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自己和季宇凉的特点,千顺准备跳一段活泼轻松的舞蹈。她把它叫作“生活的浪漫”。
在她的舞蹈设计中,女生是一个欧洲中古时期穷苦人家的女儿,尽管生活艰苦,但是她很乐观,整天笑哈哈。打扫清洁时她会蹦上蹦下,做农活时会和植物交流,而空闲时则是喜欢逗小狗玩。某次,她巧遇一个男生,她不知道他是富人,得罪了他。男生很生气,想方设法要教训她,没想到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这样啼笑皆非的情况下,两人相知相识,最后成了好朋友。
众所周知,季宇凉是个可爱型的男孩子,所以,这种活泼的风格很适合他。反倒是千顺,有点儿怕活泼中带着调皮的性格演绎起来会很费力,尤其是还要通过舞蹈来表现。
不过不出奇招,怎么战胜季以梦?
与季宇凉商定以后,两人便进入编舞阶段。这个阶段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季宇凉拍胸膛说由他负责,完了跳一遍,让她看看效果。鉴于他对舞蹈的熟悉度,千顺很放心。
所以这两天千顺很闲。而相反的,她的对手那边则是一切重担都落在季以梦身上,盏勒优哉游哉。在这种情况下,她和他碰面了。
此时正是放学之后,盏勒倚在长廊尽头的角落里,把玩着手套。有女生靠在栏杆边悄悄谈论他的事,边说边偷窥,不过没人敢上前搭话。
大热天的戴手套,那些女生竟然不说他怪,反而觉得酷、神秘。千顺又气又好笑。
千顺经过时,盏勒勾勾手指。千顺四处张望了一遍,这才确定他叫的是自己。看他那高傲状,她突然怀念起美勒的“如来神掌”。
“有事?”千顺装作看手表,“我很忙的,给你三分钟。”
盏勒不作声,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像是在笑,眼里却无半点儿笑意,深沉得很。
就在千顺考虑要不要学美勒给他来一掌时,他终于有所动作,把左手伸到她面前。千顺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与此同时,他的手如影随形地跟上来,按向她的肩。
千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踉跄不已。还好他没再继续,快如闪电般地收手,又倚回角落中。他动作快,加之千顺挡去了大部分,栏杆那边的女生根本看不到这里所发生的事。
“你想干什么?”千顺心跳如雷,额头直冒冷汗。
盏勒一脸无辜地反问:“我只是伸手,你怕什么?是不是做了些会激怒我的事?”
听这语气,他已经察觉出她参加舞蹈大赛的目的了。不过那又怎样?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无法证实。
千顺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请教一下,什么事能激怒你?我会很乐意做的。好了,三分钟到了,拜拜。”
她转身,特意走得很慢,可以感觉得到身后两道灼灼的目光。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她已经倒下了。
这是盏勒式的警告,千顺不打算把它放心上,因为接下来,她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
很快,季宇凉就把舞蹈编排好了。他把她带到一个专门的舞蹈训练室,一一教她各种动作。一开始时,千顺笨手笨脚的,所幸她并不是个没有基础的人——爸爸曾让她和季家姐弟一起学习各种技能,虽然后来在季夫人的大力反对下中止,但比起其他人,她的舞蹈能力还是不错的。
他们俩一有空就泡在训练室里,对着一面墙壁那么大的镜子练习,然后晚上回家睡觉前,还锁在房间里再练习一次。
之所以锁房门,是不想让季以梦知道她这边的舞蹈,免得失去了震慑力。当然,季以梦也如此防着她。但以她对季以梦的了解,以及综合盏勒的个人风格,几乎可以猜到对方跳的是什么。
探戈!
