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狡猾的家伙!”丛林之王也并非浪得虚名,见它手脚一起攻向自己上盘,危急中他上身后仰,同时飞出一脚,踢向野人左腿膝盖。此时他和野人距离如此接近,业已形成近身肉搏的局面,手枪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段涛一脚飞出,趁上身后仰之势,一个后翻,想与野人拉开距离,但是野人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击不中,趁势一个转身,欺近身来,又是一脚,踢向他腰际。
段涛双臂一横,堪堪挡开野人飞脚,只觉那家伙拳风逼人,招沉力狠,震得自己手臂发麻,他大喝一声,奋起全身力气,曲肘狠狠撞向野人面门。这一肘是从泰拳的肘击之术演化而来,凶狠无比。野人知道厉害,闪身轻巧的躲过,后退一步,口中“嚯嚯”两声,向段涛一竖大拇指,站在原地,洋洋自得。
“我靠,这还是野人吗?”这几下说起来慢,其实也只是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野人攻的狠辣无比,退的潇洒果断,实在是一个久经战阵的高手。
军用手电早已在交手过程中掉在不远处的地上,强光此时正好从地面直射向野人,段涛仔细端详:这家伙全身覆盖一层褐色毛发,****的双脚上也长着一层细密的绒毛,上肢长可及膝,下肢较短,但却异常粗壮有力,咋一看去,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大猿猴。
段涛不想和它纠缠,他举起手枪,就要瞄准,野人大呼一声,将背包甩到背后,展开四肢,“噌”的一下窜出一丈,这一窜已经到了无名峰边缘,转身朝段涛挥挥手,向下一纵,不见了踪影。
段涛想要开枪,又怕在黑暗中打中背包,伤了包内的电子仪器,他心中仍存侥幸,希望夺回背包。
他追到崖边,手电向下照去,只见野人正在迅速向下攀爬,如若让它下到峰底,逃入密林那可就麻烦了,他不及思索,右手一抬,“砰砰”就是两枪,只要击中背包外网兜内的那一小罐瓦斯气,瓦斯罐爆炸,就会毁掉整个背包。但是黑暗中野人移动迅捷无比,子弹只打在它身边的山石上,‘嗖嗖’两声,溅起两串火星。
野人见段涛开枪,移动的更加迅速,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了。
野人越爬越远,段涛心急如焚,无奈之下,也手脚并用,向峰下爬去。
无名峰海拔2500米,峰的直线高度却有两百米左右,山崖走势不是十分险峻,若非提前勘查仔细,加之他赶路心切,段涛绝不会赶上在夜间登上峰顶。
今晚活该倒霉,竟让他遇见传说中的野人。
段涛心中恨的咬牙切齿:“TMD,那么多的科考队,找了那么多年都没见到你一根毛,今天竟让老子碰上,这点子,背到家了!”
转眼间,段涛已经向下爬了20多米,就在他扭头想往下查看的时候,忽然感觉脚踝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抓住,他心下大骇:完了,这野人太狡猾了,竟然暗中埋伏在崖壁上伺机偷袭。现在的位置距离地面怕不得有一百多米左右的高度,野人只消轻轻一拉,他就会掉下山去,摔个粉身碎骨。
段涛身子紧紧贴住山崖,双手紧扣住两块凸出的山石,双脚一阵乱踢,但是野人的一只大手仿佛铁箍一般,越抓越紧,此时想要拔枪射击,也已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挣扎中,只感觉野人手猛的一使劲……
隐隐的,一阵风雷声穿过耳际,段涛听见野人一声怒吼,他的双手脱离山石,身体如流星般坠落。
他抬头向上,身体自由的舒展开来,只见漫天的繁星点点,头顶的山岩发出黝黑的亮光,此刻他的心中是多么的不甘!白琴琴、师长、还有那些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们的脸庞一一浮现在眼前,“永别了琴琴!永别了,战友们……”他心中一阵绞痛,“我就要死了吗?我就要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吗?不可一世的丛林之王就要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与山石草木同朽了吗?”
“我不甘心!琴琴还在等着我,师长、战友们还在等这我!我不想死啊!”段涛奋起全身的气力,发出一声怒吼:“啊!”
