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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古画(14)

孙逸,字无逸,号疏林,安徽休宁人。画学倪云林、黄公望和文徵明。画风具有两种面目,一种是“淡而神旺,简而意足”的体格,用笔线条方折,清瘦劲硬,画风介于倪港和浙江之间。另一种是较为繁复干枯的用笔,笔墨皴法近于黄公望和文徵明,于笔皴擦渍染之态又似程造。孙逸在新安画家中又和萧云从齐名,史称“孙萧”。

查立标(1615-1698年),字二瞻,号梅壑,安徽休宁人。书法宗董其昌,早期绘画师倪云林,属浙江一脉。查立标对倪云林是服膺之至的,他的画中常可见到题有“仿倪云林法”,“拟云林笔意”的字样,倪云林称自己为“懒港”,查立标也自谓“懒标”。中期以后,查立标画中又渗入了吴镇、董其昌的画法。《幽谷松泉图》轴,是查立标四十六岁时的作品,简远潇洒的笔墨,极似董其昌。但董画古雅秀润,查的笔墨则锐气较足,所以又别有情致,这就是王石谷所说的“查画之妙者,妙在不全似董”,妙处所在,就是查立标逸笔草草、格调超迈的个性表现。

2.密笔短皴,注重渲染的“金陵八家”

“金陵八家”,是指清初活跃于金陵(今江苏南京)画坛上的八位杰出的山水画家。在雍正十二年(1734年)张庚编撰的《国朝画征录》中,首先提到“龚贤……同时有声者樊圻、高岑、邹个、吴宏、叶欣、胡愤、谢苏号金陵八家”。这八人之所以能“有声”于金陵画坛,即是他们不为时俗所拘,在当时画坛文人画勃兴,举国上下皆以元画为宗的陈陈相因,摹习成风的局面下,不拘一家一格地学习传统,因而,他们密笔短皴,注重渲染而形成的清新秀隽的画风,使人一新耳目,打破了“家家子久,人人大痴”的单一乏味的景况。他们的举动,犹如清新的春风,在沉寂的深潭中吹荡起一圈生命的微波,得到了世人的关注、承认和称誉,并影响和造就了以后的“京江画派”。至终,连一些受正统派影响至深的理论家也不得不承认“八家”在金陵画坛“有声”,“笔墨纵横森秀,能评诸家之长”(张庚《国朝画征录》、秦祖永《桐荫论画》)。在八家之中,最为突出的是龚贤。

龚贤(1619~1689年),字半干,又字野遗,号柴丈、半亩,江苏昆山人。

龚贤的山水画有“黑龚”和“白龚”两种风格。黑龚山水沉重朴实,墨气浓厚,它的形成过程,可谓是集董源、巨然、范宽、米芾、吴镇、黄公望、沈周及董其昌之大成。龚贤的画格主要是以董源、巨然为基础的。他自己也认为“董源实为山水家之鼻祖”,“故余远慕董源”。在此根基上,他学习沈周,以其挺直凝重的阔笔中锋线条来表现古拙苍郁的烟树,又将吴镇湿笔结合其中,故险峭中更显苍浑。他的山石既能显现董、巨山水中平淡幽深的境界,又可窥见范宽。

“豆瓣皴”坚凝雄阔的质感。继而,他又将米芾云山中的“米点”积墨法加以借鉴,极好地表现出南京一带丘陵土坡云雾显晦,岚色氯氟的景色。如此,经过他博采众长的吸取,至终形成了他中锋行笔、层层积染、沉厚华滋而又独具面目的“龚家山水”(黑龚)。在龚贤的作品中,还有一种格调明快,极少较染,近乎白描的画风。秦祖永在《桐荫论画》中称是“笔墨极淡选,与习见者不同,知此老之画非一味浓重也”。这种被称为“白龚”画风的作品,在早、中、晚都能见到。早期主要受董其昌用笔洗练,墨色清淡的影响。晚期则得益于新安画家汪之瑞、程造等人构图简洁,造景萧疏的意境。龚贤的作品,存世较多,南京博物院藏有他的《千岩万壑图》卷、《秋江渔舍图》轴,上海博物馆藏有他《木叶丹黄图》轴,《高处茅亭图》轴等,均是十分优秀的画作。

