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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秦汉汉族岁时风俗(2)

南方则有竞渡之俗。1951年长沙伍家岭出土的西汉木船,船前部两侧舷板各有棹八支,后部设舱房三个,船尾有舵,显然是竞渡用船。《中华文明史》第3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649页。南方五月五日竞渡纪念之神有屈原、伍子胥、曹娥等说,屈原和伍子胥系先秦时人,而曹娥则是东汉时人。《后汉书·列女传》曰:“孝女曹娥者,会稽上虞人也。父圩,能弦歌,为巫祝。汉安二年五月五日,於县江溯涛婆娑(迎)神,溺死,不得尸骸。娥年十四,乃沿江号哭,昼夜不绝声。旬有七日,遂投江而死。至元嘉元年,县长度尚改葬娥于江南道傍,为立碑焉。”曹娥的孝行正与当时的风尚相吻合,受到旌表,加入了列女的行列。后世会稽一带竞渡时,龙盘上即塑有曹娥之像。

端五节纪念的还有一位陈临。据《初学记·岁时部》引《后汉书》曰:陈临任苍梧太守,治理苍梧移风化俗,很有政绩,后来调迁之时,郡人在五月五日送至东门。人们为了纪念这位政绩卓著的地方官,每年端五“令小童洁服舞之”,以资纪念。

端午节饮食风俗主要是吃粽子。粽子又叫角黍,用菰叶裹粘米,以淳浓灰汁煮熟,于端午节时吃,俗谓纪念屈原。对此俗的记载,虽然汉籍缺失,但从晋人周处《风土记》、王嘉《拾遗记》、南北朝人宗懔《荆楚岁时记》、吴均《续齐谐记》等有关角黍、米筒和五色纱囊盛食等的记载分析,汉时已有端午吃角黍之俗是可信的。如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曰:“屈原五月五日投汩罗而死,楚人哀之。以此日竹筒贮米,投水祭之。汉建武中长沙区曲白日忽见一人,自称三闾大夫,谓曰:‘君当见祭,甚善。但常所遗,苦为蛟龙所窃。今若所惠,可以楝树叶塞其上,以五采丝缚之。此二物蛟龙所惮也。’曲依其言。世人作粽并带五色丝及楝叶,皆汩罗之遗风也。”

2.夏至祭祖

秦汉时期,夏至是个祭祀祖先的节日。汉崔寔《四民月令》载曰:“夏至之日,荐麦、鱼于祖祢,祠。”祠,是指家祭,即在家庙中举行祭祀。夏至一般都在五月,而五月又被视为恶月,古俗相传桃有驱鬼辟邪的作用,故汉时夏至日有以桃印饰门,以镇恶却邪的习俗。《后汉书·礼仪志》载曰:“(夏至日)以桃印长六寸,方三寸,三色书文如法,以施门户,代以所尚为饰。”

三、秋时节日

1.七夕风俗形成

七夕节也是到了汉代才完成了其孕育期,演变为一个具有独特内涵和习俗事象的节日。

七夕乞巧风俗,皆因牛郎、织女故事而来。牛郎,古谓牵牛。牵牛和织女,都是星名。在《诗经·小雅·大东》中,牵牛和织女便被放在一起描写:“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跂彼牵牛,不以服箱。”到西汉时,以牵牛和织女相配的艺术造型已经出现。班固《西都赋》曰:“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张衡《西京赋》曰:“乃有昆明灵沼,……牵牛立其左,织女处其右。”昆明池为汉武帝时所作,池畔已有牵牛织女的像了。而且昆明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涯”的石刻成为当时美术家精心雕绘其动人心弦形象的摹本。如1957年在河南洛阳发现的西汉晚期壁画墓,在前室顶背上绘有牵牛(河鼓之星)、织女星。夏鼐:《洛阳西汉壁画墓中的星像图》,《考古》1965年2期。另外,汉代《古诗十九首》中有诗云: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日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根据这些材料推测,以牛郎、织女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在西汉时可能已经形成。银河的“盈盈一水”阻隔了他们的爱情,“泣涕零如雨”的命运自然引起汉代社会的广泛同情和关注。及至东汉,牛郎、织女故事中以出现了七月七日鹊桥相会的情节。东汉应劭《风俗通义》曰:“织女七夕渡河,使鹊为桥。”汉末曹植《洛神赋》曰:“叹匏瓜之无匹矣,咏牵牛之独处”;《九咏注》曰:“牵牛为夫,织女为妇。织女牵牛之星,各处河鼓之旁,七月七日,乃得一会。”在东汉画像石中,牛郎、织女的形象更被作为常用的题材。如河南南阳一块画像石上,右上方刻画河鼓之星,其下刻画着叉腿而立牛郎,右手持鞭上举,左手握缰牵牛,形象栩栩如生;画面左下方,有四颗星联接成不规则的梭形,是二十八宿中的女宿,其中有一挽着高髻作跽状的妇女,当是织女形象。周到:《南阳汉画像石中的几幅星像图》,《考古》1975年1期。再如山东肥城孝堂山离开氏祠三角形石梁底面,有日月星象石刻,在以金鸟作标志的日象内侧,刻着联成人形的织女星,其下刻画着坐在机杼前操机织锦的织女。罗哲文:《孝堂山离开氏墓石祠》,《文物》1960年4、5期合刊。