知己知彼让千顺更有信心,在练舞的过程中,她遇到许多困难,可她都咬牙忍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舞蹈练成。
之后,两人便开始了艰难地磨合。有些动作很讲时机,尤其是男生教训女生,却总是事与愿违反被教训的那一场。有一个是女生从高处掉下来,然后男生从远处跑过来接住的动作。第一次配合千顺就出了大错,跳得过早。结果是直接就摔在了地板上,死鱼一样地无法翻身。
季宇凉把千顺拉起来,那一天过后,她的腰足足痛了一个星期,要扶着才能上下楼梯。一度,季宇凉因为太心疼了要求停止练习,可千顺不答应,反而揪着他的耳朵,提到练习室去。
“我们必须赢!”千顺斩钉截铁地对季宇凉说。
季宇凉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第二天上课,千顺在抽屉里发现一包贴膏,贴到腰背上先是凉凉的,而后发热,十分有效。
季宇凉这小子真有心,她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这半个月所流的汗,足以胜过整个夏天。
比赛的前一晚,两人一气呵成地把舞蹈跳完,动作完美流畅没有出错。欢呼过后,千顺累得倒在地上直喘气,望着训练室的天花板,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能赢!绝对能赢!
眨眼就到了校庆当晚。
舞蹈比赛在学校小礼堂进行。
学生们早早地就去占位,座无虚席。事实上,有人私底下打赌季以梦和千顺哪边会赢,季以梦的票数居高不下。大家有多关注此事,由此可见。
季以梦的节目排在第八个,居中,时间段不错,而千顺的排在第十二个。如千顺所料,季以梦跳的果然是探戈,穿的是黑色的无袖晚礼裙,裙子前摆较短,后面则是长至脚踝。季以梦的腿又细又直,配上高跟鞋,往场上一站,简直迷杀所有雄性动物。
盏勒穿的是燕尾服,简单又高贵,完全是一副王子模样。相较于他们,千顺和季宇凉的服装则显得过于寒酸了些。尤其是千顺,穿的还是一件有补丁的破旧裙子。
总体来说,季以梦的舞蹈中规中矩,完全是靠两人的气场和容貌撑住,才赢得掌声的。
看完了这个节目,舞蹈比赛迎来一波上厕所的高潮。季宇凉也不例外,竟然紧张得又要跑一趟。
“快到我们了,你快点儿回来啊!”千顺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得不紧张。
季宇凉跑得飞快,只来得及挥挥手。
“你不去吗?”帷幕的那边传来盏勒的声音。
千顺探头看了又看,才发现他站在黑暗之中,稍不留意就忽略了。“不好意思,我一点儿都不紧张。”千顺没好气地回答。
“真的?”盏勒往前一站,面容处于光与影之间,更显立体。盏勒又把玩那对黑色手套了。
千顺的神经莫名紧绷,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吞了一口唾液,才把“当然”两个字说出口。
“那就好,祝你成功。”盏勒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么好心祝福她?千顺可不信。她盯着他的身影,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直到主持人报:第十一个节目请上场。她才恍然发现:季宇凉还没回来。
还有一个节目就到了,季宇凉到底在磨蹭些什么?
千顺有点儿急,想到刚才盏勒离开的方向,不安在心头发酵。她掏出手机打给季宇凉,响了好几下都没人接,她就更急了。怎么办?直接杀去厕所找人吗?
当机立断,千顺撩起裙子就跑。突然,在转弯处她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千顺,你还真有力啊!”季宇凉抱着胸口叫疼。
千顺那悬在高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弹指蹦上他的额头,狠狠地说:“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
“这不是人多吗?”
说话间,前一个节目完了,到他们俩的了。
季宇凉伸出拳头,千顺也握拳轻轻一碰,两人同时说了声“加油”,便转身迈向舞台。
开场由千顺独舞一段。那是上蹿下跳的一个场面,有假摔、有打破玻璃,也有钻进床底扫蜘蛛网,她将一个贫苦却又乐观的女孩儿表现得淋漓尽致。大约三分钟之后,音乐开始加快,预示着季宇凉要上场了。
原本是三个大回转之后,男孩儿和女孩儿四目相交。然而……
一个圈之后,千顺没有看到季宇凉站在帷幕边等上场。
两个圈之后,仍然不见季宇凉。
转得太快了,直到第三个圈转完,千顺才反应过来:季宇凉没有上场,预定的四目相望,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停下来,向侧边看去。
没有人。
季宇凉呢?
