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意兴正酣。大家打趣攀谈,聊的不亦乐乎。
都沉醉在这盛世一般的祥和气氛里。
一个七分醉意的男子高举酒杯,高兴大喊道:“我大秦国,乃三国之中最富足团结的,不日就能将妖魔尽数赶回妖界!哈哈!妖魔小儿,可笑可笑!”
一旁众人也高呼起来,在酒精与美食的麻醉下,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国泰民安,世界大一统了。
要不是那颗星星越来越亮,渐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众人也不会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
溜须拍马之辈立即吹嘘起来:“这是因为珑老爷富贵齐天,才天降异象,吉兆!吉兆啊!”话语刚落,又有一群人随声附和起来。
珑楚不自觉打开碎鳞眼,那耀目的星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她使劲眯着眼,钻石的切割面变多一倍,视线瞬间被拉得更远。
瞳眸中钻石切面再多两倍!几乎目眦尽裂,这时珑楚才清楚地看见。
火!
蓝色的火!
灼灼地燃烧着,妖冶着,似冰似火,就像那女子的眼睛!
“跑···大家快跑!”珑楚惊恐万分地大叫起来,众人不知所措。她心中那段话又跳了出来。
“燎昼似冰似火,火光蓝冶异常,神魔勿近,触之必灭。远观天地变色,近之焚骨成灰,水不能熄,土不能掩,光耀万世,噬天灭地···”
“那光是燎昼!大家快跑啊!”珑楚看见那团蓝焰不停撞击着什么,耀目的光芒是撞击时造成的副产品。
她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拼命哭喊,叫大家逃走,但是众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反倒细碎议论起来。这珑小姐怎么回事,一点教养分寸都没有。
珑楚无法,只好不顾众人疑惑,拉起父母径直跑向后院马厩。
突然红云渐渐变为紫云,一刹那间天空全部变为紫色,蓝色的火焰骤然而至,天地惊变色!
珑楚边跑边不时望天。“嘭!嘶啦!”突然间天地猛然一震,耀目之光极具四射,阅城百里之内的活物,见到了有生以来最美丽的烟花。冰蓝的火焰几乎覆盖了视野,骤然降落,如万千花瓣蓝菊,优雅地凋零。绝美异常,却带来死亡的信息。
这时大家才惊恐起来,宾客仆从纷纷夺门而出,他们吓得脸色惨白,张嘴尖叫状,哭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
蓝焰降落的地方,不要说房屋人畜,就是大地岩石也要焚尽几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穹宇更是裂开了一条口子,无数双手从中伸出,发狂似地扒拉着裂痕。裂痕像一张充满恶臭的口,吞吐着黑气,紫色的闪电像蛟龙一般,挣扎着,不断闪现。接着异风骤起,天空黑云密布,云层向外散发着浑浊瘴气,紫色的细小雷电如群蛇扭动,邪气四溢,在厚重的云层中穿梭来去。
一些奇形怪状的妖物掉了下来,刚刚落下就被蓝焰焚为灰烬。
现在没有什么护幼爱老,每个人都想活下来!门只有那么大,但是宅子里面却有千人之多。
火势凶猛,异风助势,不一会就要烧到此处!
人们拥挤着,一个乡绅样的胖子摔倒了,就被后来的人无情的踩踏,他先是扑腾了几下,就像刚被割破喉咙的鸡一样,嗷嗷乱叫,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踩过去,他就安安静静的趴着了,看着像一头死猪。
城内居民皆作鸟兽状,慌不择路,到处乱跑。
“铃铃铃!”突然,一辆乌顶马车疾驰而过,一黑一红两匹骏马齐驱并行,车身漆成深棕红色,四角挂金铃。这是珑家的马车!车内坐着珑家三口。
“驾!驾!驾!”马匹在珑老爷疯狂的抽打在不断狂奔。城中居民见此马车就像见到大海之中的小船,全都追逐哭喊着,求马车停下载他们一程。
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让车内人闻之泣泪。曦娥眉头紧锁,双目闭合,口中念着禅谒:“罪过罪过,无妄之灾。”双手将珑楚耳朵捂上,不想让她听见。
但是这样巨大嘈杂的声音又怎么能被掩藏?
声声都清清楚楚地入了珑楚的耳朵,她的大脑快速运转,回想起湖畔的那个小筑,回想起那对奇怪的母子,眼泪决堤而出,一种巨大的自责袭上心头。
如果我早说?大家会不会就能逃过此劫?
追逐马车的城民哭喊并未触动珑老爷的恻隐之心,珑老爷全都置若罔闻,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一停下,周围疯狂的人都会涌上来,到时候说不定连家眷的命都保不住。
人该自私的时候必须自私!珑老爷一咬牙,大喊几句:“驾!驾!驾!”鞭打马的力道更大了些。
腥红的天穹,黑而厚重的云朵,扭曲的紫电,以及喷涌而出的妖魔,无一不让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灾难总是接踵而至,这发了疯的蓝色火焰,无疑再为这场无妄之灾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焦尸遍地,惊恐呼喊全成枉然,房屋楼宇皆化灰烬!
阅城,曾经的牡丹之城,富饶之城,珠宝之城,瞬间化作人间炼狱!
珑家这两匹马都是上等好马,速度疾如风,所以幸免于难,暂时逃过一劫,一路狂奔到城郊湖畔。
突然一个十多岁的蓝衣少年从路边冲出来,怀抱一个刚断脐带的婴孩,浑身是血,不断追逐着马车,他喊着:“救救我!带我一起走!”马车后帘被撩开,珑楚探出头来,迷迷糊糊看不清状貌。还没有等她打开碎鳞眼,很快就被曦娥拉了回去。
“爹爹,还有活人,救救他。”珑楚着急地说。
“楚儿,车停下的话,我们也会死的。乱世只能顾自己!”珑老爷大喊。马匹也跟着嘶吼一声。
曦娥紧紧抱住珑楚,泪眼朦胧:“楚儿,你会懂的,人这一生,往往是不由心。”
马不停蹄,绝尘而去。
蓝衣少年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繁华的城池化为火海地狱,人们都丧失了礼义廉耻与怜悯之情。
这时候珑楚似乎有些懂得,薛灵胤当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他口中的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