据以上史料和考古资料分析,至迟在东汉时期,七夕节风俗已经形成。在七夕之夜,妇女们不仅争出家门观赏赏“乌鹊填河成桥而渡织女”的“鹊桥之会”,而且还要祭拜牛郎织女星,乞愿乞巧。东汉崔寔《四民月令》曰:“七月七日,……设酒脯时果,散香粉于筵上,祈请于河鼓、织女,言此二星神当会,守夜者咸怀私愿。或云见天汉中有奕奕正白气,如地河之波,辉辉有光耀五色,以此为征应。见者便拜乞愿,三年乃得。”《西京杂记》也载曰:“汉彩女常于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可见,七夕节的主要习俗观牛女鹊桥相会、女子拜星乞愿及穿针乞巧等活动,已发育得非常成熟、完备。

2.重阳节发育成熟

农历九月九日重阳节的习俗起源非常古老。从战国时楚人屈原《远游》诗中有“集重阳八帝宫兮”句推断,早在战国时代已有重阳之名称。而东汉末年曹丕《九日与钟繇书》所曰:“岁往月来,忽复九月九日,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虽重在述说重阳名称之由来,但也可证最迟在汉代,九月九日已发育成一个固定的节日:重阳节。

重阳节的传统习俗主要有佩茱萸、饮菊花酒和登高。据史籍记载,这些习俗均定型于西汉。《西京杂记》曰:“汉武帝宫人贾佩兰,九月九日佩茱萸、食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三月上巳,九月重阳,士女游戏,就此祓禊登高。”《初学记》卷四引。茱萸乃落叶乔木,秋天结实,果实可入药,有安五脏、通九窍、强阴助阳之功效,人们佩戴茱萸,可辟邪却病。菊花气味芳香,早在战国时已被入馔,有屈原《离骚》曰:“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句为证,饮菊花酒,则可驱疫延年。至于登高,据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所载的东汉桓景故事云,其习俗意义也在于避邪却祸。《续齐谐记》曰:“汝南桓景,随费长房游学,长房谓之曰:‘九月九日,汝南当有大灾厄,急令家人缝囊盛茱萸系臂上,登山,饮菊花酒,此祸可消。’景如言,举家坐山,夕还,见鸡犬一时暴死,长房曰:‘此可代之’。今世人登高是也。”《初学记》卷四引。桓景之故事虽然荒诞,但从中可见,汉时的重阳节活动,无论是佩茱萸、饮菊花酒,还是登高,都与驱疫辟邪的巫术禳厌有关,有着浓郁的神秘色彩,只有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重阳节习俗才逐渐向健身、娱乐的方向演化。

四、冬时节日

1.冬至尊老

冬季节日主要有冬至、腊日和除夕。至迟在东汉时,冬至已形成一个节日.东汉蔡邕《独断》曰:“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这一天,京师百官均放假休息。《后汉书》载曰:“冬至前后,君子要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皇帝在南部举行祭天之礼,次日,百官身着新朝服入宫朝贺。东汉以后,冬至节走出宫廷,走出上层社会,成为汉族社会各阶层的共同节日。在独尊儒术的汉代社会里,天地君亲师同为儒家所推重,表现在冬至节日中,这五者就成了民间敬贺的对象。崔寔《四民月令》曰:“冬至之间,荐黍羔,先荐玄冥于井,以及祖祢。……其进酒尊长,及修谒刺贺君、师、耆老、如正曰。”到了东汉末年,出现了冬至向尊长敬献袜履的习俗,以寓践新迎福之意。曹植《冬至献袜颂表》曰:“千载昌期,一阳嘉节;四方交泰,万物昭苏。并献纹履七緉,袜若干副。”可见,在汉时,冬至就是个尊老的节日。

2.腊日驱傩

腊日,是春秋战国时国家祭祀宗庙社稷的主要节日,原称为“腊”,汉荀爽《礼传》曰:“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到秦国时才改为腊,《史记·秦本纪》曰:秦惠王“十二年初腊”。汉代,以冬至后第三个戌日为腊日,“腊祭百神。”许慎:《说文解字》。

