离它更近一点。当最终我得偿所愿真的置身其中的时候,还来不及激动,就被现实冲撞的一片眩晕。我以为我到了终点,我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但发现这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更加残酷的开始。我有种被骗了的失落感,曾经一直以为的柳暗花明,当我拼尽全力跑过去的时候,发现却是更加折磨人的山重水复,摆在我面前的是更加残酷的升学压力,还有许多比我更优秀的同行者,而我除了选择在一遍遍的心理建设中重新上路之外,别无他法。三年纯粹而又“苦难”的生活教会我也很少去想以前生活的细枝末节,避免触碰到一些很柔软的情绪,让我在困顿时、迷惘时也能打起精神向前。
衡中教会我,永远不要在尘埃落定之前放弃希望,结果出来之前,没有人知道你潜力的无限可能。
坦率地讲,衡中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衡中,我的母校,十二年前我开始的地方,很久都没有机会再去探望的地方。但奇怪的是,至今我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得她的一草一木,每条小路,每个转角。还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每次踏入衡中大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严肃空气,我总是觉得那扇门是有魔力的甚至有点恐怖的,能够厘清身体里每一根闲杂的神经,肃清每一丝想要偷懒的念头,欢迎来到这个紧绷的世界。
衡中是个把人逼到极致的地方,我可以五分钟洗脸刷牙并洗头,我可以十五分钟之内起床洗漱,叠个豆腐块的被子,外加扫地拖地,跑到操场;我可以二十分钟从教室跑到食堂吃完午饭再遛遛达达的回宿舍准备午休;我可以头天失眠到三点第二天依然精神饱满地上完一整天的课加晚自习……我曾经很多次的向各种不了解衡中的朋友细数我的光辉记录,无一例外得到的反馈都是不可思议,我会很骄傲,但同时心里也会想,朋友,不到衡中,你也许不会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至此,我似乎对衡中很是有些意见。错了,我爱她同样爱的深沉。衡中,她给了我一段一生难忘、每次想起都会嘴角上扬的回忆,一段单纯美好、目标明确的年华。我很怀念那段在衡中的日子,每天只为了一件事情而忙碌,只为了一个目标而生活,当时只会觉得枯燥疲惫,后来才能体会到那是怎样的单纯美好。我再也没有机会那样心无旁骛地去做事了,再也不是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了。与这个社会的交往越深,就越是体会到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怀疑,太多我们能力之外的事情,而这才是现实。原来,我们一直都被保护在这些现实之外,还未及觉醒并珍惜,就已远离。
我很怀念那些衡中里遇到的人。初来这里,我将我的同学视为“同行者”,与陌生人的区别仅是目标相同,但后来的后来,他们中的一些却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朋友。我们曾经在一个战壕中奋斗过,是有着革命情谊的战友,我们从少年时期就相识,共同经历了彼时的单纯,执着以及后来的迷茫、彷徨。我们一同拼搏过,为的是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我们一同挣扎过,因为现实的世界是始料未及的残酷。我们一同在陌生的城市互相扶持,互为依靠,我庆幸自己可以遇到这样的伙伴,即使在最疲惫、最痛苦的时候都可以安慰自己至少不孤独,因为我,总是被牵挂的。
衡中教会我,一个好的生活习惯、一种充满色彩的逻辑思维、一种处变不惊的淡泊心态对一个人的生命历程,将是怎样的助力。
我很珍惜那些衡中磨砺出来的思考方式和行为习惯。高中三年的军事化管理方式,高强度的课业安排,与其说我是在学习准备高考,倒不如说是在修行的同时抽空学了些文化知识。而每天修行的主题就是怎样克服每天扑面而来的压力,怎样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不犯错误,怎样平衡已经很倦怠的身心和不得不坚持下去的现实。感谢我的周围充满了各种强大的心灵,让我置身其中也可以开心豁达地面对这一切。好心态是一种能力,比多做出几道变态的解析几何题,高考多考出几分更重要的能力。大学里有位老师曾经对我们说,大学的意义不在于教给大家什么样的专业知识,而在于培养大家如何去思考。而我有幸从高中就经历了这样的启蒙。
这十二年,我从衡中开始,走过了一段曲折的路,这一路上我学会了成长,学会了应对自己的恐惧和彷徨,学会了如何去迎接更多的未知。再回头去看那些在衡中的日子,感谢我的老师和伙伴,感谢给予我的支持和鼓励,感谢你们曾经参与那段对我意义重大的“开始”,更感谢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扶持。我会把这段有喜有悲但却最充实最真切的日子在回忆里妥善安放,默默收藏。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无论我如何去追寻,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