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王皑之后,我才恍悟出一条,那便是我放假,别人也放假。所以在赏樱花的时节在赏樱花的地点挨个儿遇见熟人也不要太惊讶,因为大家在特定时间段内的娱乐少的可怜,随大流的居多。
因为我们在公园里陆续遇到了严由和他的新女友,还有吕爱军老师一家子——我发现吕阿帅的媳妇都可以叫做阿美了,因为真的很温顺很美丽。孩子也很可爱,只不过我一见着那个还在嘬手指头的小娃娃就想起我们学院女生对这无辜婴儿的诅咒,悲哀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
午饭过后又溜达了一会儿,准备回去前还遇到了段青丛和沈青溪。两人携手散步,看起来还分外和谐,我在段工程师家和沈青溪聊天的时候她就提到在B市和段老师走得近些,看来兄妹感情真的很好。只不过碰到的时候我又被段青颂整到了他那并算不得很宽阔的脊背上,是沈青溪认出了正在嬉笑打闹扭做一团的我俩。
其实,看到段青丛校长第一眼,我就有一股自己不成体统的感觉,说话就想从段青颂的身上滑下来,站到地上乖乖做低头挨训状。但段青颂显然没有照顾到我的愿望,硬是抓着我不放,我挣吧了几下没能下得了地,发狠直往下坐,结果一下子跳到了地上右脚一阵抽筋,疼痛难耐。
我猜我脸色肯定变了,因为沈青溪极其有眼色的冲过来扶住了我。方才段青颂只顾着跟我搏斗,都没有发觉此时我已经负伤倒地,再蓦然回首的时候我已经被善解人意的沈青溪搀扶好了,索性白了我一眼,上去和他大哥打招呼。
段青丛穿了休闲的夹克,衬衣袖口还是那么一丝不苟,大概经常用手打理。段青颂上前跟他问好的时候他还是做起了那个惯常动作,修长又蕴含力量的左手微微张开,右手闲闲的扽着左腕上挽起的袖口。那双被金丝眼镜遮住的狭长眸子斜斜挑起,似乎在欣慰的注视着面前恭顺的弟弟,又似乎在满含威胁的瞟着别的方向。
我仔细琢磨了许久,他瞟的那个方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这边。我也顺道瞅了瞅殷勤扶着我的沈青溪——成熟美艳,风情万种,挺好的。
所以我就有些纳闷,他那个掺杂了怒意和威慑的眼神是为啥要投向我?虽说在公共场所跟人嬉闹是有些不对,但比王皑那种公然亲热不是好的多了么?我放眼望去,石桥上,矮林边,小湖旁……拥抱在一起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多了去了,故,我的行为还不算太出格,应该还没碍到封建老夫子段老师的眼。
等我脚差不多缓过劲儿来,我就跟沈青溪道了谢,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凑过去跟段老师问安。段青丛看了我恭敬又小心的样子,居然用带着明显不满情绪的声音随便哼哼了几声了事,也不正经回礼,让我很不能适应。但凡段老师待人接物那是出名的礼数周全,今天却像是太阳从西边儿出了,他竟然摆了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给我看。
我虽然有些不太理解加上少许的郁闷,但也不好对长辈级别的人物产生怒火不是么?于是冷静坦然如我,就没有跟他多计较。段青颂似乎也意识到他大哥的反常,不去质疑他大哥有什么猫腻,反倒拿一副“你怎么回事?”的样子看着我,好像段青丛对我冷淡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我窃以为他们一家人应该是狼狈为奸了,因为沈青溪也凑过来,那张美艳的脸上的笑容也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嘲讽。
我仔细回味了一下她的这个笑容,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女人。那种说不清楚的隐约敌意和抵触就在我胸间萦绕,如果可以,我觉得最好我一辈子也别再见到她。事后我跟严由说起沈青溪,他还揶揄我说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我是犯了女人嫉妒小心眼的毛病才会觉得人家讨厌。我又认真的自省了一遍,以往我见着孙美美的时候可没跟她有什么芥蒂,要说是嫉妒,我不可能不去嫉妒孙美美而去嫉妒她。
况且嫉妒这种情绪,对我来说真是陌生的紧,我过去的将近二十年里都没怎么体会过。
于是在看到沈青溪嘴边的笑之后,我非常自然而然的皱了皱眉头,这个神情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是明明白白的厌恶。沈青溪见了我的反应,也讪讪的转过视线,对着段青丛撒娇:“大哥,今天这么巧咱们兄妹能碰到,干嘛你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段青丛的眼神好像还在得理不饶人的瞅着我,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嗯……没事……是很巧……”
我对沈青溪话里的“咱们兄妹”四个字有些敏感,这个氛围就让我觉得不太痛快了,没多想,我就暗地里扯了扯旁边段青颂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