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京师大学堂初次相遇，姜玉玲就已经被赵念清的气质所吸引，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姜玉玲对赵念清是愈发的迷恋。姜玉玲的家境不错，父亲是民国政府在辽西绥远城的一个小官员，母亲是女子师范学校的老师，家境还算殷实，多年以来，姜玉玲的父母给姜玉玲添置了不少好看的衣服和价格不菲的首饰，但姜玉玲唯独偏爱赵念清当年给自己做的那两身旗袍，多年来带着赵念清送给自己的玉镯子。当年在大学堂，姜玉玲花了大笔钱买了一台德国的照相机，偷偷地拍下了赵念清好些照片，在赵念清去德国之前拍下了自己和赵念清的合影，这张合影一直留在姜玉玲的手里。这些年过去了，姜玉玲觉得自己是爱上了赵念清，可赵念清的心思都在冯秀霞的身上，姜玉玲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对冯秀霞产生了嫉恨。
这一天，冯秀霞在家里的铺子里看摊子，赵念清来到了铺子里帮冯秀霞打理生意，恰巧赶上了冯家的小铺子卸货，赵念清让李恩帮忙卸货，李恩摇了摇头。
“少爷，我是赵家的人，我只干赵家的活，这冯家的活不归我干啊。”
“你小子佟家的活也没少干啊！”
“少爷啊，让人家知道你心疼她就行了，别傻了吧唧的真当伙计了。”李恩说完就转身离开。
虽说赵念清有一身的好力气，很快就把东西搬了进来，结果放的是横七竖八的，冯秀霞看着很是不高兴。
“你个大少爷，真是个大少爷啊，我还是自己来吧，你赶紧坐一边儿吧，这活儿咋能这么干呢。”冯秀霞说的赵念清是一句话不吭声。
“你看这干什么啊，前边儿没人了，你赶紧去前边儿坐柜啊，卖东西你总会吧。”
“好！”赵念清什么也没说就去前边儿的柜台坐着了。
赵念清自小没受过气，让冯秀霞这一个下午呼来喝去的，赵念清的心情不是太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柜台上发呆，赵念清一个劲儿地问着自己，是不是爱着冯秀霞，但冯秀霞对自己是有着几分心疼，赵念清浑然不知。想起当年和姜玉玲的往事，赵念清在毕业之际曾直截了当地说，自己爱着的是冯秀霞，如果这个时候去和姜玉玲表白，那自己成了什么？心情混乱的赵念清到了傍晚对冯秀霞是爱搭不理的，起身就离开了冯家的铺子。
赵念清来到了银匠铺，见赵及言在喝酒就索性走了进去，赵及言见自己的大堂孙子来了，很是高兴就让手下的伙计招呼赵念清。
“老爷，吃下晚儿饭呢。”
“小子，坐下来吃点儿。”
“中！”
“来人，去弄个肘子，再弄个沟帮子的熏鸡，整二斤酱牛肉，炒俩素菜，添个花生米。”
酒过三巡之后，爷俩喝的都有些迷糊了，但脑子还清醒。这个时候赵及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迷迷糊糊的赵念清老爷子笑了。
“小样儿，挺能整的，喝了这老些才给你弄趴下。比你爹强。”
“我......我......我......”赵念清没说完就睡了过去，赵及言吩咐手下的伙计给赵念清背屋里睡觉。
收拾完了之后，赵及言来到了赵念清的屋里，一把就摸出了赵念清身上的几张照片，老爷子坐在一旁是仔细地观察着。
“臭小子，也到了该找媳妇儿成家的岁数了，这个......不中，土到家了，配不上我孙子。”赵及言拿着冯秀霞的照片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个吗？一看就是鳖精鳖精的，小心思贼多，不中！”赵及言看了看姜玉玲的照片也摇了摇头。
“这个闺女，长得有灵性，大眼睛，嗯嗯，这个中。”显然，赵及言对董月婷十分满意。
夜深人静的时候，冯秀霞和母亲躺在大炕上，两个人实在是睡不着觉，就索性坐了起来，说了会儿悄悄话。
“闺女啊，你的心思娘早就看出来了，你对赵家少爷有那么点儿意思，赵家少爷对你也是有意思的。”
“他对我是真好，我对他有那么点儿感情，我挺想嫁给他的，可是我心里还是拿不准啊。”
“这样的男人待不住，早晚得干一番大事业，你跟他的话这辈子你都不能想小媳妇的日子了，你也不能指望他没日没夜地疼你，可是跟了这样的男人，你这辈子就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即使他家道中落，但赵家少爷这个小子不是个善茬子，听你哥说，去那个啥德国军校的，是个能有八九个都受不了那苦回来了的，这个大少爷不能能受了了苦，还在那闯出了名声，这个少爷不简单，成大事是早晚的事情，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儿女情长的。”
