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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被制度绑架的经济时代(5)

于是小明就离了职,带着打工赚来的一点积蓄,回村办起了民间手工艺厂,开发各种受游客欢迎的手工制品。他招聘了村里会针线活的妇女,以及会手艺活儿的匠人来厂里打工,让他们制作各种乡土风格但不失古朴美观的装饰品和服饰。小明自己则负责在原来打工的城市联系旅游景点和经销商,从而形成销路。这样一来小明不仅提高了收入,还让村里原本的闲散劳动力有了就近就业的去处,也不用大老远去其他的地方打工了。于是,小明被老家人当作了带着大家一起致富的领头人。

但没多久,小明就发现,这条财路虽然有发展,却也并不轻松,因为很快就遇到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来争夺市场,需要投入更多的心思去经营,而且还不得不惦记在银行里的存款有缩水的倾向。毕竟这与他接触过的那些大老板的生意相比,其实只是又辛苦又不赚大钱的小生意而已。他领导企业,人家也领导企业,人家的企业手握政府特批的土地或是银行特批的贷款,甚至是国家特许的专营权,运营的资本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规模,占有的是没有什么竞争者插手的市场,当然利润相当惊人了。

但是小明这点能量,拿得到这样的资源吗?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先跟村委谈土地开发的问题。村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办企业的人,他来跟村委提议划出部分土地发展农家乐、乡间别墅,并承诺给村委一定分红,村委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小明就用几乎免费的价格拿到了土地的使用权。针对这些土地呢,小明先看准附近城市居民喜欢周末农家乐旅游的商机,拿一部分地建造了农家乐;等农家乐的经营吸引来了人气,引起城里地产商的注意时,他便在剩余地皮上盖起别墅进行售卖。这样一来,村里的地价骤然就涨起来了,独占开发权的小明赚了个盆满钵满。

有了这一经历,小明便去考察乡镇里农业银行的贷款,发现贷款利率非常低,一年不到7个百分点。他简单一算:这钱只要拿出来,随便做点什么投资都能有高过利率的收益呀,岂不是等于送来的利润?于是他先通过村委当中的一些人,找银行方面做好初步的联络。然后他以农民企业家的身份找银行贷款,加上一些有门路的村委成员的支持,很容易就拿到了为数不小的金额。之后,他看准楼市的走向,选定了建材和附近城市房地产做投资,简单的低买高卖就足够还银行利息。在这过程中,他很快就发现,通过贷款再去投资,他贷款越多也就挣得越多。

然而,小明的这条财路越走越宽,他所遭到的村里人们的非议和咒骂也就越来越多。因为小明后来的地产开发、贷款投资,虽然占用的是村里的资源,其收入却已经跟村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原本他们在小明的手工艺厂起步的时候都乐于跟小明合作,因为那时小明的形象还是带领大家共同富裕的带头人。可是现在的小明,早把那个厂的经营交给职业经理人去做了,自己则坐收渔利,并重点在地产专营、贷款投资方面获得了巨大财富,对地产发展给村民生活造成的扰乱等问题视而不见。这让大家觉得,小明是典型的富而忘本,因为他是以牺牲村民共同利益为基础而发了大财的。于是随着小明家财富的增加,人们也对他越来越恨。

回头看看,小明初期打工时的不满,以及小明拓宽财路后其他村民对他的不满,都是源于收入的不平等。但这种不平等并非市场竞争带来的。试想,小明在办手工艺厂时,本身就是通过参与市场竞争来获得收益;如果在那个时候,他因为自己对市场把握的不准而没能成功,他也只能愿赌服输,而不会像后来让同村人对他非议,对这个市场心存怨恨。

那引起人们怨恨的关键在哪里?明显就是小明拓宽财路时紧抓的那几点:土地、专营、贷款这些方面的特权。

什么造成的收入不平等

那些认为市场经济造成了收入不平等的人们,明显忽视了关键的一点,就是市场竞争的根本在于公平的参与规则。换句话来说,如果公平参与竞争的各方是在价格机制下优胜劣汰,那么收入少的一方必然有存在缺陷的地方,必然就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如此造成的收入差异,只能算是多劳多得或是优劳多得,并非不平等。

而中国的现状是,恰恰在市场竞争不充分甚至不存在的地方,出现了高得引人侧目的收入,比如上文中小明专营的乡村地产。这种畸形的高利润的出现,如同前面讨论殡葬业曾介绍过的那样,根源于垄断特权的私授。地权既然村委说了算,村委便会将这一资产私自交给小明打理;而地产开发的经营权,也就这样在小明手里成了一种独家垄断。这样一来,虽然占用的是全村的土地,但是赚钱的却只有小明一人,和他一同受益的也只有授予土地使用权的村委而已。但是所有因为土地开发而带来的对环境和对生活的负面影响,则需要其他村民也去承受,这种结果本身就是非常不公平的。

