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在唐朝啃了一个多月的馒头,嘴里都淡出个鸟味儿来,再加上死里逃生后又从古代归来,也算双喜灵门,怎么也得庆贺一番,顺便也犒劳犒劳自己。于是他决定久违地奢侈一番,花个十来块大洋去吃个路边夜摊。
换上一身T恤牛仔裤,李长安快步下楼,憋着笑跟守在门口的房东打了个招呼。不知为何,一瞧见这胖子,就自动脑补出他穿着太监衣服,捏着兰花指,尖着嗓子把尾音拖着长长的:“皇上,叛军打进来啦……”
出了大门,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开来,把房东吓了一跳,心想这货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转过拐角,街市左右两条,两边都有一家夜摊。左边一家,掌勺的厨艺精湛,特别是一碗红烧肉,烧得红澄澄、油汪汪、亮晶晶,就是价格稍稍贵了点儿,不过也算一分钱一分货。右边一家,炒出的菜就比学校食堂好上一线,而且一盘菜炒出来,瘦肉上必有肥肉、肥肉上必有皮、皮上必带毛,但胜在价钱便宜且干饭管饱。
一时间,李长安踌躇起来,陷入了人生的抉择中。最终,肚子一声响,他抬起头无限留恋地看了眼左边的街道,步子却坚决地迈向了右边。没法子,谁叫咱穷嘞!
进了摊子,找了个空座,周遭环视一圈儿,客人不是些农民工,就是些穷学生。再看看摊上的桌子凳子,全是塑料的,且多的是缺胳膊断腿儿重在一起勉强用,再加上自己,李长安不由长叹一声:“寒碜啊!”
不管这些,填饱五脏庙才是最重要的。李长安一巴掌拍在桌上,豪气万丈地大喝一声:“小二,上酒!”
刚说完,自己就暗叫一声不好!怎么把唐朝那些个酒客的架势给学来了。尽管心虚,他也摆出巍然不动的架势,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圈,发现客人们都各种奇怪的眼神瞧来,离得近的几桌客人,还都悄悄挪了挪屁股,力图离李长安远一些。
在灶上忙活的老两口也被这一嗓子给喊得愣住了,摆摊儿这么多年,见多了斯文败类、地痞流氓,这么古风盎然的还是第一次见。
“该不会是哪家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吧?”
老两口互相大眼瞪小眼都没敢上去招待,然后齐齐的看着打零工的女服务员,为什么找零时工,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刻顶缸吗!
在老板老板娘双重眼神攻势下,服务员只得无奈地走了上去:“诶,来啦。”
李长安闻言看过去,有些惊讶,今晚怎么尽碰上美女。那个女鬼如此,这个服务员也是如此。这端菜的小妹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素面朝天,扎着马尾,眼睛明亮有神,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一个小铃铛样子的耳饰,随着她的动作,铃铛作响。她弯下腰,顺着李长安的口气,笑盈盈地问道:“客人要些什么酒,茅台?还是五粮液?”
得了吧,你这儿顶多几瓶二锅头!
李长安面上也不动声色,在美女服务员的微笑与注视下,淡定说道:“一份回锅肉,小碗儿的,谢谢。”
然后,在四面八方鄙视的目光中,李长安用这区区几片肉,干掉了满满五大碗白干饭。
……………………………………
时光如梭,转眼间,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不知道书里的唐朝是否只过了三天。
这一个多月来,李长安总算找到了工作,也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工资,不多也就两千出头,但总算是一个不坏的开始。穿越的经历他不曾对别人说起,也没让他的生活起什么变化,尽管完成了唐朝一月游,但李长安发现他还是那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
这期间,他也尝试找过那个卖书的民国范儿老爷子,老爷子仍旧在老地方摆着旧书摊儿。说清楚来意后,还没等李长安发飙,老爷子反倒吹胡子瞪眼起来,告诉李长安他当时根本没有买书,而是丢下十块钱后转身就走,怎么叫都不回头。说完,拍了十块钱在李长安手上,骂道:
“我摆书摊赚钱,自己养活自己,又不是乞丐,用不到哪个来施舍,十块钱,还买不到我的尊严!”
