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卫氏的眼里流露出不忍与难过,一侧的朱欣蕊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赶紧安慰的对她说道:“没错,母亲,我觉得我这样多好。”
听了朱欣蕊的话,卫氏可没有真的觉得这样好多了,可是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怜惜的抚了抚朱欣蕊的额头。
母女几人反而一时无话可说,到了庄园里,大家招呼着把东西都收拾好,一忙就忙到了小夜里,最后才歇下。
第二天,因为当铺里还要人打理,朱欣蕊便打发了花三哥几人回了城里,又使人把雪弦接了过来。
朱欣蕊把自己的规划还有设想都告诉了雪弦,又寻了几个牙婆子过来,人皆是交给雪统挑选,反正她手里捏着雪弦的卖身契书,所以也不怕她不用心办事。
如此她也就初时忙了几日罢了,后来又天天无所事事,只是在院子里练习行走。
一晃又过了小半月,还没有候到大理寺的传唤,朱欣蕊觉得这事不可以再拖下去了,便寻了个机会又请了于旭飞与严昱去雪弦的船上。
雪弦自卖身给了朱欣蕊,那船舫的生意便是放下了,但这时候是朱欣蕊要宴客,她自是无有不应,所以只带了几个婢女又去张罗了起来。
朱欣蕊现在身份也不同了,这时候虽然船没有被朱欣蕊买下,可是这也相当是在自己家里宴客一般了,特意寻了些上好的酒等在了船艉。
结果那天来的人只有于旭飞,于旭飞这天打扮的极是招摇,一身玄墨的锦衣,配戴着发间的是一梳的指头大小的明珠缀在发带间。
明珠带着淡淡的光华,映的那白玉似的人更是淡雅出众,一路引来不少目光,可朱欣蕊看见只有他一人的时候,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严昱总归是要更信任放心些。
两人客套过后,便分宾主入坐,虽然朱欣蕊是男装打扮,但她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必竟她只是个闺阁的姑娘,便是以往谈生意,也都是带了花三哥或是老掌柜之类的,万没有只是她自己一人,虽说屋里还有君兰和雪弦,但依旧有些尴尬。
于旭飞看出朱欣蕊的沉闷,便先开了口道:“我已经听说姑娘现在好大的手笔,不但在闹市处盘下了一个处茶座,还将原楼拆了重新改建,似要再加高四层,这一下投资可不小呀。”
朱欣蕊一点也不诧异他有这样的耳目,所以只是笑着应道:“让公子见笑了,这次请公子来,只是想问问公子,大理寺那边可有熟人朋友,能帮着打听一二……”
听了这话,于旭飞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因为帮你打听过一二,所以才一直没有开堂,你这丫头,心里要明白,真的开堂审了,对你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看见朱欣蕊似还有些不明白,于旭飞只能说透了。
“你现在之所以可以不离京出家,原因就是大理寺要审理你被害一案,那些人不敢再逼迫你,也是因为这事有了把柄在你这里,所以没人提,也就敢自己提,可是如果你现在把这案审结了,故然是可以出一口气,但你还要以什么理由留在京都?”
于旭飞说的丝丝入理,朱欣蕊那里会不明白,再一联想之前就说过要开堂的话,可是一直没有开堂,开始还以为是对她不公,可是现在想来,确实也是一个机会。
看见朱欣蕊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旭飞只能微微笑道:“你且放下这件事吧,待到你自己功成名就,不再用担心会受人迫害的时候,再回过身来狠狠的教训他们不就是了,何必急在一时,便是现在真的审了,那真正下手的人,也绝不是大理寺敢管的。”
听了这些,朱欣蕊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可是却真的是淋的心里透明,瞬间长身而起,一揖到底,对着于旭飞行了一个大礼。
于旭飞说完了一切,这才有些微笑了起来,他一举杯道:“朱公子要是真有心谢我,便让她陪我满饮了此杯。”
这说话间,却是杯子指着雪弦,他虽然轻狂,却也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开玩笑,所以便是此时也并不逗弄朱欣蕊,所以朱欣蕊感谢的行了礼,转眼看着雪弦。
雪弦本来就是做过这些营生的,虽然不曾迎来送往的真正接客,可是陪酒什么的也是常事,如此时候那用朱欣蕊打招呼,已经自己端着玉杯迎上了于旭飞。
“叮。”两枚白玉制成的小杯轻轻的撞了一下,里面的酒香溢满指间,于旭飞并不像其他人那盘在碰杯的时候,会趁机去摸一下雪弦的嫩手,而是中规中距的碰了一下杯子,虽只是这样,当两人双目一触的瞬间,雪弦看着他俊俏的样子,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脸。
双方一饮而尽,于旭飞十分写意的为自己又满上了一杯,接着轻笑道:“姑娘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这次我来了,严昱没有来。”
朱欣蕊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问题,只觉得心里没来由有些心虚,不由双颊飞红,浅浅的说道:“这个,这个,想是没空。”
“我也没空。”于旭飞这回答,当真是出乎朱欣蕊的意料,她不由双目微睁了一下,看见朱欣蕊那样,于旭飞再不客气的大笑道:“我真没空。”
这一下,朱欣蕊只能回应道:“那便是公子有心要提点欣蕊。欣蕊感激不尽,他日若能有所报,必尽全力。”
于旭飞含着笑的摇了摇头,手指画在杯沿上,然后指尖有些玩味的轻轻的敲着杯沿。
若别人这般做来,朱欣蕊一定会觉得那样子显的有些失了大家公子的风仪,但是于旭飞来做,配上他那一身装束却是说不出来的写意潇洒。
到这一刻,朱欣蕊不得不承认,虽然在气质上于旭飞不如严昱,但是确实也无愧于京都第一美男子之称。
于旭飞笑了片刻之后,终于说道:“我是为了我的兄弟才来的,是严昱请托我来的,他关心姑娘,怕姑娘有事,其实有的事,并不是非让姑娘做不可,可是他却还是让姑娘去做,姑娘你懂为什么嘛?”
听了这样的话,朱欣蕊也不是三岁的小娃子,那里听不懂里面的深意,可是想到严昱的种种神秘,她那里敢应,只能垂下头,默然不语。
看见她的样子,于旭飞也不过多要求,反是放声一笑,接着一甩手将手里的杯子从窗口丢入了燕河之中,听到那杯声入河发出“卟”的一声,在那一刻,朱欣蕊居然不由自主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