吴宏(生卒年不可考据,活动于明末清初),字远度。画史对他的评价甚高,周亮工说他的画有“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前古之心胸”(《读画录》)的气度。吴宏在金陵人家中,以笔势雄阔见长,其中得益兰瑛最多,尤其是老树谷石皆从兰画中来。吴宏的画风并不多变,一类工整如《拓溪草堂图》轴(南京博物院藏),这是他精品的标准风貌。另一类风格略为粗放,如《观泉图》册(南京大学藏),用笔错落苍雄,气格皆不凡。

樊圻(1616-1694年?),字会公,江宁辅京)人。山水取法董源、巨然、黄公望、王蒙和刘松年诸家,用笔密集工整,清新雅秀。作品有《柳村渔乐图》(故宫博物院藏)、《春山策杖图)轴(南京博物院藏),画中景致都来自江南的自然山水,恬静秀逸中充溢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高岑(生卒年不可考据,活动于明末清初),字蔚生,浙江杭州人,寓居金陵。山水出人宋、元之间,作品有粗细两种面貌,南京博物院藏有他的《秋山万木图》轴、《金山图》轴,用笔源于宋人,细劲尖峭,山石披麻皴、斧劈皴并用,设色清雅秀润。

邹韶(生卒年不可考据),字方鲁,善山水,画宗其父(邹典,明末画家),画风有粗、细两路体格。《松林俗话图》轴(南京博物院藏)、《山水轮》(故宫博物院藏),用笔凝重苍劲,质朴粗犷,居于粗笔一路。《山水册页》(南京博物院藏)属于细秀一路,被法细劲,设色淡选清雅。

“金陵八家”中的叶欣、胡糙、谢苏,山水主要师承宋人和明代的兰瑛,用笔较方硬谨细,也都各有建树,作品皆不错。

3.“四王、吴、恽”的山水画

“四王”是指明末清初活动于江南地区,以摹古见长的四位山水画家,他们是王时敏、王鉴、王翠、王原祁。“四王”的山水主要承袭的是董其昌的衣钵,师承元人一体的,尤以黄公望为宗师。他们的山水画,趋于传统,法度严谨,底蕴深厚,甚得元人三昧,因而,又深受皇家的青睐,被奉为绘画的“正宗”而影响至大,他们的画格几乎左右了清代画坛两个世纪,形成了学人甚众的“娄东画派”和“虞山画派”。

王时敏(1592-1680年),字逊之,号烟客,晚号西庐老人,江苏太仓人,是“四王”之中,年龄最长的一位。王时敏出身于官宦人家,少年时期即在董其昌的教诲下,开始摹习古人。可谓髯令之年,即优游古人法规之中,追求“一树一石,皆有厚本”,“于(与)古人同鼻孔出气,下笔自然契合”的境界。在“元四家”中,王时敏最服膺黄子久,更是“穷其阃奥,顶礼膜拜”,认为黄子久的画是“千尺幅片格间,有斐致不穷之致”。因此,旦夕临摹,冥心研讨,孜孜不倦。所以,王时敏的画风,主要脱胎于黄公望,南京博物馆藏有他的《答菊图》轴,画仿黄子久笔意,巨壑大嶂,茂林深树,用笔沉厚,皴染空灵,运墨明净清脱,为其杰出的代表作。

王鉴(1590-1677年),字去照,后改字圆照,号湘碧,自称染香庵主,太仓人。王鉴的山水画也以元人为体,近董其昌、王时敏一系。王鉴临古尤以青绿设色为长,其画作特点是艳明秀润,清朗净洁。代表作品有《溪色掉声图》轴(南京博物院藏),作于康熙十年(1667年),小青绿山水,写溪中放掉,勾皴清逸,笔法圆浑,虽敷以青绿重色,然而其中一种清新的书卷之气盎然于纸墨间,显得十分文静。

王鉴和王时敏年龄相若,故时人称为“二王”,在清初所谓“正宗”画系中,“两先生有并继之功焉”(张庚《国朝画征录》),共创有“娄东画派(娄东为太仓别称)”,后学者有王撰、王景、黄鼎、唐岱、王敬铭,王学浩等人。

