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闫琴百无聊赖的混吃混喝过了三个月。高考前计划的学习女子防身术、考驾照,统统没有实现。女子防身术没学成是因为她妈觉得女儿脾气已经够大的了,她怕女儿和人吵起来不算还会动手,唯恐学防身术助纣为虐;考驾校呢,反倒是妈妈希望女儿去,闫琴自己觉得没必要,不愿成为马路杀手。这让妈妈恨铁不成钢:好好的女儿不但成绩好而且自理能力也很强,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没志向呢?
闫琴倒不这么觉得,成绩也好自理也好,都是求生必不可少的方式,会做就好。所以她需要做到这些,但像女强人之类的,她倒从来没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其中一员。从骨子里来说,她还是很懒散、随性的。她只不过芸芸众生中渺小的存在,买房是她最大的梦想。而车呢,连电动二轮车都控制不好害怕速度,又怎能提四个轮子的车。
回顾了这乏善可陈的三个月经历,闫琴叹口气:大学又要开学了,她还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学。就这个样子,去大学能成么?别人都在学新疆舞、唱歌、钢琴之类的。就她,除了回甘肃老家玩了半个月之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典型古代闺女的生活方式。白白浪费仨月时间。
“大家准备下啊,唱歌跳舞之类的,自我介绍时会要求展示才艺哦。”
兰大新闻系新生群里,热心的安琥学姐给新生提示。
顿时叫苦连天,大多数人都表示跳舞不会或者唱歌不好之类的。潜在群里看记录的闫琴偷笑。
“额,实在不行,就讲个笑话吧。”
所有人顿时纷纷表示集体去找笑话,闫琴见此,打算关掉对话窗口,随波逐流地去找笑话。
窗口抖动了一下,小企鹅闪个不停。点开看,是张桐发来的消息。
“大半夜不睡觉抽风呢?”
闫琴皱眉,继而发了个奸笑的表情“你确实抽得厉害。”
本以为挑衅一下会惹恼他,短短几秒钟闫琴已想了无数种可能,结果——
“我一直这样。”
闫琴反应过来以后还不知如何回复时,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一个晚上负责把别人都哄睡着了才睡。”
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闫琴来不及分辨,已经快速打出一行字。
“要有一个通宵的你就不睡了?”
“前天不久陪了一个么?”
心跳开始转急,闫琴想起前天的聊天来……
“大半夜的,你还真精神。”
当时,闫琴正蜷缩成一团用膝盖顶着肚子手捂着胃的地方。极少胃疼的她半夜里开始胃疼了。刚发了条说说,就看见他发过来的信息,极不舒服的她不太想搭理。
“话说你的胃疼。不要紧吧?”
“还好,可能晚上吃坏了。极少胃疼的。”
“藿香正气水什么的,应给可以试试。”
“不想吃,那个味道太重了。
过了一分钟没有回复。想了想,闫琴又发了条信息:“话说,你怎么没有睡觉啊?不会是因为和我聊天吧?”发完后觉得会不会太不矜持,又发了个调皮的表情。
“被发现了呢好害羞==”
“哈哈,你要困了就赶紧睡吧。”心里暖洋洋的,闫琴体贴了下。
“不困,我一般睡觉到两三点。”
“看来你精神比我好~”
“你要疼就哼哼两声,反正我也听不到。”
闫琴无语,发了个冷汗的表情:“没那么厉害,我在练咸鱼翻身~”
“就是滚过来滚过去呗,俗称滚床单。”
呃,滚床单?怎么会想到那么不纯洁的东西?一定是言情小说看多了。闫琴小小鄙视一下自己,张桐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无意的,还是微微提醒下比较好吧。
憋了半天,想好措辞,闫琴回复:“文雅点不好么?”