李长安赶紧在老爷子怒火中抱头鼠窜,心想,十块钱买不到尊严?言下之意,一百块就买得到咯?老爷子的尊严还蛮值钱的嘛!想罢,他自己都笑了。
至于挂着“酉阳杂俎”这个名字的小黄书,李长安在自己浓重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没舍得把它毁掉或者丢掉。当然,李长安也没敢再次翻看它,谁知道会不会再次被丢到唐朝去,继续啃一个月的馒头。而且,李长安从头到尾总结了一下上次穿越的经历,更加确定在破庙中遇到的那只女鬼就是书中记载的鬼怪,而那鬼怪被路过的高人解决后,自己就回到了现代世界。好明显,小黄书让李长安穿越的目的,就是让他去斩妖除魔,除不掉,还不准回。李长安一个自小生活在唯物主义大旗下的穷屌丝,哪儿会应付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要是再穿一回,指不定就把自个儿给交代了。而且在这边,二老年纪也不小了,自己要回不来,以后谁供妹妹上大学?
所以,出于种种考虑,李长安只得把小黄书锁进抽屉里,不再理会,以为从此大唐、穿越、妖怪……一切一切与他再无关联。
可是,才过了一个月……
李长安最近几天老在做一个奇怪的梦,确切的说也不算是梦。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的耳边老是会听到一个声音:“他要过来了,他要过来了,他要过来了……”而这声音似乎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而变得越发急切。李长安并没有太过在意,或者说即便在意,也没法子应对,只得刻意忽视,只说是自己工作得太累,心情压抑下,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直到……
一天的劳碌后,李长安像前几天一样把自己随随便便扔在床上。
“办公室那几个家伙实在不是东西,就因为我是新人,有什么事情都推到我脑袋上,害得老子每天累得都像死狗一样。还有,那个娘娘腔主管似乎也看不惯我,对其他人睁只眼闭只眼,对我就鸡蛋里挑骨头。都是些王八蛋!”
他迷迷糊糊骂着,渐渐睡去。以往那个声音今天却没有再次响起,李长安心里有一点儿奇怪,但终究抵不过睡意汹涌袭来。
“咚!咚!咚!”
撞击的声音响个不停,李长安拉起单被把耳边捂上,可薄薄一张单被却挡不住这声音的侵袭。
“啊!”他翻开被子,瞪起满是血丝的眼睛,把枕边的手机抓过来一看,时间凌晨两点。
“妈的!”李长安忍不住骂道:“有病吧!大半夜发情就算了,整得这么惊天动地,你丫地沟油喝多啦!”
骂完,使劲儿拍了几下墙壁,提醒隔壁注意点儿,谁知隔壁马上传来一阵怒骂:“神经病啊!大半夜敲你妹的墙!”
“哟呵,小哥挺不讲理的嘛,好,老子今个儿就给你松松骨头。”李长安顿时给气笑了,他翻身起床,打开了灯,正要出门儿去隔壁以拳会友,却猛然发现声音确实不是从隔壁传来的,而是自己桌子的抽屉,随着“咚、咚”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上锁的抽屉里面撞出来。
李长安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阵子,突然想起那本小黄书似乎就锁在这抽屉里。
这时,“碰”的一声,不锈钢锁被崩飞,抽屉也被撞开,小黄书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毫无借力地悬浮在半空中,书页无风自翻,“刷拉拉”翻过十来页白页,最终停留在有字儿的一页上。而同时,那页上面的字迹却一个一个跳了下来,墨色在空中扭曲汇聚,然后逐渐又黑向绿转变。
待到字迹全部从书上剥离,小黄书就跌落在地,而那些字也汇聚成一个墨绿色的光球。突然,那光球动了起来,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连一丝空气都不曾搅动,却闪电般冲出窗外,一路风驰电掣,直飙而去。李长安赶紧探头出窗外寻找,只见一个绿色光点儿没入对面的大楼中,几个闪烁,再也不见踪影。那栋楼,是一栋搁置多年的烂尾楼。
五天后。
李长安又去右边的夜摊上吃饭,这一次,他点了一盘回锅肉,大碗的,可惜那个漂亮的女服务员今天却不在这里。
看着李长安探头探脑地望,端菜的老板娘笑道:“在找小王啊,人家已经辞职啦,小伙子动作慢啦。”
“也没,我就是随便看看。”
“还害羞啊,你又不是第一个问的。”自从漂亮服务员走了后,前后来了好多个男的问,不光有年轻人,还有啤酒肚的中年人。男人嘛,还不都是一个意思。老板娘哪儿会相信李长安的说辞,弯下腰悄悄咪咪说:“人虽然走了,但我这儿留着她的电话号码,你要是多点几个菜呢,我就……”
老板娘留下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招呼起了下一个客人。
李长安笑了笑,没放在心在,反倒是邻桌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又有人被咬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