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隐感慨万端,长叹一声,面色异常温和地对叶问天道:“你年纪还小,尚不知人之一生离合聚散悲苦愁欢,实叫人感叹岁月蹉跎怎奈其何。”叶问天原以为萧隐心性洒脱,对世间一应俗事全然不放在心上,故而坦然无束怡情于山水之中,却不想他心中竟也深藏苦楚无奈之事。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但见萧隐似有难言之隐,也就只字不提,二人略闲谈几句便下山回洞了。
回到洞中,长发女人正独自静坐出神,见萧隐与叶问天回来,便面无表情将头扭向一旁。萧隐满面含笑来到她身旁,深施一礼,道:“贫道一时莽撞无礼冒犯,还请你气度宽宏不与小道计较才是。”他言辞得体且真心诚意,长发女人见他手脚拘束、面色窘迫的样子,顿时气恼消去大半,想到他是三清教的掌门,又有叶问天在场,须得顾及他几分脸面,便连称算了,便叫上叶问天出洞练功去了。
连日以来,长发女人已传授与叶问天幻指神功、泼风掌两种武功,因叶问天救过她性命,且数日相处,与叶问天已如同母子一般意厚情深。故此悉心指点,煞费苦心。又见他已将两种武功要领了然于胸,身手造诣虽略显稚嫩,但如此短时间内便能挥洒自如已实属难得,心中倍感欣慰。今日便又将她的绝技‘追风点穴手’传于叶问天。这套点穴手法乃是她苦心钻研数年方始练成,与寻常武林中人点穴手法拍、捏、戳、点、大为不同。而是聚力于指,依靠高深内力所发指风闭敌之穴,手法独到非同一般。
她已于习武之处预先安置十几个草人,身姿方位各有不同,每个草人身上皆密密麻麻贴满落叶,每个落叶上都标记着人体周身要害穴位。叶问天则在草人之中来往穿梭,依她所言挥指点穴。且身形脚法不得迟缓凌乱,每击打一处穴道必要熟记于心,若是稍有差错亦或不慎将草人身上落叶碰掉,必大声呵斥或严厉惩戒,初时叶问天常常将穴位混淆颠倒,错误百出。不是被加罚便是不得用饭,虽山中冷风刺骨浑身结满冰霜,长发女人却全然不为所动。其严厉无情之甚从未有过,叶问天心中虽叫苦不迭,却咬牙不发一言,而将满腔郁闷愤愤之气发泄在那些草人身上。四五日过后,草人身上飘下的落叶便慢慢减少,至七八日后,非但不再碰落草人身上落叶,对穴位拿捏得亦十分精准,无论草人姿态如何变化多端,手到之处分毫不差。长发女人心中虽欢喜异常,面上却不以为然。待叶问天手法初成对穴位了然于胸后,长发女人便叫他数米之内隔空点穴,这时她的态度与先前大是不同,严厉苛刻依旧,却一招一式必亲自演练一番,玄奥精妙之处悉心传授,再加叶问天领悟能力极强,又不惧劳苦,因而进步神速。一月过去,追风点穴手已是驾驭自如指无需发。
此时,他的武功已小有所成。虽然萧隐所传的木棉轻功还差强人意,却每晚同萧隐在山上苦练领悟,腾纵身法已是根基牢固。内力修为乃是秉承三清教独门心法,深得萧隐真传,自是不弱,又于机缘中渐将巨蟒之胆分化导引,功力已非泛泛。
山中岁月流逝,转眼半年悄然而过。长发女人与萧隐约定之日已到,夜晚之时,山风骤起,天空渐渐落下雪花,渐而随风纷纷洒洒遮天盖地。叶问天已早早将油烛点上,洞中显得格外明亮。虽然桌上饭菜较平日丰盛许多,三人却郁郁而坐默然无语。良久,长发女人才开口对叶问天道:“你将半年来我所传与你的武功给萧道长演练一遍,也好叫他指点一二。”叶问天答应一声,起身来至山洞中央,向萧隐与长发女人一拱手,便屏息凝神将长发女人所传的幻指神功、泼风掌法、及追风点穴手演示一番。但见指法玄妙,掌法飘忽,手法独到。叶问天收势止步,萧隐不住点头称赞,乃对长发女人笑道:“今日一见,方知名师必出高徒的道理,贫道自愧不如。”长发女人心中一阵得意,谦逊道:“萧道长实在是客气了,问天的内力与轻功进步神速,自然是你的功劳。”二人互相客气几句,长发女人便对叶问天说道:“明日我就要离开此地前往中原,当日之所以与萧道长定下半年之约,只是念你曾救我一命,且为人风骨峭峻实在可疼。想我一生坎坷凄苦飘伶,因而变得手段残忍杀人如麻,却不曾想在塞北遇到萧道长与问天,二位胸襟广阔,实令我汗颜无地。”说到此处,双眼不禁湿润。
她怕被萧隐与叶问天看到,便起身来到洞口,放目远眺,但见大雪漫舞天地苍茫。不仅触动心事哽咽不止。萧隐道:“莫非你有难言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许贫道能帮到你也未可知。”他见长发女人伤心更甚,心中亦是难过,便又道:“虽然你与萧隐从未打过交道,但此番经历、半年的相处,应知贫道的为人。”长发女人这才转过身来,叶问天见她满面泪痕,忙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她擦拭。长发女人才止住悲声,自与萧隐和叶问天结识以来,方知世间还有良善仁义真心关爱,每每感叹不已。心中已将二人视若亲人。便长叹口气,重新坐下,才对萧隐说道:“武林中人都称我为吸血神鹰,心狠手辣,却从来没人见过我的相貌,也不知道我是男是女,相比萧道长亦是如此?”萧隐道:“不错。”长发女人亦欲再言,满眼泪水滚滚而落。叶问天见她如此伤心,也不禁一阵心酸。长发女人强忍悲声道:“萧道长可知我的真实身份?”萧隐默默摇头,长发女人缓缓道:“我就是碧柳庄庄主公孙无痕的结发之妻沈瑶春。”萧隐听罢,吃惊非小,竟忽地站起,愣愣地盯着长发女人,许久方讶然道:“你既是碧柳庄庄主公孙无痕之妻,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