“不好意思我读书少,你别嫌弃。”附赠一个可怜的表情,惹得闫琴笑出声来。
“。学长你让我情何以堪。”
就那么无营养的对话,闫琴和张桐聊了很久很久,快要到3点了才睡。
陪了一晚上的,是说我么?闫琴不知道该不该问,就沉默了一会儿。
一张图发了过来,她急忙点开看,是张QQ聊天截图。后面补了一句话。
“看到没有?那小子很能聊,我们说到5点多。”
原来是自作多情……莫名的有点小失落,闫琴关了聊天窗口,倒头睡了。
张桐是闫琴在新生群里新认识的直系学长,可能因为他在群里说话比较幽默风趣但又不失内涵,所以在某个晚上只有张桐闫琴程银山三个人聊天的时候,张桐和程银山都加了闫琴,于是这三个夜猫子就各种聊天嗨皮。
忆及当初认识的情景,闫琴总一想起来就觉得很搞笑。
在新生群里,只要是学长学姐出现,立马就会被群起而围之。对大学完全不了解的新生们总是显得很热情,希望能从学姐学长那里获得些许有用的讯息。
在群里混了两个月的闫琴和经常出现的学姐学长已经熟了,正当热情消退好奇递减时,张桐现身,可想而知受欢迎程度了。按照群里惯例,无论新生老生都要爆照以增加彼此了解。闫琴打头要求学长爆照,拉锯战加磨叽半天后张桐终于发了张帅照。不料进群不久活泼过头的一个新生16立即把照片添加为表情,各种发出来刷屏,怎么都拉不住。然后有几个好事的也陆续将照片设为表情,顿时群里全是张桐的那张照片。
闫琴有些慌了,之前的学姐学长照片都没有这种‘贵宾待遇’,照片又是她死皮赖脸要来的。学长不会生气吧?于是在一片混乱中,默默下线了。
后来聊天觉得气氛还不错,闫琴也就微微大着胆子问了出来:“问题:你忌讳被人传照片么?”
“没有啊?怎么了?”
“因为我发现,那么多学姐学长照,就你的被弄成表情留了下来。”
一串省略号飘过:“这你问16啊,我也很捉急啊。”
“这个嘛,确实是因为他,不过是我先要的照。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
见对方回复很快,可能真的不介意。闫琴就有心思开玩笑了。
“更不好意思的是,我也给弄成表情了。”再配上一个可爱的表情。
“友尽。”怒火中烧,再加上挥手的表情。
闫琴当然不会被吓到,发过去捂嘴偷笑:“要不要删,你一句话。”
“哎,你有照片么?发过来一张让我平衡一下。”
“现在没有,以前的都删了。”
这倒是实话,闫琴不太喜欢照相(主要是懒得梳洗打扮)。唯一一张美照还无意中给删了。
日子就这么得过且过,闫琴天天捧着手机或电脑跟人四处聊天,看电视剧动漫。妈妈看不过去——高考前整日读书用功的孩子怎么现在这么颓废无所事事,就说了闫琴两句:“天天抱着手机,眼睛近视成什么样子了都!以后少玩手机,多看看电视新闻,你不选的就是这个专业么。”
“哎呀~妈,你看看我在干嘛?”闫琴把手机屏幕举到妈妈面前,“我在问学长学姐关于大学的问题:比如宿舍长什么样,要带什么季节衣服,上写些什么课要不要预习,还有军训的注意事项。”
“行了行了,就你理由多。那不顾眼睛了是吧?”妈妈不耐烦的挥挥手。
“可我更得知道进大学要注意什么吧,这算是起跑线了,我可不要输给别人。”闫琴收回手机,继续给老妈洗脑,“比如说,我现在知道了军训期间是有记者排的,这符合我的专业既可以锻炼自己又不用天天站着晒太阳变黑,多好啊。那要不看手机不聊天不知道这些的人多吃亏?!”
妈妈有些动容,语气也轻缓不少:“真的呀?可别骗我。”
“怎么会,我干嘛骗你。”搞定老妈,闫琴高兴地蹦跳着回自己窝,继续看群里关于记者排的讨论。
“在新生报到的地方会有报名表,有文字编辑、摄影师、网络制作什么的分类,自带装备的优先哦~”安琥学姐热心介绍。
“记者排好进么?面试什么的会不会很难啊?”
“会面试些什么内容呀?学姐。”
“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着一堆问题,闫琴想了想,决定私聊张桐。
“在么?”
“嗯,有事么?”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我想问问关于记者排的事~”他也这么闲啊?只要闫琴找他,几乎一直在。
“嗯。”
“那个,记者排面试的话都有些什么内容啊?”闫琴有些郁闷,前几次问学姐她也只是一直在说很简单放轻松之类的话,并没有正面回答什么。
“姑娘,你真的想进记者排啊?”
怎么一个二个都这样啊,不能好好回答么?!