王原祁(1642-1715年)。字茂京,号麓台,王时敏之孙,康熙时供奉内庭,曾奉旨编撰《佩文斋书画谱》。王原祁的山水画,主要学黄子久浅绿一路的画法,用笔凝重浑厚,有如“金刚杯”,作品有着“熟而不甜,生而不涩,淡而弥厚,实而弥清”的特点,画作笔墨生拙,韵味醇厚,在“四王”当中,最见功底,最有个性。传世作品较多,《仿大痴富春山居图》(故宫博物院藏)、《九日适成图》卷(南京博物院藏)均是十分优秀的作品。

王翠(1632-1720年),字石谷,号耕烟散人,又号乌目山人,清晖老人等,江苏常熟人。王翠祖上四代皆善画,且颇有名气,早年即承家学,后又从学于王鉴。经王鉴引见,随王时敏学画,深得王时敏器重。王时敏老年,每见其画,总是赞叹“吾年垂暮,何幸得见石谷,可恨石谷不及为董宗伯见也。”王鉴见其画作,也曾惊呼“石谷乃能至此,师不必贤于弟子,信然!”王翠的山水画,并不拘于一家一格,而是广泛师承,风格多变,因此能成就卓然,垂名画史。他约六十岁时,奉诏主绘《康熙南巡图》,画卷巨制宏幅,场面浩大,经六年方成,受到康熙帝的赏识,曾赐诗“山水清晖”四字,王翠甚以为荣耀,遂自引为号。其传世作品较多,《江城送别图》卷(南京博物院藏),自谓分关同法,章法新奇,不落陈套,画中林木幽深,烟云飘忽,江山浩渺,远处城门隐隐可见,真实地描绘出清秋江南的景色。

王翠的门人甚众,在江苏的常熟地区形成了虞山画派,杨晋是其中使使者。杨晋善画山水,师于王翠,也擅人物,王翠晚年画中的人物皆由杨晋代笔而成。

和“四王”同时誉名于画史的还有吴历和浑寿平,画史并称吴历(1632-1718年),本名启历,字渔山,号墨井道人,江苏常熟人。吴历擅画山水,早年师法王时敏、王鉴,并刻苦临摹宋、元名迹。张庚《国朝画征录》称其“宗法元人,尤长大痴法。叠嶂层峦,心思独运,而气韵厚重沉郁,深得王奉常之传。”其作画体貌主要以黄公望为基础,尤得力于王蒙,山水多作“牛毛皴”,笔墨苍浑厚重,为“四王”所不及。传世作品有《静深秋晓图》轴(图版)、《仿古山水》册(均藏南京博物院)等。

浑寿平(1633-1690年),初名格,字寿平,后以字行,改字正叔,号南田,江苏武进人。初工山水,后改花卉,张庚说是因为“及见虞山王石谷,自以材质不能出其有,则谓石谷口:是道让兄独步矣。格妄,耻为天下第二手。于是,舍山水而学花卉。”其实,浑南田的山水画,论格调疏淡秀逸,决不在王石谷之下。其山水得益于元人,尤近黄子久、王蒙和倪云林,风格简洁、纯净、清逸,深得元人冷寂幽隽之致。传世作品有《仿王蒙夏山图》轴(故宫博物院藏)、《富春山水图)轴(南京博物院藏)等。

4.“四僧”的山水画

清初的山水画坛,同时并驾于

“四王吴挥”,卓越不凡的大家,还有以浙江、人大、髡残、石涛为代表的“四僧画家”,他们能源于传统,又不受困于古人,提出“借古开今”“陶咏乎我”的创新思想,自辟蹊径,在清初山水画派郁起,风规粲然的画坛上,确实面目粲焉若新,给人以不同的感受。

八大山人,清初着名的书画家,精于花鸟,山水也独具一格,惜名因花鸟画而掩。早年山水取法黄公望、倪云林,受董其昌影响更大,山水用笔生拙圆秃,墨韵明洁清逸,淡远高华。章法构图奇巧险峭,造境幽秘冷寂,或老树斜柳,或危崖突兀,画作给人以荒寒怪诞,倔傲孤寂之感。《山水通景屏》(南京博物院藏),为其晚年作品,用笔随意点擦,境界荒流淡泊。其他还有《兰亭诗画》册(故宫博物院藏)等,皆优秀而具个性。