黝黑的山岩,点点的星光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段涛无力的闭上眼睛,等待身体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
坠落的速度仿佛越来越快,耳边风雷声也似乎离得很近很近。
他心中剧痛,“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脑海中变的一片空白,眼前也仿佛一束白光闪过,然后越来越白、越来越亮。
喜马拉雅尔大雪山的季风带来了冬天的消息,一行东行的铁翎雁声声哀鸣着,排着整齐的队列,掠过坎塔尔边境,直向大平原的尽头——苍狼山脉飞去。
桑格萨草原上,长可及膝的罗罗草接连天际,在秋风下此起彼伏,掀起一阵阵如绸缎般柔软的麦浪。与蓝天接壤的地平线,一挂如车轮般大小的残阳斜斜的照在大地上,将天地万物染成血一般的火红。
就在这时,夕阳下方忽然腾起一阵尘烟,接着,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地平线上冒出十余骑快马,自坎塔尔方向,箭一般的朝着沃梅斯卡草原狂奔,从马奔跑的姿势和力度来看,马速已提到了极限。
但是骑马人仍然嫌慢。十余人全都低伏在马背上,不时的扬起鞭子击打马臀,同时不断紧张的转头回顾。
旋即,在这十余骑的后面,紧跟着冲出一百多匹骏马,一时间烟尘四起,马蹄声和呼喝声大作。
马队速度惊人,奔跑中,马队仍然保持着战斗队形,丝毫不乱,宛然就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骑兵中队。
马队的最前面,是一个身着轻凯的军官,年纪大约有20多岁,亮银色的帽盔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前方逃命的十几个人,棱角过于分明的脸上写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冷酷和阴枭。
“安卡内摩尔大叔,停一停,父王让我请你们回去,他会亲自向您解释这件事情的!”年轻军官一边大喊,一边左手暗中示意,他身后的众骑士悄悄变换队形,向前面的十余骑围了上去。
“巴布尔,告诉巴卡瑞德,别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前面十余骑中,身材最显魁梧的一人直起身来,回头大喊道。
眼看着前方距离边境线还有半里多地,年轻军官巴布尔心中一阵焦急,他抽出马鞍旁悬挂的硬弓,张弓搭箭,“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安卡内摩尔处在十几名骑手的最后位置,距离追兵最近,乱马蹄声中,他听见弓弦声响,知道不妙,急喊“大家小心!”前面的十余人听到喊声,同时双腿一夹马腹,身子紧贴马背,巴布尔射出的箭枝贴着一名骑手耳边疾飞过去。
巴布尔身后一名小队长见王子殿下一箭射空,立功心切,他取出弓箭,瞄准安卡内摩尔后心狠狠射去。
这一箭是从队伍中间射出,弓弦声音为马蹄声所掩,安卡内摩尔没有听到,只听“嗤”一声,羽箭射中了他的左肩,安卡内摩尔闷哼一声,翻身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后面的马队发出一片欢呼。
巴布尔怒喝道:“混蛋!谁让你们射箭了?”小队长一缩头,吓的脸色发白,队伍里再也没人敢大声喝彩。
前面十几名骑手听见安卡内摩尔惊叫,知道不妙,呼喝几声,调转马头,奔了回来,一名瘦小的骑手敏捷的从疾奔的马背上一跃而下,向安卡内摩尔跑去,口中喊道:“安卡叔叔”,复又转头怒视巴布尔:“巴布尔,你着卑鄙无耻的小人!”从身材上看,竟然是个年轻女子。
安卡内摩尔滚落在地上,挣扎着用右臂支起身子,瞪目奋力大喊:“安琪儿侄女,别管我,快跑,越过坎塔尔国境线,你就安全了!”箭簇穿透了他的左肩,差一点伤及肺叶,鲜血染红了上身皮袍,他急怒交加,双目尽赤,嘶喊中牵动伤处,一阵剧痛使他几欲昏却。
安琪儿哭喊着:“安卡叔叔……”跑近前去,将安卡内摩尔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眼看箭簇从他左肩透出,伸手想要去拔,却又不敢,抱着安卡内摩尔只是哭泣。
这时前面的十余名骑士已经跑近安卡内摩尔,纷纷跳下马,一名骑士迅速取出伤药,蹲在地上检查安卡的伤势。其余人拔出腰间长刀,围成一圈,将安琪儿和安卡内摩尔围在中间,脸上写满刚毅和决然,仇恨与愤怒。
轻凯军官巴布尔王子急忙跳下马,跑上前去想查看伤者,但是十余名骑士一横马刀,将他阻在圈外。
巴布尔面红耳赤,大喝道:“是谁伤我安卡叔叔?站出来!”
那名射箭的小队长急忙跳下战马,异常惊恐的跑上前,低着头站到他的面前,全身微微颤抖。
巴布尔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右手抽出腰刀轻轻一扬,一道白光闪过,一篷鲜血溅起,小队长的右臂与身体就此分离。他疼得几欲昏倒,强自忍住剧痛,向巴布尔施了一礼,这才俯身捡起断臂,想要退到一旁,但剧烈的疼痛与急喷而出的鲜血使他终于忍受不住,“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旁边立刻跑出两名战士,将他托到一旁施救。
巴布尔看也不看他,脸上刀刻般冷酷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沉声道:“谁要再轻举妄动,下一次掉下来的,将会是他的头颅!”