“普通军训高中都训过了,没什么意思,想换个方式过军训。”尽管很不耐烦,闫琴还是认真地回答对方。
“说实话记者排挺累的,赶稿子得赶到1、2点,确实晒不黑但也不像你安琥学姐说那么轻松。”
那安琥学姐为什么那么说啊?闫琴不明所以,但也不好多问:“哦,知道了。”
“她那么说是怕招不到人。”
嘿,还真给回答了,还这么实诚。闫琴有些开心:“你还真坦诚,不过我还是想试试,不留遗憾。”
“喔,你要真想锻炼自己就去。”
过了会儿,屏幕又亮了:“女孩子家的,早点睡吧。”
“那你呢?”
“我再过会儿。”
“哦,安。”
其实她并不瞌睡,但也不好说陪他再聊会儿之类的。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终于沉沉的睡着了。
最后一个月,既是期待也是失落的月份。
时隔三年,有心人组织了一次初三同学聚会叫了闫琴。其实之前她也知道是有小型聚会的,只是没叫过自己。所以这次被邀还是很高兴的;过了五六天,高中宿舍又开始聚会,六个人凑到一起在同一家店吃自助。离走还有一个星期,闫琴又邀请舍友来家里玩吃桃子(闫琴家所在地盛产蟠桃,自然自家也有种)。就这样一顿一顿离别,让闫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分离。而另一边,新生群里却是激动地忘乎所以。想到要和几个聊得比较来的女生见面,闫琴又微微激动。
就在这么矛盾复杂度的心绪下,闫琴由妈妈陪伴开始买行李箱之类的东西,连被褥也是精心挑选。逛了一天,回家就累得瘫倒在床。
“你打算几号走啊?”清脆的提示音,闫琴打开看消息。是‘鱼忘一秒,人忆七年’发来的,这是贵州的一个男生,和闫琴同一专业,也算聊得多的。
“1号。”
“我今天坐这边的火车出发了。”
“哦,那就好好玩一下,熟悉下环境。”
随手把手机甩到床上,闫琴又开始小女生似得惆怅起来。后天就要走了,虽然高中三年也都是住校,但每个星期都会回家吃妈妈做的好吃的,也不太想念什么。可眼下一走就是几个月回不了家,即便去外地上大学是她扭着妈妈坚持的,想要短暂的自己闯荡,但此刻心里也不好受。前两个月还在抱怨假期无聊想早点开学,现在又真真舍不得。
吃过晚饭,闫琴又拿起手机开始聊天。
“干嘛呢?”
“收拾东西,明天的火车去学校。”
“这么早啊?你们开学时间和我们不一样?”张桐也要走了?好像就她一个人还留在家里没有出发,有种落后的感觉。
“一样啊,家里无聊,不想呆了。”
闫琴再没说话。家远的都已经走了,她不远不近,可是这一刻却不想走了……
接下来一天整理行李,闫琴只有一个行李箱。本来她嫌带的少,妈妈一句:“你要把家搬过去么?不回来了?”就打断了她装东西的念头。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把箱子翻来覆去装了两遍,最后妈妈烦了,把箱子扔到一边。
“有什么好折腾的?打开关上的麻烦死了。”
闫琴心里明白,妈妈心里肯定很烦乱——不想让走,却还得亲手收拾行李送着离开。
再推迟一天,闫琴和妈妈收拾被褥的时候几次被妈妈手忙脚乱的动作打到。
“你这是在我走之前打个够啊?”再一次被打到头,闫琴嬉笑着作势躲远。
“那是,不打够了多亏啊,我先占占便宜,省的走了打不到。”妈妈也是笑着。
可临行前的晚上,闫琴破天荒的拽着妈妈一起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彻夜失眠。
以前闫琴玩手机电脑晚了也会熬到两点多,但今晚,躺下前就把手机放在书桌上打算安心睡觉的闫琴,硬是盯着天花板从10点瞪到3点,翻来覆去睡不着。
“咋了?还不睡?”妈妈在一侧不停地给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的闫琴盖被子。
“我,有点渴,去喝水。”妈妈的声音那么清晰,也是根本就睡不着吧。憋了一晚上忍住哭的闫琴,怕被听见抽泣声,翻身下床摸黑到客厅去了。
这个夜里,后半夜闫琴听着妈妈粗重的呼吸声,感受到脸颊处枕巾的湿润,慢慢入睡。
第二天,爸爸扛着即使压缩过了也还是体积庞大的被褥,闫琴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零食一手抱着抱枕上了车。那刻,看着妈妈在家门后越来越小的身影倒是没有太多情绪了。直到坐上离开市区的车,在爸爸下车放行李的空档自己偷偷一个人默默流泪。
总说车窗外风景美好,但坐火车实在是折磨人。闫琴得坐18个小时,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艰难的熬着每一分钟每一小时,以前她还和人开玩笑说要想度日如年就来坐火车,此刻也亲身经历了一把。
“你来了住哪儿?”