她呆呆地站着茫然了大概半分钟,在台下学生们的议论声和嘘声中恍然惊醒。她向下巡视一遍,似乎每个人都是一副嘲笑的嘴脸。季以梦就站在靠近舞台的地方,双手交叉在胸前,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快退场!
当全场都响起退场的叫声时,千顺反而镇定了下来,心中清明一片。她怎么能如季以梦所愿,灰溜溜地跑下场呢?就算输,她也得把舞跳完。于是她站定,侧耳听了一下音乐到哪里了,就从那个地方开始跳起。
比赛输赢如何可想而知。两个人的舞由一个人完成意味着有很多动作没办法做,千顺勉强的结果便是站立不稳,摔倒在台上。她爬起来再跳,坚持到了最后。
千顺一步一步地走下舞台,反而把输赢给抛开了,此刻的她只想知道,季宇凉为什么没有上台。
千顺找遍后台,打爆了他的电话,都不见他的踪影。她还问了当时站在台后的主持人,可主持人摇头说没看见。去哪儿了呢?季宇凉无故失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千顺心急如焚。这时,季以梦跑了过来:“杨千顺,你输了,按照约定,你得做我半年的仆人,快叫我一声主人。”说完,还得意扬扬地等着。
千顺哪有心思斗嘴,随意叫了声“主人”,刚想走,又被季以梦拉住。
“主人还在这里,你想去哪儿?”
千顺的耐心快要告罄:“我去找季宇凉。”
“想要揍他一顿吗?”季以梦哈哈大笑,“虽然他经常做蠢事,但这回他总算做对了。”
千顺有点儿生气了,同是一胎出来的,怎么性格相差这么大?双胞胎彼此之间的情感应该更加深厚才是。千顺反问:“季以梦,在你的眼里,他是那种发现没有赢的希望就会逃跑的人吗?”
“事实就是如此。”
“他不是!”
“是!”
“不是!他失踪了!”千顺大吼,“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他可是你的弟弟!”
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两人互瞪着,像斗鸡一样。好一会儿,千顺才恢复冷静,掉头就走:“我现在没空跟你吵,约定什么的等找到他再说。”
“喂,喂!”远远地,听到季以梦叫,“去哪里找?”
身后传来脚步声,千顺放慢步子等她追上来:“先在校园找,再不行就回家,再不见了就……跟爸爸说。”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千顺回头问,“他的失踪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吗?”
“这是什么话!”季以梦立马奓毛,“你别狗眼看人低,你们那种水准的舞蹈,我根本没放眼里好不好。”
好,好。季以梦对自己可真有信心!千顺默不作声。
两人绕着校园找了一圈,毫无发现。难道真的要报警?千顺掏出手机再一次打季宇凉的号码。
“嘟——嘟——嘟——”仍然是没有人接,那只能告诉爸爸这件事了,看他是报警还是怎么处理了。千顺按下快捷键“1”,正要拨打,却突然被季以梦阻止。
“杨千顺,你再打一次宇凉的电话。”季以梦侧着脑袋像是在倾听。
千顺照做:“有什么发现吗?”
“嘘!”校园里寂静得很,学生们都还聚在舞台那边。千顺学着季以梦那样倾耳细听,竟然隐隐听到了手机铃声。
是季宇凉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经过长长的走廊,跑上楼梯,转弯。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两人在教室门口前停下。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看到手机在桌面上发光,打开灯管一看……
“季宇凉!”两人急急忙忙地冲过去。
千顺猛拍了几下季宇凉,他才悠悠转醒。他睁眼看到千顺,猛然跳起:“比赛,比赛开始了吗?”
“早就结束啦。”季以梦取笑他,“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睡神,哈哈哈——”看到千顺和季宇凉都以看白痴的眼神瞅着自己,她顿觉无趣地摸摸鼻子。
千顺这才把目光移回季宇凉身上:“你没事吧?”
季宇凉活动了一下筋骨,回答没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