“我不想什么王侯将相，我只想过着简单而快乐的事情，他有情我有意过着自己的好日子。”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我和你爹恩恩爱爱，但是这日子过得确实是憋屈巴拉的，你哥到现在还没说媳妇儿呢，咱家的钱总是差那么一些，别看咱家干着小买卖，但咱家的钱，你是知道的。”
“娘，我知道了。”
说起冯秀霞的哥哥，冯霄云到了北大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赌博和**，念书的时候和学堂的一个女同学产生了爱恋，两个人珠胎暗结，未婚先孕。女孩子给冯霄云生了一个女儿，冯霄云养活着母子二人，手里有些吃紧，时不时地向妹妹冯秀霞借点儿大洋贴补家用。回到了辽西的冯霄云呆在家里闲不住，时不时地去戏园子里听听戏，到妓院里风流快活一番，这回到辽西后不久就和锦州城的一个青楼女子来往频繁，同时还花了大量的心思追求锦州城戏园子的一个名角儿，冯霄云的钱就这样像流水一般地出去了，冯老爷管钱管得紧，就这样，冯霄云欠了一屁股的债，年终岁尾追债的逼得冯霄云是焦头烂额。
借了高利贷的冯霄云很快就被放高利贷的抓住了，债主放话，三天之内拿不出钱就砍了冯霄云一只胳膊，冯秀霞救哥哥心切，又不敢把事情告诉家里人，生怕父母打死冯霄云，只好找姜玉玲商量。两个人相约在锦州城的一间茶馆里见面。
“怎么办啊，眼瞅着就三天了。”冯秀霞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秀霞啊，你这个哥哥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作的时候无法无天，捅了篓子就要别人去承担。”
“再不是东西那是我哥哥啊，先过了这个难关再说吧。”
“你哥欠了多少钱啊。”
“大洋两万块。”
“啥！两万块大洋，谁家也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啊。”
“我家就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两万块大洋啊。”
“这怎么整呢，要不找王明阳或者赵念清试试。”
“也只能如此了。”
“下午咱们再和那帮人商量商量。”
当天下午，姜玉玲和冯秀霞见到了放高利贷的人，放高利贷的说，没有钱抵债也可以，要赵家的镇宅之宝定风珠，要么是定风珠，要么是两万块大洋，其余的没商量。
说起赵家的镇宅之宝定风珠是赵家先祖当年在九部联军攻打建州部的时候冒死相助清太祖努尔哈赤，此战胜利后，努尔哈赤说，无以为报，将来自高丽国的宝物大东珠赏赐给了赵家。后赵家封侯，朝廷下旨在义州地界东二沟修建侯府，就是赵家大院的老宅子。东二沟的赵家大院建成之后，朝廷派钦差大臣前来主持正房上梁。按照奉国寺高僧的建议，需要一颗无价之宝来镇住赵家的风水，赵家将此东珠视为赵家的镇宅之宝，定风珠就供在了赵家祠堂的祖宗牌位之上。百余年来，定风珠保佑着赵氏家族香火不断，家族富贵安康，成为了赵家极其珍贵的东西，赵家也从不将此物示人。
冯秀霞抱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找到了赵念清，见冯秀霞主动来找自己，赵念清很是高兴，穿上衣服就匆匆忙忙地出来见冯秀霞。
“秀霞，你来找我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金水桥的茶楼吧，咱们当年相识的地方。”
“好。”
来到了茶楼，赵念清要了一壶大红袍，点了四碟小点心。趁着冯秀霞不注意的时候，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金镶玉的镯子。
“秀霞，这个镯子怎么样。”
“赵家银匠铺新出的样式吗？”
“对啊，金镶玉，金子要打成兰草的样式，你就像兰草一样，这个样式就是为你打造的。”赵念清说完就把镯子戴在了冯秀霞的手里。
“我遇到了点儿难处，想要你帮忙。”冯秀霞的心理此时此刻充满着纠结和忐忑。
“我需要你们赵家的定风珠，只有定风珠才能帮我渡过眼下的难关。”
“定风珠？这是赵家的镇宅之宝，是赵家从不示人的东西，只有赵家的嫡传才能见到，赵家大院的女人们也不过是听说过，只有当家的夫人才见过这个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赵家的绝密，你是绝不会告诉我这个外人的，在你的心里我还是外人。”
“你怎么这么想，这些年我一直把你放在自己的心上。”
“那把定风珠借我用一用，帮我渡过这个难关。”
“这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赵家的镇宅之宝，一旦动了，赵家的风水就破了，这定风珠要是丢了，我爷爷知道了，不仅我要倒霉，赵家上上下下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我到不怕，可是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下人实在是不应该啊。”
