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落花冷笑道:“你们还备下了热水不成!”
小丫头不答话,又拍了一下手掌,门外又走进来四名青衣小婢,架起左落花就往外走。
左落花心中惊异,吃吃的道:“真,真要洗澡?我不洗,我不要洗!”
这四名小婢也是一声不吭,把左落花架出屋子。屋外早已停了一乘软椅,四人把左落花往椅子上一放,一个抬一只角,突然拔腿飞奔起来。
左落花放声大呼,谁知这四个小婢放腿飞奔,竟然快逾奔马,左落花只觉得一阵阵的疾风逼进嘴里鼻子里,连呼吸都困难,哪还叫得出口?这一路之上亭台楼阁假山怪石飞速倒退,竟像是在一座庄园里,只是这庄园实在太大,四名婢女直奔了有盏茶功夫,才渐渐放慢脚步,停在一处五六丈方圆的水池边儿上。
绿影一闪,小丫头竟也随后到了。她指着一池雾气蒸腾的池水问左落花:“你瞧,这可备下了热水不是?”
左落花目瞪口呆,答不上话,心中只想这么大一池热水,不知要多少大锅来烧。正在胡思乱想,却见那四名青衣婢女围上来,七脚八脚就来除她的衣裳。
左落花双腿虽然不能动,手却没有闲着。见四人来脱她衣服,早就一拳打出去。谁知这四名婢女不但轻功好,武功也极佳,四人围着左落花来回奔走,如四只穿花蝴蝶飘来飘去,左落花连人家衣角也没碰上,自己的衣裳却一件一件给脱了下来。片刻之间,就给脱得一丝不挂,像一只被剥了壳的鸡蛋。
绿衣小丫头笑咪咪的站在一旁,嘴里道:“啧啧,好白的皮肤,好水灵的身子。”
左落花双臂环胸,又急又怒,恨不得一口咬掉这小丫头的鼻子。
小丫头吃吃笑着,伸手解开她腿上几除穴道,道:“这水池虽然不深,但要是腿动不了,可还是会淹到你,如果淹坏了,奴婢可担当不起。”
左落花腿一能动,就抬腿向小丫头踢了过去!
小丫头身子轻扭,避了这一腿,伸手在左落花肩上轻轻一推,就把她推进池子里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小丫头拍手唱道:“妹妹河边等哥哥,扑通扑通掉下河,唉哟,哥哥哟,你在哪里哟……”一边唱,一边咯咯笑着逃了。
左落花立在池子里,气得直发抖。
好在池水既不太烫,也不太凉,温度刚刚好。
左落花站在池里,池水不过到她的腹部。她四下张望,却发现那鬼机灵的小丫头连一片布条儿也没给她留下,又羞又恼,恨恨的道:“丫头片子,等姑娘出来,不好好收拾你!”
这边她独自发狠,远处却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人影晃动,走出一队薄纱轻衫的少女,这队少女一路行来,每人手中挽着一只篮子,篮中盛满鲜花,走到池边,也不说话,突然就把花瓣一片一片抛进池中。
左落花看见人来,早吓得钻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少女抛完花瓣,竟又每人从篮中取出一套衣裳,轻轻放在池边,扭头就走。
左落花瞧那一排衣裳,从内到外,什么颜色的都有,准备得好齐全,心中微动,不由得对这个主人的身份更加好奇。
这时日暮西山,夜色渐起。左落花被池中的热水蒸得身上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眼瞅着四下无人,苦笑一声,只好细细的开始擦洗。
夜色越来越沉,池中的水不但不凉,反而渐渐的热起来。
左落花正在惊奇,却见远远亮起四点星灯,不多时,最初收拾屋子的四名婢女,一人执一只雕花宫灯,缓缓走来。
这四人分站东南西北四角,站定之后便不再动,如木头人一般直直站着。
左落花方才赌气砸了食盒,眼下被热水泡过,浑身舒坦,但肚子却咕咕叫起来。
虽然明知这四名少女不肯开口说话,她还是叹了口气,道:“早知要来这里泡澡,刚刚便该吃一点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雾气中缓缓飘过来一只三尺来长的木船,船上摆一只精巧的木案,案上平平稳稳的放着一壶酒,四碟小菜。
一碟烤鹅肝,一碟京酱鸭舌,一碟桂花丸子,一碗燕窝羹。
酒是西凉葡萄美酒,配一只白玉夜光杯。
左落花叹了口气,捧起燕窝羹,哧溜喝了个干净。
一个声音长笑道:“温泉送酒,本是东瀛扶桑国的风俗,想不到左姑娘喜好此道,实在是个雅人。”
这声音突如其来,却温柔动听。左落花极目四望,除了四名执灯的婢女,池边哪还有人?
左落花没好气的道:“我肚子不饿就爱砸,肚子饿了就爱吃,雅什么雅?”
说着话,拈起一条鸭舌大嚼,故意嚼得啧啧有声,还倒了杯酒。
那声音又笑道:“佳人池中浴,美酒送良宵。这等如画风景,若不走近了瞧瞧,岂不愧对这世上万般美好。”
话音中,八名婢女抬着一乘软榻从天而降,榻上一人,锦衣华服,斜靠在榻上,手里捏着一只极古的琥珀杯,正送到嘴边。
左落花瞧见他样貌,突然怔了怔,脸上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几乎要光溜溜的从池里跳起来。
她的声音又惊又怒又喜又奇:“怎、怎么是你?!”
榻上那人,黑直长发,淡紫对衫,笑咪咪的盯着左落花。
这他妈的不是流云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