“火车站边的亲戚家。”前几天张桐就和她说了由于新生报到太多,宾馆还有学校招待所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嗯,你老家是这边哪里的来着?”
“武威。”
“(⊙o⊙)哦,邱默生也是呢。”
“我知道,他以前也问过我。”车厢里大多数人都睡了,闫琴只有听着火车隆隆声,靠和张桐聊天来打发时间。“1号迎新你去么?”
“去吧应该,虽然我也不知道迎新是干嘛的。”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接待的?据说会领着办手续找宿舍之类的。”
“迎新的就十几个。”
“……好吧,放弃有人帮我的幻想了,自立更生。”
“你到时看上哪个学长就把包塞给他,然后腿一软脚一崴就可以让他背你去医院了~”
“我妈没给我带多少行李,就是怕迷路。”闫琴认真的发完以后才发现被耍了,“你这个步骤,貌似很有问题。”
“妥妥的,别说我教的就行~”
“那我直接找你算了,干嘛去祸害别人。”想想又觉得不矜持,补了句,“你能认真点不”
“你都没给过我照片呢,我可不敢要。”
闫琴看了,即刻开始想怎么反驳回去,又见“万一是个男的怎么办?”
“安琥学姐说了,好学长都被学姐抢光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哼哼,还敢嫌弃我,被我嫌弃了吧~闫琴小小得意一番。
“你难道不知道还有一种传说级的学长是收了几茬麦子才来等你们的吗?”
“那种生物,该叫做老男人了吧?”
“嘛……”东北腔也冒出来了。
“O(∩_∩)O哈哈~,睡了,不和你扯了。”聊这么几句,心情好了不少,烦闷一扫而光。
下火车的那一刻,闫琴真恨不得扭头坐回去。兰州虽是省会,但在她眼里还不如石河子市。来接的学长学姐也寥寥无几,安排的乱七八糟,以至于她在原地等了三个小时才坐上迎新校车。继而,校车又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新生所在的校区。看着四面环绕的山,闫琴有些绝望。这是被扔到山沟里了么?!
“下车啊。”爸爸起身,见闫琴在座位上发呆。
“我想回石河子,上石河子大学。”闫琴淡淡的说,颠了一上午没吃饭就来到这么个地方,她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
“说啥傻话呢,下车。”
跟着爸爸下了车,立即被各种各样的标牌包围,学长学姐举着院校的牌子召唤新生。很快就找到了新闻院,副班很热情的领着她填信息表,领学生卡,然后一学姐过来给闫琴带路找宿舍,还拿了记者排的报名表。折腾一番后,闫琴终于收拾好行李和爸爸下楼买日用品吃饭。
宿舍共有四人,三个和她一个班,其中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来自新疆。
晚上学生可以入住了,爸爸找到休息地方以后也就先离开了。闫琴找了和她一起考来的高中同班同学吴菲逛了逛校园,回宿舍和舍友卧谈。
“你到校了?”刚躺下,手机消息提示响了。
“嗯。”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见到你?”
“大概四点吧。”
“哦,那会儿我可能接别人去了。”
“嗯。”闫琴心情很不好,不想说话。一路坎坷到了,学校还不理想。折腾宿舍的时候又把刚买的柜子钥匙给丢了,她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其实,她今天似乎见过了张桐,只是没好意思叫所以不太确定。之前群里盛传了他的照片,皮肤很白而且有点小帅。而闫琴呢,从小就太阳下生长还不做防护措施,皮肤有些黑。而且拽着行李狼狈不堪风尘仆仆心情抑郁让她只想快些到宿舍解脱。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
许是知道闫琴不想说话,张桐也就发了句早点睡也再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