“我知道了，我在你心里不如一颗珠子，风水什么的鬼话你也能讲出来。”
“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钱我帮你，需要人我搭关系请客送礼我帮你摆平，什么事你说，你让我知道，你就觉得一颗珠子就能解决你的困境？”
“我哥欠了巨额的高利贷，债主说要么两万块大洋，要么赵家的定风珠，要么就是我哥的一条胳膊。”
“你哥哥又去嫖赌了，欠了这么些钱，告诉过他多少遍，不要去借高利贷，这些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
“我也知道，真的是没办法了。”
“两万大洋啊，就是把赵家所有生意店面上的钱拿出来也够呛啊。”
“所以要定风珠来帮忙啊。”
“拿赵家的定风珠去替你哥哥还风流债，他冯霄云自己欠的债怎么不自己还！凭什么欠的帐就得让别人还！我赵念清不该他不欠他的，凭什么给他擦屁股，有种就拿胳膊抵债，像个男人一样！”赵念清此时此刻格外的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说了，这事情难为你了，我另想办法吧。”
“得了！我这辈子对你的爱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明天，你过来取定风珠，为了你，我赵念清豁出去了，我的心摆在你面前了，你的心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问问自己的心，你扪心自问，你心里有没有我。”赵念清说完就起身离开，心情显得有些不是很愉快。
赵念清前脚走，王明阳后脚就走进了茶馆，王明阳坐到了赵念清的位子上，让冯秀霞也坐了下来。
“明阳哥哥。”
“冯秀霞，不小心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了，一颗定风珠可关系大了，赵念清要是为此受罚你心里过意的去吗？他爷爷搞不好要打死他。”
“那怎么办啊，我总不能看着我哥哥断一只胳膊吧。”
“高利贷嘛，这事情我替你解决。”
“这恐怕很难吧。”
“不仅帮你哥哥渡过难关，我还给你哥哥安排个差事，不能老让他游手好闲的，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您了，真的谢谢您了，赵念清到最后真的有些指望不上。”
“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一切，正所谓爱屋及乌。你希望赵念清能够保护你的家人，能够帮你哥哥渡过难关，但是，你哥哥捅的麻烦凭什么让赵念清承担，你想过赵念清的肩膀能擎住你哥哥的麻烦嘛，爱一个人就要不给他添麻烦，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
“帮你不是白帮的，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离开赵念清，既是为你好也是为赵念清好。”
“我不，我虽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爱他，但是我心里是深深地爱他的。”
“既然爱他，就不要给赵念清找麻烦，不要让赵念清频频陷入两难的境地，你哥哥是个大麻烦，没完没了的找麻烦，你要是爱赵念清就和你哥哥断绝关系。”
“那不行！”
“好事儿不可能都是你一个人的，赵念清、冯霄云，爱情、亲情，你自己想想。”王明阳的态度格外的坚决。
“你想拆散我和赵念清是不可能的，明天定风珠到手就能渡过难关，剩下来的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和赵念清一起顶着。”说完冯秀霞起身准备离开。
回到义州城的宅子里，王明阳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篷，实在是不知说何是好，佟彩芸端着沏好的咖啡放到了王明阳面前。
“碰一鼻子灰了吧，就你那点儿小伎俩，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钻钱眼儿里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弟弟和冯秀霞早晚得劳燕分飞，真要是找了这个冯秀霞，赵家得让他那个倒霉哥哥拖死。”
“哟，你什么时候操心起赵家的事情了，就你那点儿小算盘我不知道啊，想整走冯秀霞让你那个妹妹王晴儿占窝，这样赵家和王家就是实在亲戚了，你小子也是看准了我这个弟弟的一身才华了，觉得将来必是一个军政要员，这样对你们王家有利。我弟弟要是个凡夫俗子你也犯不着这般上心。”
