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隐听长发女人说出真实身份,以他的修为和定力也不禁吃惊非常。叶问天从未踏足江湖,自然不知道碧柳庄庄主公孙无痕在武林的名望地位,因而不知所云。只是见萧隐表情凝重,便知其中大有隐情。沈瑶春道:“此事说来话长,记得也是大雪飘飞的季节,我爹清早练功之时发现一个年轻人倒在大门外,已是气息奄奄,他老人家心存善念将他抱回屋内,约四五天的悉心照料终于将他救醒。”萧隐道:“莫非他就是公孙无痕?”沈瑶春默默点头,继而叹道:“我爹一时恻隐之心却不料招来日后杀身大祸。”说着又是泣不成声。萧隐道:“游龙帮沈荣老前辈一对金钩造诣颇深,当年在武林之中久负盛名,却想不到。”他见沈瑶春伤痛欲绝,便欲言又止。
沈瑶春哭罢多时,才又道:“那公孙无痕相貌出众,做事干练且手脚勤快,我爹十分欣赏。又见他孤苦无依便将其留在身边。公孙无痕城府很深,非但在我爹面前谦恭有礼,对我亦是异常呵护关爱。只叹我年幼无知日久天长竟对他渐生好感。我爹见我与他才貌相当,决定将我许配于他。谁料就在我与公孙无痕大婚当晚,我爹竟被人杀死在房中。身中四十余刀,惨不忍睹。她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我悲愤交加便一病不起,公孙无痕行全子之礼将我爹厚葬,又对我百般疼爱照料。见他如此情深意重,我心中甚感宽慰。以为苍天待我不薄,失去我爹却得一知睦亲密之夫。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因醒来口渴唤他为我倒茶,却不见他踪影。我想已是四更时分,纵然他在书房看书也该困倦安寝,定是怕惊扰于我胡乱在书房休息了。我因怕他夜里着凉,便披衣来书房找他,谁知在窗下却听到里面传出调笑之声。我心中疑惑,以为他趁我在病中与别的女子有染,盛怒之下正要闯进去。却听到一个女人娇滴滴说:‘如今你已达成所愿,又该怎么样呢?’我听这女人声音十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于是耐下性来接着偷听。就听公孙无痕说道:‘如今游龙帮上下已尽听我一人调遣,将来还怕不能呼风唤雨扬威江湖吗?’那女人又道:‘若是沈瑶春知道此事又该如何?’公孙无痕便说道:‘若是她肯俯首依从便罢,否则就同他老子一样的下场。’我顿时如梦方醒,才知他进游龙帮原来蓄谋已久别有所图,我爹竟是被他所害。还哪里忍耐得住,便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萧隐听到此处不由气愤难平,‘啪’地一拍桌案,肃然道:“想不到公孙无痕竟是这种卑鄙小人,当真可恨之极。”随即又对沈瑶春道:“只是沈老帮主与他有何深仇大恨,为何煞费苦心加害于他?”沈瑶春愤愤道:“我爹生前曾与屠龙门结下怨恨,两帮派势如水火难以相容。而公孙无痕便是屠龙门的人,为铲除游龙帮设下毒计,先是杀死我爹,又趁我卧病在床将帮中几个反抗弟子尽皆杀死,并牢牢控制了游龙帮。”萧隐道:“以你的性格知道真相后必然会和公孙无痕拼命,后来他又如何处置与你?”沈瑶春此时心绪稍微平缓了些,说道:“我冲进屋内,果然见公孙无痕正与一个媚艳女子相拥在床上,而那女子正是屠龙门的苏如雪,我悲恨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上前与他二人交手,终因武功不济被他们擒住。公孙无痕见我恨他入骨,便用‘穿骨手’废了我的武功,将我关进一间密封的石屋里,那石屋阴凉潮湿,终日不见一丝光亮。我本想撞壁而死,也免受他们侮辱,谁知竟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
萧隐微叹口气,道:“公孙无痕若是知道你怀有他的骨肉,想必会放你一条生路。”沈瑶春道:“他废掉我的武功,又将我关进石屋之中,绝粮断水,便是叫我自行了断,自此连看都未看过我一眼。我一人独处石屋之中,思想往事伤心欲绝。又想自己每日饥饿难耐,腹中骨肉亦必然性命难保。那些日子无时不想一死了之,却因母亲天性而犹豫再三。那时我已半月水米未进,消瘦的已无人形,每每朦胧醒来,却发现腹中胎儿跳动得十分有力,心中重燃希望之火。恰好游龙帮一位弟子知我被囚于此,因感激我爹曾救过他全家性命,便每晚夜半之时偷偷溜进来,从门缝之中塞进一些食物,也正是依靠他的暗中相助,我才得以活命。”叶问天听她说到这里,不由勾起心中思母之情,在一旁悄然落泪。
萧隐道:“那你如何产下腹中胎儿?又怎样逃出虎口?”沈瑶春未曾开口又满面泪痕,道:“谁知那位帮中弟子暗中相助于我的事竟被苏如雪知晓,不但杀了他,又想悄悄将我除掉。不想她既要动手之时,竟被公孙无痕撞见,他见我非但未死还怀有他的孩子,便将我暗中带走,安置在一偏僻小镇中,并派人悉心照料。我只当他尚存一丝人性,岂料孩子刚刚降生,他便派人将孩子抱走,并和苏如雪一起将我活葬进我爹的坟墓之中。这是我才知道公孙无痕并未将我爹入土为安,而是将他的尸首抛弃在荒野之中。说到这里已是哽咽难言泣不成声。萧隐虽然心性平和也不禁浑身乱抖,叶问天先还安慰沈瑶春,后来竟抱着她大放悲声。他与沈瑶春半年来朝夕相处,情同母子,因她身世凄惨悲苦,本已为她难过心伤,又想起自己同她一般飘零不定,情之所至,故而伤心不已。
萧隐半晌才略将心情平复,道:“那你又如何从坟墓之中逃脱?又如何会来到塞北?”沈瑶春将泪拭干,道:“公孙无痕和苏如雪将我放入棺木之中,又用铁钉将棺盖钉死,我耳中只听得土石掩埋之声,料想在无生还可能,便闭目等死。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我依然未死,心中暗暗奇怪,纵然不被饿死,也已被活活闷死,却为何毫无憋闷之感?我坐起四下寻找,发现棺木的一角不知为何会有一个拳头大的洞。洞口隐约有细微的光线,还可闻野鼠叫声。不由惊喜万分。原来野鼠在棺木之内蓄窝安家,因此将棺木咬出个洞来。便用手一试棺木却甚是厚重,我武功已失无力将其打开。强自抑制内心的冲动,苦思出棺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