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除了叶劭廷,李林芳也不知偷哭了多少次。本来就苍老的她,叶飞的离开使她更加憔悴,或许再过几年便天人相离。而如今,再次看见叶飞,看见叶飞醒来,心中积累一年的沉重伤痛,顿时被泛红的眼眶所释放。
叶飞看着爸爸、看着奶奶,看着他们掉落的眼泪,心中那莫名其妙的难受,让他泛红的眼眶,流出黑与白的眼泪。
旁边的叶劭廷本想问道,却被李林芳抢先激动的说道:“小飞你眼睛怎么了?怎么流出黑与白的水。”
“没事。”
“这怎么能说没事,走,我们去医院。”李林芳拉着叶飞,却被叶飞甩落,叶飞说道:“真没事。”
叶劭廷说道:“妈,之前我带小飞检查过了,这里的医院检查不出,明天我们去市医院看看。”
“我真没事。”
李林芳气道:“还说你没事,我可听你爸说你是饿晕的。”在叶飞回家还是昏迷的时候,叶劭廷便把经过告诉李林芳,而李林芳把叶劭廷臭骂了一顿。
“我真没事。”叶飞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这是后遗症,治不好,也没什么大碍。”
“小飞,我听你爸说,你之前在一位高人那治疗,那这个高手没把你治好吗?”
“奶奶,我治好了,你没听见我说话很正常吗?你看我走路。”叶飞起床,被李林芳硬是扶着,叶飞说道:“不用扶。”李林芳缓缓放开手,深怕叶飞倒下。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走路也不拐了。”李林芳看着叶飞如此正常,双手合拢,嘴里激动的呢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李林芳随后想起什么,问道:“那你眼睛真的没事吗?”
李林芳如此的关心,让叶飞心中暖暖的:“真没事,那个只是后遗症,没什么大问题。”
叶劭廷说道:“妈,明天我带小飞去市里检查检查。”
听到叶飞去市里检查,李林芳才放心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叶飞,说道:“好好好,等下我去买些肉,给小飞补补。”
“奶奶,不用,肉吃多了反而不好。”
李林芳怪气的说道:“你看你这一年,都瘦了。等我回来,给我讲讲这一年你是怎么过的。”
叶飞不想与叶劭廷待在一块,见李林芳要走,便说道:“奶奶,我陪你去。”
李林芳也是想让叶飞与叶劭廷父子俩单独待在一起,连忙说道:“不用,不用,小飞你刚好,要多休息休息。”
此刻房间内,只剩叶劭廷父子两人。
“儿子,小飞,爸错了,爸不该...,爸该死。”两行泪水从眼角中滑落,低落在那无情冰冷的地上。
“儿子,原谅爸,爸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情到深处自然明,这么多年来,叶劭廷根本就对有叶飞或没有叶飞没在意过,当失去了叶飞,才知道他的重要性,才懂得什么是珍惜二字。
一年,整整一年,叶劭廷在这一年里流的泪,不知有多少;心不知痛了多少次。有一次开车,车内承载着一名男子与婴儿,男子的父爱、婴儿的笑声,让叶劭廷的心狠狠刺痛,差点出了车祸。而叶飞,在这一年里,渐渐对家的感情淡落,此刻,叶劭廷的话,深深打动叶飞内心深处埋在的亲情,叶飞努力控制着泛红的眼眶,不让它挤出泪水,但内心深处的亲情却使劲在催足,最终,那黑与白色的眼泪滑向脸颊,像似在给叶飞洁白无瑕的脸颊添上黑白妆。
叶劭廷见这一幕,连忙止住泪水,担心受怕的说道:“儿子,你眼睛真没事吗?”
叶劭廷想主动去擦叶飞脸上的泪水,却被叶飞可以躲了过去。叶飞不愿跟叶劭廷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叶劭廷知道,这多年以来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复的。
“明天我们去市医院检查下好吗?”