“是咱们王家，念清这小子是个人物，德国那边儿的消息，军校的优秀学员，难得难得啊，好多中国学员都受不了了，中途退学，这小子坚持到最后了，那是一身的本事，推荐信都写好了，拿着找我二叔，奉军中随便安插个位置，最起码得是少校。”
“这个冯霄云啊，认识你这个朋友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让你给算计了，说实话，这高利贷是不是你设的套，为的就是拆散人家。”
“高利贷是我弄的，但是赌博、嫖妓、追戏子可是他冯霄云自来就爱干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第二天清早，王明阳的随从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火急火燎地要见王明阳，通禀了一声之后，佟彩芸来到了客厅。
“你怎么来了。”
“少奶奶，赵家小侯爷真把定风珠拿来了。”
“他拿定风珠做什么啊。”
“给冯霄云还高利贷。”
“什么！来人，赶紧通知老爷，让老爷想辙。”
王明阳得知消息之后赶忙差人告诉放高利贷的黑老大，把价码抬高，做到狮子大开口，无所顾忌地要价。
赵念清带着定风珠和一把虎符刀找到了冯秀霞，带着冯秀霞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赵念清非常潇洒地坐了下来，把虎符刀放到了桌子上。冯秀霞则站到了赵念清的身边。
“冯秀霞，东西带来了没。”黑老大坐了下来。
“那是自然，定风珠在此，你看一看吧。”赵念清说着就把定风珠的盒子打开让黑老大好好瞧一瞧。
“小侯爷出面儿，咱自然说到做到，东西来了咱就保冯霄云一条命。”
“人让我见见。”
“没问题。”黑老大一个手势，手下人就把冯霄云带了上来，见冯霄云没什么大碍，冯秀霞长舒一口气。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那不行，这几天冯公子在我这儿是好吃好喝地，这欠的钱的利息也在变化，价钱不是这个价钱了。”
“那你想要什么价钱，说！”
“既然小侯爷为了这个冯姑娘趟这趟浑水，那我也就不好意思了。赵家东二沟的地和宅子，义州城的铺子，明儿拿地契换人。”
“抢钱呢，啥你都敢要，冯霄云这货值这些钱吗？”
“小侯爷既然不愿意买下这单，那我们也就对不住了，冯霄云的胳膊我们是要定了。”
“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扛去吧，赶紧地，卸条胳膊我好把人带回家。”赵念清话一说完，放高利贷的这帮人瞬间蒙了，不知如何是好。冯秀霞则是按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斥责赵念清。
“小侯爷，这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哥啊，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你不砍我砍！”赵念清拎着刀就要去看冯霄云的胳膊，吓得这帮放高利贷的赶忙抱住赵念清。
“爷，你够狠，你是爷，你是爷，放人，放人。”黑老大赶忙下令放人，冯霄云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回到了冯家，冯秀霞把赵念清和冯霄云都带到了自己的屋里，冯秀霞让赵念清和冯霄云歇一会儿，自己则去做些吃食让两个人填饱肚子。
“念清兄弟，今儿谢谢你了，不过你拿到砍我真把我吓坏了。”
“这些个混江湖的陈渣滓烂谷子的，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只要比他们狠，比他们绝，他们就没辙。”
“是是是，是是是。那个，念清兄弟啊，你手里有没有闲钱啊，借我点儿用用呗。”
“哥，你又借钱干什么啊，你忘了这些天遭罪的日子了嘛。”冯秀霞听到了冯霄云要借钱赶紧进屋阻止道。
“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少管，你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是你哥哥，赶紧去把饭给我做好。”
“冯霄云，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这般有辱斯文，这是你妹妹，你说话客气点儿。”
“赵念清，你别以为你救了我你就可以随意教训我，我们冯家的事情不用你个外人插手。”
“这事儿我不管你让秀霞一个女孩子家的去替你擦屁股，你是不是个男人啊，你爹娘好吃好喝地把你养大，有送你去读书，不指望你飞黄腾达光宗耀祖，能好好某个差事，把家经营好，孝敬爹娘中不中啊！”赵念清对着冯霄云是语重心长地说。