他一转身,搓了搓双手,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安琪儿妹妹,安卡叔叔怎么样了,我这里有最好的金疮药,快让我看看。”
“滚开,你这个卑鄙的恶魔,谁是你的安琪儿妹妹。”安琪儿愤怒的冲他喊道。
这时安卡内摩尔的伤口经过简单包扎,血已经止住,但是由于没有工具,不敢轻易拔出长箭,只是将箭尾一节折去,剪枝仍然插在肩头。
此时巴布尔的100多名士兵已将他们十几人层层包围,远处仿佛可以看见坎塔尔边境线上,草丛中时隐时现的防护木桩,也几乎能看到沃梅斯卡国的哨楼和飘扬的旗帜。
安卡内摩尔靠在安琪儿的怀里,满含愤怒的瞪着巴布尔。他低声对安琪儿说道:“孩子,你一定要逃出坎塔尔,回去告诉你父亲,安卡叔叔对不住他,不能亲自送你回去了……”安琪儿哭泣道:“不,安卡叔叔,我们一起走!”
安卡内摩尔坚定而又强硬的说:“安琪儿,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我们都死了,不光你们苍狼山要覆灭,就连我的族人们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你一定要伺机逃出去,让你父亲知道巴卡瑞德的野心。”
说完,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把推开安琪儿,身子晃了两下,拔出腰刀,沉声喝道:“巴布尔,我有一个请求。”
“安卡叔叔,有什么话请讲?”
“我跟你走可以,但是你要放过安琪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她还是你的未婚妻子……”
“呵呵,安卡叔叔说那里话呢?我怎么会为难安琪儿呢,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这样吧,你们都跟我回去见父王,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一定保证你们的安全。”巴布尔狡黠地笑道。
“嗯……你真的能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吗?”安卡内摩尔仿佛心有所动。
巴布尔见他犹豫,心中窃喜,脚下悄悄朝前靠近几步,满脸堆笑道:“当然,侄儿怎么会骗您呢?”
这次父王让我追上您和安琪儿,就是要我请您回去,商量我与安琪儿的婚事的,父王还嘱咐我,一定请您回去一趟。”说完,一双眼睛还贼兮兮的朝安琪儿偷瞄几眼。安琪儿轻轻的呸了一声,冷笑着把头转向别处。
“哈哈哈,巴布尔呀,你若早说是因为此事,叔叔我还跑个什么劲啊!我就说嘛,我与你父王,还有安琪儿的父亲安路德是结义的兄弟,他又怎会忍心伤我呢?你和安琪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能亲眼看到你们成婚,我心里很是欣慰呀!”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示意自己身边的武士退开。
巴布尔心中一阵狂喜,以为自己的诡计已然得逞,安卡内摩尔这个笨蛋相信了自己。他又踏上前几步,装作关切的问道:“是啊是啊,安卡叔叔,您的伤势不要紧吧?那个该死的士兵伤了您,我已经惩罚他了。”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搀扶摇摇欲倒的安卡内摩尔。
此时他已距离安卡内摩尔不到5步,眼看他箭伤沉重,血透重衣,哪还有反抗的力气,心中狂喜之下,防范意识早减。
安卡内摩尔站在原地,长长的吸了口气,向巴布尔微微点头,似是认可。忽然,他身子一晃,就要跌倒。
巴布尔啊的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扶住安卡内摩尔,呼道:“安卡叔叔!小心!”就在他抓住安卡手臂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他的手心早已扣了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趁着搀扶安卡内摩尔之际,手腕一翻,狠狠向他心口刺去。
突然,巴布尔感觉一阵剧痛,一只手掌切中他的手腕,匕首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同时,他的脖子一紧,头颈已被安卡内摩尔手臂勒住,一把寒光森森的弯刀已紧紧贴在颈部动脉处。巴布尔手下士兵一阵惊呼,所有的兵刃全都对准了安卡内摩尔,一阵弓弦声响,几名弓箭手拉开长弓,蓝幽幽的箭簇对准了安卡内摩尔的心口,只是王子给人拿住,大家投鼠忌器,哪敢有人轻举妄动。
安卡内摩尔冷笑道:“哼,年纪小小,心肠就这么歹毒,真是巴卡瑞德的好儿子啊!”手臂一紧,勒得巴布尔一阵窒息。他回头向安琪儿喝道:“上马快走,看看谁敢拦你?”又朝众侍卫头领山豹喝道。
“山豹,你们护送安琪儿小姐快走,不要管我。”
十几名侍卫手握弯刀,神色均坚毅异常,只欲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长的豹头环眼、身材威武刚劲的山豹侍卫长急道:“安卡大人!把巴布尔交给我,您带小姐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