髡残(1612-1692年),俗姓刘,湖南武陵(今常德)人。字介邱,号石豁,石道人,残道者,电住道人等,出家后,名髡残。擅长人物花卉,尤精于山水,取法元四家,对明代沈周、文徵明和董其昌的画作也作过潜心的研究。然而,就其画风体貌来看,形象地说好似“粗服蓬头”,在元四家中,他的体格最接近王蒙,所作山水,构图繁复,山重水复,奥境奇辟,缅邀幽深。山石多用披麻皴或解索皴,善用秃笔,运笔凝重老辣。黄宾虹认为髡残画风的显着特色是笔力深厚,尤如“坠石枯藤,锥沙漏痕,能以书家之妙,通于画法”。代表作品有《苍翠凌天图》轴(南京博物院藏),用笔苍茫高古,繁复道健,孤高清逸之气毕现毫端。

石涛(1640-1718年),俗姓朱,名若极,明皇室后裔,广西全州(今全县)人。明亡后为僧,法名元济,字石涛,号苦瓜和尚、大涤予、清湘老人等。擅山水、花卉、人物,尤以山水画成就最为突出。初师法新安画家,受侮清影响最深,后脱出传统樊篱,师法自然,自谓“收尽奇峰打草稿”,形成自己苍耶恣肆的风格。石涛的画风,丰富善变,法无定相,其特点在于构图奇颖,运笔灵活,气势郁勃豪放,墨韵淋漓清逸。代表作品有《谁扬洁秋图》轴(南京博物院藏),用笔空灵洒脱,超逸不群,或信笔涂抹作“拖泥带水皴”,或细笔谨勾柳屋城垣。设色作浅绿色,明快雅洁,境界开阔,飓尺之间有千里之势,引人入胜。

(浙江的山水画详见“浙江和新安画派”一节)

5.袁江、袁耀的界画山水

康熙、乾隆年间,善工笔界画山水,又有杰出成就的画家是袁江和其从侄袁耀。“二袁”皆擅山水楼阁,所画题材多为精宫间苑。山峦以细笔作“弹窝皴”或“鬼面皴”,峻异幽奇,其中再补以楼阁长廊,往往细如毫发,一丝不苟,其界画作品高超的水准,整个清代,无人超逾。

6.清代中、后期的山水画

清代中期以后的山水画,主要是在临仿“四王”的画法,但已逐步走向衰微。这时的山水画,构图繁琐,大有堆叠拼凑之感。用笔也纤弱无力,干枯乏韵,出色的山水画家寥寥无几,可作为这一时期代表画家的有被画史称为“奚(冈)、黄(易)、汤(赔汾)、戴(熙)”的四位画家,但他们也主要是师承王时敏或王翠,继承“娄东派”和“虞山派”的衣钵,并且是居多临仿,极鲜写生,所以,山水作品多为干笔指擦,殊少空灵和韵味,显得缺乏生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突破。

乾隆、嘉庆年间,惟有镇江地区的张荣(号夕庵)、顾鹤庆等人又崛起画坛,再造新风,他们既有异于“金陵八家”的体格,又未完全落入“四王”派的窠臼,尚能脱出前人,自辟叮畦,自成一派,史称“京江画派”(或称丹徒画派)。其中,张夕庵尤善画松,顾鹤庆又长于画柳,教史有“张松顾柳”之誉。他们的山水画谨细繁密,敷色柔润,带有一定的装饰性,形成一定的特色。惟惜他们只冠名于京江一隅,所以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山水画发展到道光年以后,便算进入了垂暮之年,至此,再也没有出现过杰出的山水大家,衰微不振的山水画,仍在“四王”画风的笼罩下,苟延残喘,画家们不断麻木地临仿,将有限的精力在慢慢地耗尽……

新的变革,正有待于近时期的黄宾虹、傅抱石等新一代大师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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