“人生在世几十年，潇潇洒洒，风流倜傥不枉白活一世，像你了，读书习武，读书习武，有个鸟用。”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了，你以后自己的路自己走吧，好自为之，不要再给秀霞添麻烦了，这是你亲妹妹。”
“我冯家的事情不用你来搀和，一个丫头片子，早晚是人家的，冯家不能白养活她这么些年，她得给冯家做贡献，这次算我栽了，欠了你小子的情，下会，就是把冯秀霞卖窑子里也不用你赵念清操心，我冯家的丫头怎么处置随我！”
“冯霄云，你是个读书人，竟然这般混账，今儿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赵念清说着就把冯霄云拎了起来，拖到了院子里扔到地上，劈头盖脸的一同暴打。
冯霄云被赵念清打得是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冯秀霞站在一旁想把两个人拉开却拉不开，急得是一个劲儿地叫。
“京师大学堂，咱们中国的高等学府，怎么培养出你这般吃喝嫖赌的混账东西！”
“京师大学堂怎么培养出你这个到人家大打出手的混帐东西。”冯秀霞的父母双亲回到了家里，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冯秀霞的父亲叫住了赵念清。
“爹，娘。”
“儿子啊，你回来了啊，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冯秀霞的母亲赶忙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他们没把我怎么样，我倒让我这个小舅子给打死了。”
“胡说什么，还没成亲呢，这就是秀霞找的，秀霞，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爹，今天都是人家赵念清，要不我哥根本出不来。”冯秀霞把赵念清拿定风珠救人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又把赵念清和冯霄云争吵的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赵念清，你帮了咱们家的忙，我谢谢你，但是，我冯家的家事我不希望你掺合，不管你和秀霞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没成亲呢，成亲的事情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点头儿，我的闺女还不是你赵家的媳妇儿。”冯秀霞的父亲把话说完，赵念清的脸色显然不好，起身就走。冯秀霞则是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临近年末，赵家上上下下在准备过年的时候，祭祖的事情也有条不紊的在进行，赵及第带着夫人先行一步来到了东二沟的老宅子住一段日子，看看东二沟的老宅子，顺便看望一下自己两个弟弟的媳妇儿，赵及第的两个弟弟都战死在西征的战场上，两个弟媳妇儿没有儿子，只有闺女，赵及第作为大哥，把两个兄弟媳妇都安排在东二沟的老宅子里养老，两个侄女也都风风光光的嫁给了不错的人家。赵光宗则带着佟卓来到了秋雁镇的宅院小住，忙活着祖坟这边儿祭祖的相关事情。赵念清则留在了义州的老宅子里，暂且过几天清静日子。
义州的绸缎庄，赵念清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水和东家续了下一年的租金，两个人闲来无事便聊聊天。
“东家，这一年的生意可好？”
“小少爷，还算不错，跟往年差不多。”
“您的这几位裁缝师傅手艺可是相当不错的，不次于锦州城的，您要是再多一些样式，保准您的生意更好。”
“小少爷，您说的确是这么回事，咱们这个地方毕竟不如奉天这样的大地方啊。”
“东家，现在不是大清了，这脑子得变换变换了，如今是民国，关内关外来来往往的没有什么太多的限制，进关的也好，出关的也好，义州是连结关内关外的咽喉要道，过往的商人和行人不说，就说这义州的一亩三分地住了多少奉军，义州有多少奉军的大大小小的军官，哪个军官没有老婆，闺女，有的军官甚至小妾、外宅、相好的一大堆，哪个女人不穿漂亮的衣服，我赵念清跟您打包票，只要您的店里，师傅手艺精湛，进的料子好，衣服的样式新，您的生意差不了。这个料子，上好的要有，中等的要有，一般的也要有，毕竟平常百姓人家也是要穿衣服的，店里的客要多，生意才能兴隆。”赵念清说完，喝完了沏好的茶水，起身告别东家，准备离去。