小明贷款的现象,其实反映的是中国的银行存贷款利率没有体现真正的市场信息,从而形成了特权人士得以利用的巨大漏洞的问题。按照小明投资时的行情,银行的资金本来通过放贷投资可以轻松获得更高额的回报,但回报率却没有反映在存款利率上,也没有反映在贷款利率上。这才让小明抓住了低廉的贷款利率,以较低的成本借助于银行的贷款实现了大笔的投资收益。

为什么说利用这一点的是特权人士呢?因为小明的“农民企业家”身份既在当地具有了影响力,也获得了村委中有门路之人的支持。换一个还在白手起家阶段也没有门路的人去银行贷款,必然就没有这么容易。

这样看来,通过税收、社会福利、社会保险等再分配制度的调节,也很难解决收入不平等的问题,因为这样的不平等其实是市场被垄断、价格也产生了扭曲而形成的。就像上文中,即便小明提高他给村里财政的收入分成,村民也不会领情,因为首先他的创收方式就损害了村民的共同利益;即便村委把此项收入分给所有村民作福利,大家也只会觉得这是小明暴富后吝啬的施舍。

更何况所谓的分成给村里财政的收入,村民也无从保证它切实增加大家的共同利益,因为这些钱最后只由村委那几个人决定怎么用,财政不公开,谁也不知道钱花到哪里去了。

所以要切实解决由此带来的不平等,就只能设法改变垄断特权私授、专营特卖、贷款特批等现象所存在的环境。也就是继续针对相关产权进行明晰其归属的改革,将占有垄断特权的企业降回到竞争参与者的位置,也让政府从实际的市场参与者变成一个真正的维护者。

(第九节)柴米油盐,越生活才会越经济

近几年中国经济发展中的热点,给大家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统计指标,除一枝独秀的GDP增长率外,恐怕就是大家切身体验过的CPI涨幅。前者表示的是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后者则是消费者物价指数的增长。

直接反映人们生活成本的CPI的变动情况,从大家对物价飞涨的抱怨中就可以看到一二。虽然政府的宏观调控一直致力于关注民生、稳定物价,但无奈效果总是有限。

截至2012年6月份,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该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2.2%,已算是29个月以来新低;而上半年全国CPI同比上涨率为3.3%。这3.3%是什么概念呢?经济学上一般认为,当CPI的增幅大于3%时,就称为通货膨胀了,也就意味着人们手中的货币购买力下降面临货币资产缩水的局面。

怎么就赶上什么都涨价

广州的小明在2011年时忙着结婚,那时真是忙得晕头转向、手脚发抖。他完全没想到,都不用考虑房子问题了,成个家还要花这么多钱费那么大劲。

双方的父母给小明夫妇俩商定了日期和预算花费,然后交给他们来具体实施。为了让更多亲友都来喝喜酒,他们选在十一假期期间摆酒席。这本来是个良好的开端,从周边乡镇聚到广州来会面的双方家长们也都感叹着,现在生活真是好了啊,城市也发展了,比起他们结婚那会儿,广州都变得快不认识了。

小明本来还在想着,既然房子是自己好几年前就买好的,老婆也对房子的装饰和电器没啥大意见,那么这大头的支出已经不用考虑了。这么看着,摆个酒席也就是大家聚一聚,而且现在才刚7月份,离选定的日期还有近一个季度呢,啥都不用急。

可谁知道,刚开始去订酒楼,小明就有了巨大的紧迫感,因为到处都是订满的通知。最后还是通过在酒店工作的同学介绍才找到一家合适的准四星级酒店。但是,他们酒楼里婚庆礼仪部的业务满得不得了,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个口碑不错的主持人。

在价钱方面,虽说他们只是占一个宴会厅,即20桌左右的中型喜宴,仪式也是简单干脆的类型,但酒楼的报价居然将近七万元,这还不包含酒水费。这可大大超出小明的预计,因为基于父母过去两年喝别人喜酒带回来的信息,他还以为至多只要不到5万元的价格呢!但无奈找不到其他空档的合适酒楼,咨询一下其他店的行情也都没有低于这个价格水平的,小明只好接受现实。他深深地发现自己这两年收入的增长,远远赶不上人家餐饮服务价格的上涨。

接下来是去影楼拍婚纱照,小明发现跟自己赶同一时间段结婚的人真不少,大家为了在十月份之前拿到婚纱照成品,都在七八月份来拍摄了。于是他们小两口在婚纱影楼,又遭遇了处处人满为患的情况。他们选来选去,觉得太复杂的套餐费时间也折磨人,于是就订了一个精致简单的优惠小套餐。这个套餐价格两千多元,服务包括男女双方三套服装和造型,并可选数个室内背景和一个室外绿地背景,成品则是25张电子相片的光碟、一本16开相册、一大一小装配相框的照片。