叶飞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倒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身体,像似在睡觉。叶劭廷见这一幕,知道儿子这是在赶他离开,不由叹息一声,离开房间。
房间内,残留着亲人的温馨,残留着熟悉的气息,让叶飞大声放哭;那黑白色的泪水染着被子和床单,似乎把多年以来陪伴的被子与床单洗旧换新般。然而外面的叶劭廷在阳台前也在流着泪水,并未听见叶飞的哭声。
晚上,叶婷从老师家补课回来,长大一岁的叶婷更加可爱了,那白嫩而红润的小脸上镶着一个挺直、秀美的小鼻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流露出一丝调皮的神色。
“哥哥,哥哥,开门。”站在房外的叶婷,蹦蹦跳跳敲着叶飞的房门,似乎等不急了一般。
叶飞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他,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副小女孩的天真笑容,连忙擦干眼角剩下的泪滴,打开门去。只见一个身影突然冲到叶飞的怀抱,要不是叶飞苦练站桩,只怕此刻已经倒在地了。
“哥哥,我好想你呢!”清脆的声音传入叶飞耳朵,让叶飞紧紧抱起叶婷。叶飞看着那张天真的脸蛋,忍不住向叶婷亲了一口。
叶婷泛红的大眼睛看着叶飞,嘟嘟嘴,说道:“坏哥哥。”
叶飞压制心中的苦,笑道:“哥哥怎么坏了呀!哥哥可是想死我家婷儿了。”
“坏哥哥,你就是坏哥哥。”说着说着,叶婷放声大哭。
叶飞一手抱着叶婷,一手摸着叶婷脸颊,给她擦着泪水。叶飞哄道:“哥哥坏,哥哥坏,我家婷儿最好,最漂亮啦!再哭可不漂亮了喽!”
叶婷止住眼泪,说道:“哥哥,我好想你。”叶婷小手紧紧抱着叶飞的颈部,又放声大哭。
叶飞酸酸鼻子,也让他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爬出,轻轻拍着叶婷的背部,说道:“婷儿乖,婷儿不哭,婷儿哭了就不漂亮了。”
“坏哥哥、臭哥哥。”叶婷小手使劲打着叶飞的背部,但叶飞并没感觉到叶婷的力气。
叶飞哄道:“婷儿不哭,婷儿最漂亮啦!婷儿,哥哥教你做作业好不好?”
叶婷使劲摇着头,说道:“不好不好,婷儿要抱着哥哥。”叶婷搂的更紧了。
“那哥哥给婷儿讲故事好不好?”
叶婷那双大眼睛盯着叶飞,疑问道:“那哥哥讲什么故事给婷儿听呢?”从家人没阻止叶飞与叶婷交流之前,每天晚上叶飞都会讲故事给叶婷听,但那以后,叶飞就没再讲故事给叶婷听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叶婷又一次听叶飞要讲哥哥,叶婷心中非常期待。
“从前,有个孩子,他妈妈和他爸爸每隔几年就回家看这个孩子一次,几十年后,他爸爸回家再也没离去,可他妈妈却一去不回。他爸爸经常骂他、打他。”
叶婷忍不住插嘴说道:“那他爸爸也太坏了。”
叶飞看了一眼叶婷,继续说道:“有一天,他生病了,他爸爸焦急的抱着他去医院,可是医院却治不好他的病,然后他爸爸就带他去更大的医院,更大的医院还是无能为力。”
叶婷听着叶飞讲的这么动情,眼眶忍不住泛起红,说道:“他爸爸打骂他,他又得了这么奇怪的病,那也太可怜了吧!”
“然后他爸爸带着他四处求医,终于有一天,他爸爸遇到了一位非常厉害的人,这个人用了一年的时间治好了他的病。一年后,他回家了,他爸爸祈求他的原谅。婷儿,你说他该不该原谅他爸爸呢?”
叶婷小脑袋思考了半天,说道:“他应该原谅他爸爸。”
叶飞很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呢?”
“我们老师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爸爸知错了,他应该原谅他爸爸,因为爸爸是唯一的。”
叶飞听到这番话,身躯微微一颤。是啊!爸爸是唯一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叶婷疑问道:“哥哥,那他妈妈呢?”
“他妈妈...他妈妈,哥哥也不知道去哪了。”
“哥哥,婷儿想妈妈了,婷儿也好久没见到妈妈了。”说完,叶婷再次哭了起来。
叶飞紧紧搂着叶婷,说道:“哥哥也是好久没见到妈妈。”叶飞泛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挤出,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哭,势必会吓到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