“小少爷多年在外求学，听说您还到过欧洲，见多识广，见识颇多，跟您交谈一番真的是醍醐灌顶啊，开春，我便差人到上海进一些最时兴的料子，顺便进一些成衣回来卖一卖，少爷，您走好。”
赵念清走出铺子的一瞬间，董月婷一脚踏进了铺子，两个人不期而遇，同时定在了铺子的门口，彼此注视着对方。
“是你。”
“是你。”
“我来做一身衣服，你来做什么。”
“和东家聊聊天，谈谈风情，顺便品品东家的茶水。”
“拽吧，唠唠磕儿，扯扯淡，喝点儿水，润润喉而已，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啊。”董月婷不禁一乐。
“掌柜的，给这位姑娘量量尺寸，挑一些上好的料子，算我账上。”
“赵念清，你见多识广，我穿什么你给我定吧，就按照你喜欢的来。”董月婷看着赵念清。赵念清听过董月婷的话之后，当即叫来了伙计。
“白底青丝线绣花料子，青花旗袍一件；墨玉绣荷料子，采莲旗袍一件；玫瑰红洋装一身，配格子大衣一件。”
“得嘞，念清少爷吩咐，两身旗袍，一身洋装，妥妥的。”
“你的眼光不错，果然是有内涵的大才子。”
“到我家坐坐，喝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东二沟的老宅子里，赵及第夫妇和两个弟妹坐在正房的大炕上，喝着茶水，话着家常，提起赵念清在东二沟大战胡子的经历，两位弟妹是一个劲儿的称赞，对赵念清是赞不绝口。
“东二沟居然发生了这等事情，这个念清，回来居然轻描淡写的，弟妹，你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大哥，绺子骚扰赵家是经常的事情，东二沟的粮食被拿走是常有的事情，咱们人口不多，吃不了太多的粮食，拿一些就拿一些，只要不祸害家里就行，可是这伙儿大黑山的绺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仅抢劫过路的商队，杀人越货，还经常到东二沟砸窑儿，抢钱不说，还祸害女人，已经有两家闺女被抢上山了，这回他们又来，念清让他们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干的漂亮。”
“哥，您别说，念清颇有咱阿玛的气度，锦州城校场点兵，发兵蒙古，进关剿长毛，发兵西征，那种临危不惧的大将风范，把所有对手置于眼皮底下不屑一顾的傲气，念清将来前途无量。”
“念清还算不错，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成就大业，他还需要时间，需要历练。”
“赵家男儿多豪杰，可惜咱们赵家的人丁不够兴旺，到念清这块儿已经是单传了，赵家几百年来九代镇北侯，十代人就剩念清这个独苗了，得赶紧给念清张罗婚事，早点儿为赵家传宗接代啊。”
“对啊，哥哥，这是头等大事儿啊。”
“不瞒二位弟妹说啊，哥哥我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可是眼下真的是没啥太中的人选。郑进士的宝贝孙女是哥哥我觉着还不错的，念清他娘找的......”赵及第说完摇了摇头。
“哥哥，您看那个水仙儿咋样。”此时，说话的声音变得格外的低。
“铁匠吴的小闺女吧。”赵及第起身，掀开门帘，远远看了一眼在门外忙活的吴水仙，之后又悄悄地坐到了炕上。
“哥哥，你看到了吧，模样不懒。”
“长这么大了，这些年身子骨不行了，很少来东二沟，谁承想长这么快，成大姑娘了，模样倒不错，挺聪明的，不知道念清怎么想的，这个孩子，从小太娇纵了，不像咱们，听从父母的安排，为了家族的荣耀，娶妻生子过日子。”赵及第的一句话，一下子惹得佟老太太很是不高兴，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哥，言重了。”
“大嫂，哥哥的意思是娶妻生子是一辈子的事情，现在都民国了，就让念清按照现在的什么所谓的自己找去找媳妇儿吧。”
“念清娶亲，传宗接代很重要，赵家只剩念清这颗独苗了，绝不能让我们赵家的香火断了，佟家的女人我知道，生育孩子确实不太多，我生了光宗一个，光宗媳妇儿生了念清一个，我觉着念清一定要跳出赵佟联姻的圈子，找一个女人为赵家开枝散叶。”
“嫂子，不行的话可以学当年那澜老祖宗，让侍妾生子，正妻稳坐，水仙当侧室如何。”
“对啊，对啊，念清在东二沟那两天挺喜欢水仙儿的，好几次让水仙儿上桌儿和他吃饭呢。”
“这件事情年后再议吧，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了，让他们把东西端上来吧。”赵及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怀表，便喊来了吴水仙儿，准备开饭。
在义州城的赵念清，忙活完了年底的各类事务之后，便操持着过年的相关事宜，购置各类年货，李恩则是乐此不疲的跟着少爷忙前忙后。
