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依依不给老妇人喘息之机,匕首又向她前胸刺来。老妇人见状,竹杖横出反敲她的手腕。归依依缩腕躲闪,老妇人竹杖倏然前送,打在归依依肩头上。归依依痛叫一声,身形踉跄后退。老妇人趁机挥杖向叶问天狠狠打下。
却说陆少秋正与獠牙鬼吴黑风恶斗。猛然听到归依依叫声,偷眼观瞧,见叶问天正拼命抱住老妇人的双腿,归依依手捂肩头痛苦不堪,已是万分危急。忙唰唰几剑将吴黑风逼退,身形大鸟般急掠而起,手中长剑白芒烁烁,直向老妇人后心刺去。他大急之下出剑,既快又狠。老妇人猛觉身后风声急劲,便知对手非同凡响,自己双腿不能动弹分毫,势必行动大受限制,如何接的了这一剑?然情形危急已不容她多想,身形急急后仰,手中竹杖运贯全力击出,她本以为可以将对手的致命一招化解,却不料陆少秋见她竹杖击来,手中长剑轻轻一拨,便将竹杖荡开,长剑顺势刺入她的后心。老妇人惨叫一声,身形踉跄倒地,她万没想到陆少秋剑法如此精妙,竟轻而易举便将她的招式化解于无形。她大睁着双眼看着陆少秋,满脸疑惑之色,瞬间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叶问天长出一口气便昏了过去,陆少秋急忙将他抱到一边,见他面色苍白气虚无力,显见伤得不轻。便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入他口中,归依依见他昏迷不醒,又想他为救自己才会如此,心中一阵难过,泪水不由滚滚而落。
殷高恶见老妇人身亡,情知再打下去也是徒劳,便尖啸一声,其他几鬼也都停手跳出圈外,殷高恶冷冷对归啸农道:“今日之仇改日必向归堡主讨回。”说着便抱起小女孩与其他几鬼头也不回离去。归啸农见殷高恶等人已走,便快步来到归依依身边,见她肩头虽然肿起,好在并未伤及骨头,这才放下心来。又来到叶问天身旁,见他仍是昏迷不醒,便将手搭在他的脉门上,半晌才站起身形,对陆少秋说道:“伤得虽然不轻,却无性命之忧。回到归家堡调养一段时日,很快就会恢复如初。”陆少秋归依依听了方安下心来。
这时忽听身后一阵骚乱,众人回头一看不禁愣住,只见方海川正卧于地上,用双臂支撑身体,一点点向老妇人爬去。来到老妇人身旁,将她吃力地抱在怀中,大放悲声。甚是哀怨凄惨。众人见他满头白发凌乱,想起昔日快吗伸到纵横江湖、威震中原,晚景却如此凄凉,不由感伤。哭罢多时,方海川才对老妇人尸体说道:“都是我年少轻狂才害了你,如今你已死去,老朽已了无牵挂,一切是非恩怨、荣辱得失都将随风而逝,只是醒悟何其晚矣。”话音未落,拾起地上一把钢刀,自尽而亡。在场众人无不下泪。归啸农也不禁长叹一声,黯然无语。良久,才轻轻一挥手,有人将马匹拉过来,归啸农飞身上马,率领众弟子绝尘而去。
回到归家堡,归夫人正在大厅焦急等候,见众人平安归来自是喜悦。只是见归依依受了伤,不免又疼又怨,归依依见娘生了气,便撒娇弄痴哄劝了一阵,归夫人才转嗔为喜。又听归依依说叶问天为救她受了重伤,很是担心,归啸农好言安抚,又说只要调养些时日就会好转,归夫人才放心回房去了。
陆少秋将叶问天抱到他的房间,见他仍不见好转,不免有些焦急,这时归啸农走了进来,叫陆少秋将叶问天扶起,又自行盘坐在床上,双掌搭在叶问天后背之上,聚内力行丹田,周转全身,继而行双臂走双掌,将内力缓缓注入叶问天的体内。约半盏茶的功夫,叶问天头顶上已冒出丝丝热气,汗珠滚滚而落,归啸农才收力起身,陆少秋见师傅略显疲惫,便劝师傅回房休息,归啸农点点头,道:“这次多亏问天拼死保护依依,他才能平安回来,为师辛苦一些又有何妨?”陆少秋笑道:“这小子平时温文尔雅大度礼让的,今日却牛一般的倔强,抱住那老妇人死活不肯撒手,若不是亲眼看见我断断不敢相信。”归啸农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双碧眼瞬间闪过令人难以觉察的光芒。点了点头,又吩咐陆少秋好好照看叶问天,便转身出去了。
归依依自回到归家堡后,每每想到叶问天为救她奋不顾身的情景,心中便说不出的感动。又想自己平日里对他极其傲慢无礼,而叶问天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不免懊悔万分,深深自责。这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索性穿衣爬起去看叶问天,悄悄推门而出,见房外月上柳梢,朦胧静寂,且花香阵阵袭来,叫人心爽神清。悄悄来到叶问天房前,趴在窗前向内偷看,见叶问天依然未醒,二师兄陆少秋正坐在一旁打盹