腊日,还要举行一种驱鬼除疫的仪式,名为“傩”。这种仪式源于原始巫舞,后成为民间的习俗,自西周至春秋战国,一直盛行不衰。到了汉代,进入宫庭,成为一种规模盛大、仪式隆重的驱鬼逐疫的祭仪。《后汉书·礼仪志》中记载的汉代傩祭、傩舞,比较完整地保留着当时状况:

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十二兽有衣毛角,中黄门行之。冗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夜漏上水,朝臣会;郎中、尚书、御史、谒者、虎贲、羽林郎将执事,皆赤帻;卫陛乘舆,御前殿。黄门令奏曰:“侲子备,请逐疫”。于是中黄门倡,侲子和曰:“甲作食侲,歹凶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十二神道凶恶,赫女马驱,拉女干,节解女肉,抽女肝肠,女不急去,后者为粮。”因作方相与十二兽舞,欢呼周遍前后,省三过,持火炬送疫出端门。门外,驺骑传炬,出宫司马阙门,门外五营骑士传火,弃洛水中。百官官府各以木面兽能,为傩人师。讫,设桃梗、郁垒、苇索,毕,执事陛者毕,苇戟桃杖以赐公卿、将军、特侯、诸侯云。

这种仪式在汉画像石中也有反映。1954年发掘的山东沂南像石墓中,前室北壁横额上有一幅大傩图,画面上刻划着十几位面目狰狞、身生毛羽的凶神,正在驱逐奇禽异兽,有的正在追杀,有的正在吞食,而奇禽异兽则作四散逃奔状。就是方相氏及十二神刘驱鬼逐疫的具体情形。

汉代腊日,朝廷要给博士分发一只羊,作为腊日的俸禄。据《后汉书·甄宇传》记载,由于当时羊只有肥瘦大小之别,难以均匀,当时有博士祭酒提杀羊后平均分肉,或投钩抓阄办法分。甄宇认为这样做有辱斯文,便取了其中最瘦小的回家。在甄宇的带动下,分羊时就不再有肥瘦大小之争。后甄便有了“瘦羊博士”的雅号。从这一史实可见,当时腊日有以羊祭灶、吃羊肉之俗。

同时,又有祀灶之俗。据《后汉书·阴兴传》记载,西汉宣帝时,阴子方于腊日早晨得见灶神,立即叩拜不止,并杀家中黄羊致祭。此后,家暴富,舆马妇仆,可敌邦君。于是人们纷效之,每逢腊日,就杀羊祭灶。这故事虽然是虚构的,但至少说明,西汉时确实存在杀羊祀灶的风俗。至于所祀的灶神,许慎《五经异义》认为灶神叫苏吉利,其妻为王传颊,即后世所说的傩公傩婆。而《淮南子·时则训》高诱注则曰:“祝融吴回,为高辛氏火正,死为火神,托祀于灶。”

3.除日门神初现

除夕之日,汉人虽无贴春联的习俗,却有了用桃作厌胜之具的风习,所制诸如桃人、桃印、桃梗、桃板、桃符等。当时这些制品并不仅见于除夕,比如桃印(以桃木刻印)便有用在仲夏的,《后汉书·礼仪志》曰:“仲夏之月,万物方胜,日存至阴气萌作,恐物不楙……以桃印长六寸,方三寸,五色书文如法,以施门户。”《后汉书·礼仪志》刘注引《山海经》佚文曰:“除殴毕,因立桃梗于门户上,画郁垒、苇索,以御凶鬼,画虎于门当食鬼也。”这说明厌胜之具更多地是用在除夕,《风俗通义·祀典》亦曰:“县官常以腊除夕饰桃人,垂苇索,画虎于门,皆追效于前事,冀以卫凶也。”

关于神荼、郁垒的成因,

郁垒画像石(拓本)《风俗通义·祀典》引《黄帝书》曰:上古之时,有神仙兄弟二人,一名神荼,一名郁垒,居住于风景秀丽的度朔山下,他们把祸害人间的恶鬼都用苇索捆缚起来,让老虎吃掉。这个传说当时广泛流传于民间。蔡邕《独断》也说,海中有度朔之山,上有桃木,枝叶茂盛,盘根错节,树冠蟠曲覆盖达三千余里,在树枝东北有鬼门,是世间万鬼出入的必经之门户,神荼、郁垒居其门,见到害人之鬼,就用苇索捆缚,令虎吃掉。因此汉代人每到除夕,便削桃木神荼、郁垒二人形象立于门上“以御凶”(图32)。同时在门上悬挂苇索,供神荼、郁垒两个门神作缚鬼喂虎之用,称之为“悬苇”。张衡在《东京赋》中就写道:“度朔作醒,守以郁垒,神荼副焉,对操索苇。”正是这一风俗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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