赵念清身着马褂，带着水獭皮的大清制式的帽子，站在院子里，静静的，李恩忙活完了手里事情，走到了赵念清的面前。
“少爷，董姑娘这两天咋没来呢，俺就好奇，你俩在屋里干啥了。”
“不该问的别问，还有，董姑娘事情不要和别人讲，尤其是佟芸芸。”
“少爷，您放一百个心，口风儿绝对紧。”
“你是不是惦记着范彩玲呢，我给你支个招儿啊。”
“少爷，您讲，俺听着呢。”李恩当即把耳朵伸到了赵念清的嘴边儿，等着赵念清妙计。
“你到集市上去，买一些好的布料、胭脂水粉、首饰分成两份儿，带着一份儿送给佟芸芸、佟绣芸和我舅妈，就说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完后呢，你悄悄地把另一份儿送给范彩玲，就说是你的意思，她一定高兴。别忘了，到她爹的那个饭馆儿坐一坐，买点儿啥像样的。”
“少爷，知道了，那我买啥去中呢。”
“买啥都行，只要给范彩玲买的东西买对路了就中。”
“少爷，那啥中。”
“你去银匠铺拿一对儿银镯子，上面雕花的，样式要好看的。”
“少爷，为啥不买金的和玉的，玉的多好看啊。你这也太省了，都自己家的东西啊，那倒是。”李恩听了赵念清的话之后是一脸的茫然。
“范彩玲跟着佟芸芸这么些年，眼光不差，金镯子忒俗了，玉镯子她有没那么高的品味，听我的绝对没错。”
“少爷高明，这个少爷啊，董姑娘前些日子送给您一株亲手栽的百合花，屋里到处是香气，重要的是‘百年好合’可是其中的那啥啊；姜姑娘嘛，送给您一身亲手做的棉夹袄，上面可是绣的一对儿蝴蝶啊，啥意思呢，少爷肯定懂；冯秀霞送你啥了，俺可是知道你送给冯秀霞不少精挑细选的东西啊，给她俩你可是稀里马哈的哦。”
“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过问别人的事情。”赵念清说完便把李恩推了出去。
李恩走后，赵念清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冯秀霞，出门去找冯秀霞，两个人并着肩，走到了清水桥。
“我爹前些日子和你说话实在是......”
“毕竟是你家，做的出格了，对不住了，可是你哥哥这么折腾早晚要出大事情的。”
“没办法啊，谁让我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惯着。”
“不提了。秀霞，你现在忙什么呢。”
“在家待着，准备过年，过了年回北平，把最后一年的学业结了。”
“毕业之后回来，还是......”
“没太想好呢，你呢，我听说保定军校可是对你求贤若渴啊。”
“我还想在关外，在家里更自在一些，但是，你去意已定我便跟着你。”
“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我不值得你这样去做。”冯秀霞赶忙回应到赵念清。
“秀霞，我的心意你应该清楚，咱们在这里第一次相识，我就对你念念不忘，而今，这些年过来，我的心意你可知否。”
“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我觉得配不上你，咱俩在一起不合适，我会耽误你一辈子的。”
“何出此言，我觉得这辈子能遇见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幸福，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
“别动不动就一辈子的，这个太沉重了，咱们都承受不起，一辈子，能保证你一辈子不变心吗？别的不说，眼下一个姜玉玲你都招架不住。”
“姜玉玲？我对她压根就没那心思，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呢。”
“你的心在你的胸膛里，你的心思在哪，你说那就是那，我也看不见。你是对姜玉玲没心思，可姜玉玲对你有心思啊，你要是对人家没心思，你别给人家希望啊。”
“我知道了，冯秀霞，今儿我给你个答复，这辈子我喜欢的是你，你要是愿意嫁给我咱们就在一起不分开，你要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不顺心，我赵念清就离开，这些年你就没对我有过心思？”
“赵念清，你的问题太突然，我真的真的没想好该如何回答你，我还要看我父亲和母亲的意思。”
“我想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只要你愿你，剩下的一切我来解决。”
“赵念清，我实在是没想好如何面对。”冯秀霞说完便匆匆离开，赵念清独自一人站在清水桥头许久，之后便来到了朱忠义的酒馆，和兄弟又一次的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