关于这一笔花销,小明夫妻俩有明显不同的评价。小明觉得为这个事情花两千多块钱,已经超出他的预算了,而且他们还需另外花百元提前买好当天的化妆用品;而小明老婆则认为,这实在非常划算,因为她有朋友前几年在同一家影楼拍了个四套造型加稍远外景的影集,就花了五千多元,而且这家影楼的服务是很有口碑的,这样看来自己选的这个套餐已是物美价廉了!到了拍摄当天,他们才发现,拍这个最精简的小套餐,都要将近一天的时间,因为化妆、换装、换景,处处都要排队等候。

上述两项主要开销项目敲定之后,小明还要考虑糖果、烟酒的购买,礼品的准备以及接亲车队租用等一系列事项,处处遭遇涨价……当筹备工作快完成的时候,小明已经放弃记账了,因为每次都有项目超出预算。为了减轻现金支付压力,他拍婚纱照的时候直接了刷信用卡。

不过小明也知道,这处处多花钱的婚礼只是一个开始。

进入了婚姻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游购娱,处处都是花销,连猪肉都连连涨价,何况其他?而且,他还得惦记偿还信用卡的账单,惦记照顾两边的老人,惦记几年内生小孩带来的额外支出,还有以后小孩上学要考虑的费用……一想到这些,小明就觉得,自己的蜜月旅行恐怕是最后的自由了,因为回来以后他们就得开始为各种未来花销而节约和理财了。

小明这种处处都涨价的体验,想必很多人都深有感触。在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升,生活成本也在不断上涨。不少人跟小明一样,工资收入刚有起色,却发现物价也涨上去了,而且涨得比工资快多了。

这样的发展,究竟带我们往何处去?

我们越生活,GDP越经济

小明的长辈们对现在生活水平的感叹,是对经济发展总体水平的最直接感受。衡量这个总体发展水平的经济学指标就是GDP,即国内生产总值。它被定义为:一个国家(或地区)所有常住单位在一定时期内生产活动的最终成果,一般按市场价格计算。作为衡量国民经济发展情况最重要的一个指标,GDP是宏观经济中最受关注的经济统计数字。

近十年来,人们感受到的显着的城市变化,所对应的是中国GDP都不低于8%的增长率。这个数字代表怎样的速度呢,也许用一个简单的比较就很容易看出:根据世界银行网站的统计资料,经济发展得不可一世的美国,自1980年以来的GDP增长率就没有高过7.5%,而近十年来的数据也没有高过4%。

但与GDP增长同时存在的则是人们对生活成本升高的感受。这里涉及的指标是CPI,即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它被定义为:反映与居民生活有关的商品及劳务价格统计出来的物价变动指标。作为观察通货膨胀水平的重要指标,一旦CPI升幅过大,就意味着通胀已经成为经济不稳定因素,一般此时央行就面临紧缩货币政策及财政政策的风险,社会经济也面临前景不明朗的情况。因为CPI的上涨意味着人们手中的金钱价值相对下降,会降低货币的购买力。

在小明忙婚礼的这一年,他处处感受到涨价压力,对应的就是CPI的显着上涨。中国社科院的数据显示,中国在2011年前三个季度CPI平均上涨5.6%,到了9月份这个涨幅更高达6.1%。

2012年年初公布的数据显示,2011年全年CPI涨幅达到了5.4%。

这样的涨幅又意味着什么呢?当CPI的增幅大于5%时,就可称为严重的通货膨胀了,已经构成显着的经济不稳定因素。可见这一年通货膨胀的程度是多么严重,也难怪小明会在婚礼筹备中感觉到处处都在涨价的压力了。

那么这GDP与CPI之间的关系如何?一般而言高速经济增长率确实会拉高CPI,但CPI上涨速度快过人民平均收入的增长速度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因此,由于一般平均工资的增长速度很难超越3%~4%,所以才说当CPI的增幅大于3%时该经济体就面临通货膨胀了。因此政府在面临明显高于警戒线的这一数据时,需要采取措施抑制CPI的上涨速度,以求平稳物价涨幅以保障人们的生活质量与经济秩序。如我们在前面第二章(第二节)中提到的那样,近年来中国央行的货币政策收紧就属于针对于此的调节措施,但限于各项措施相互匹配的程度与总体调节的力度,所达到的效果还是比较有限的。

所以随着CPI的不断上涨,工资并没涨多少的小明恐怕很快就要面临新婚生活开销大、信用卡难还的问题;但是,在国家总体经济发展的层面,许多个小明的婚礼上所需要的消费,会增加更多的生产,因而绝对是对GDP有贡献的好事。

只是,在这我们越生活GDP越经济的情形中,如若不尽快调整好CPI上涨过快的问题,小明小家庭的工资收入,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婚后生活的各项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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