。归依依暗暗一笑,便推门而入。陆少秋见归依依进来,便笑道:这么晚还没休息啊?”归依依悄悄道:“怎么他还没醒吗?”陆少秋点点头,归依依看他双眼布满血丝,便劝他回房休息,由自己来照顾叶问天。陆少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想她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怎会照顾别人。便迟疑着未动,归依依看出二师兄的心思,便笑道:若是问天醒过来我就去叫你,”说着便连拉带拽的把他推了出去。陆少秋也不敢违拗她,只好回自己房间了。因他平日里和叶问天亲如兄弟一般,自叶问天受伤以来,都是他日夜照顾,睡不宽衣寐不安枕,已是疲劳之极,刚一躺到床上便昏昏睡去。
陆少秋走后,归依依先端来一盆水,又将毛巾洗净,为叶问天擦洗脸和手,擦洗完毕,便坐在叶问天的床头,大瞪着眼睛盯着叶问天,见叶问天面如中秋之月,眉若漆点墨画,鼻似悬胆,口似涂朱。不由暗暗想道:“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从未认真看过他,倒真是个英俊男子,且有情有义,不失男子气概,若以后自己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还真是求之不得呢。”她这样胡思乱想,不由面红心跳,暗骂自己怎么这般轻佻,若是叶问天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还不吓得转身就跑。
夜已渐深,归依依不觉一阵困倦,她打了一个哈欠,便趴在床头打盹,正在她朦胧欲睡之时,似乎听到有人再和她说话,归依依睁开眼,见叶问天正愣愣地看着她,不由又惊又喜,道:“你醒了?”叶问天仍看着她,无力地说道:“我想喝水。”归依依急忙给叶问天倒茶,她只顾高兴,不防自己给叶问天擦脸的水盆就放在身后,‘当啷’一声,一盆水都被她撞洒在地,脚下一滑,扑通摔倒在地,弄得自己浑身是水狼狈不堪。她又气又急,一脚将脸盆踢得老远。叶问天见了她这副样子,也不由哑然失笑,归依依气道:“人家给你倒茶才弄成这个样子,你还在那笑,你的良心难道叫狗吃了?”见叶问天笑而不语,归依依才哼了一声,给叶问天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又将他扶起喂他,她从未服侍过病人,哪里知道叶问天此刻双手绵软无力,根本无法自己端杯喝水。她将杯端到叶问天面前,便以为叶问天会伸手接杯,便将手撒开了,一杯水全都洒在了叶问天的身上。茶水还有些热,烫的叶问天哎呦叫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忙拿过毛巾为叶问天擦拭,一边又暗自埋怨自己粗心大意。又拿来一身衣服,要为叶问天更换,突见叶问天满面通红、手足无措,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待想明白时不由得粉面含羞、连耳通红,将衣服向叶问天床上一扔,转身跑出去了。
不久,归啸农夫妇以及陆少秋等一干人等知叶问天已经醒来,都陆续来看他,归夫人更是欢喜,搂着叶问天嘘寒问暖,又吩咐厨房熬些精细米粥,自己亲手喂给叶问天吃,一边又用手帕给叶问天擦拭嘴角,满脸都是母亲般的慈祥疼爱之意。让叶问天倍觉温暖。归啸农又为叶问天把脉,见脉象平稳,也就放了心。并叮嘱他好生静养,万不可心急,叶问天连连点头称是,归夫人喂他吃完了粥,又服侍他躺下,众人这才陆续退出。
转眼又过了四五天,叶问天伤势已一天天见好,心中亦是高兴。归依依每日都会来看他,或是陪他说笑,或是弄来各种美味佳肴供他大快朵颐,或是找来一些古书读给叶问天听。乖巧温柔,全然不似往日任性刁蛮,叶问天也不禁暗自奇怪。这一天,叶问天已能下地行走,只是双腿还有些无力,归依依每日相随左右,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根拐杖让他拄着,叶问天本不想用,又怕她生气,只好在她面前就用,不在近前就弃之一旁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