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颜没表情地回她一句,“你应该去问他,不然就去问媒体,他们肯定能答疑解惑,你问我,我问谁去呢?”
米晨不理会她的冷淡表现,摆出那种市斤小民的八卦热情来,翻来覆去地看那份报纸,不住地追问莫夕颜,“我觉得路曜辰太不可思议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什么时候这么热情地接受过媒体的采访,而且是所有的媒体都冲上去,他基本上有问必答啊,媒体说他表现得极其配合,而且所有问到关于你的问题,他几乎都有所回应,这跟太阳从西边出来有什么区别啊!”
过了一整晚,莫夕颜已然将昨天对路曜辰这反常举动的费解抛到了脑后,她知道越是猜越会往心里去,可她和他之间早就过了该把对方往心里推的那个时期了,还是能不想就不想地最好。
米晨还在不断地追问,抬眼却看到莫夕颜一脸的淡漠,显然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喂,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莫夕颜表情淡然,的确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我应该感到好奇,感到奇怪吗?他会回应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反正所有的烂摊子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当然应该是他出面去收拾,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说得轻松自然,一旁的米晨虽然满脸疑惑,却也知道问不出个究竟来。
一时之间,报纸丢在一旁,两人安静地吃起早饭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却是再没扯到路曜辰身上去。
曜曜起了床,洗过脸,就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米晨和莫夕颜坐在餐桌边,于是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早,阿姨早。”
“曜曜早啊。”米晨也笑,起身帮他拉开凳子,又抱他坐在上面。
莫夕颜把一片涂好了果酱的面包递给他,“昨晚睡得好吗?”
曜曜点点头,张嘴咬了一口面包,然后含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睡……睡得很好,就是不知道妈妈几点回来的。”
莫夕颜笑了笑,“没有很晚,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她有时也觉得这个儿子越来越像路曜辰,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像,总是不直截了当地问她什么,而用十分迂回的方法,简直不像是一个年幼的小朋友。
曜曜吃着面包,眼神慢慢落在桌上的那份报纸上面。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放下手里的面包,拿起那份报纸,咚地一声跳下椅子,就要往出走。
莫夕颜愣住,抬眼看他,轻声地问,“曜曜,你要去哪儿?”
曜曜已经拿着报纸站在玄关那地方,开始换鞋子了。
“妈妈,我要去找报纸上的这个叔叔。”
这下莫夕颜和米晨都怔住了。两个人连忙从餐桌边站起来,跑到玄关去,抓住曜曜的手,有些费解地问,“你找这个叔叔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怎么都没想到,曜曜会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看着莫夕颜说,“妈妈,我认识这个叔叔,他是我爸爸啊,妈妈你好奇怪,曜曜当然认识爸爸啊。”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
光是莫夕颜,连站在一旁的米晨都震惊了。
这话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她们明明瞒得密不透风,他怎么可能认得路曜辰呢?若说在电视上看过他几次吧,也无法就此联系到他是孩子的爸爸啊。
莫夕颜有些站不稳,扶着墙壁,好半响才喃喃地问,“曜曜,谁跟你这么说的?”
曜曜抬起眼,眨巴眨巴那双无辜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当然是我爸爸这么告诉我的啊。”
米晨连忙追问,“曜曜,怎么可能呢?你见过这个叔叔吗?”她在此时还希望孩子只是在胡言乱语,压根不相信曜曜嘴里说的是实话。
曜曜像是很不耐烦似的,一边系鞋带一边说,“阿姨,我见过我爸爸的,我爸爸的车子经常都停在我们家外面的角落里啊,就是那边的有一排小树的外头,是很高很高的大车子。”他说的一排小树,是家门口的那一排灌木丛,他总是记不住那东西叫“灌木”,于是习惯性地把比他高出一些距离的都统一称作“一排小树”。
莫夕颜喃喃地问,“你见过他?你怎么会见过他呢?”
曜曜以为妈妈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更加着急起来,“妈妈,我真的见过我爸爸。他经常都把车子停在那里的,我每次都偷偷溜出去跟他玩啊,我爸爸就坐在车子里等我,我每次去的时候他都会在那里,反正我经常都可以见到他的。”
“溜出去?”米晨突然想起来,有好几次她忙着在厨房准备晚饭,曜曜的确是偷偷地溜出去了那么几次,但是每次都是在晚饭准备好的时候,又偷偷溜回来,只是满头大汗,而且显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曜曜点点头,“嗯,我常常溜出去啊。妈妈只要一出门,我就偷溜出去。我爸爸会给我买好多好多的吃的,他的车子的后面塞得满满的,都是我爱吃的零食。”
米晨这时已经隐约地想起来好多类似的事情了,她看一眼莫夕颜,肯定地说,“的确是有那么几次,曜曜带了一些零食回来,我还问他是谁给他的,不过他都说是邻居阿姨给他的,我以为是旁边的人看孩子可爱,所以买给他的,就没多问了。”
曜曜点点头,非常赞同米晨的话,“恩恩,那都是我爸爸买给我的,不过他说不能让你们知道,我爸爸说如果你们知道了,以后就不会让我再溜出去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看见我爸爸了。”
曜曜的这番话,对莫夕颜来说,无意是晴天霹雳,她压根没想到她这么努力地藏着的孩子,竟然早就和路曜辰有了接触,甚至路曜辰还清楚地告诉孩子,他是爸爸,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就已经和孩子如此地亲密了。一种置身在外的凄凉和恐惧顿时包围了她,让她不寒而栗。
米晨这时还在不断地回想起一些和曜曜说的话印证了的事实,“曜曜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想起来了,难怪我每次买菜回来都觉得那边停的那辆车看起来非常眼熟,现在想想那辆黑色的奔驰车根本就是路曜辰的啊,还有谁会有那么张扬跋扈的车牌号啊。天啊,我居然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再想想,曜曜的确经常溜出去,可我都以为孩子是和院子里的那些小朋友们玩在一起啦,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和路曜辰在一块儿。”
米晨只顾对号入座,没发现此刻莫夕颜的表情已经越来越难看,脸颊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的样子。
莫夕颜突然打断了她的猜想,“别说了。”她怔怔地看着孩子,不觉口气有些生硬,“你老实地告诉妈妈,那个叔叔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曜曜没见过她这么冷冰冰的说话,一时之间,还怯怯地想纠正她的话,“妈妈,不是叔叔,那是我爸爸。”
莫夕颜的语气不觉提高了几分,“不准这么叫他!我问你,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让你叫他爸爸的吗?”
没想到妈妈会突然提高了声音,曜曜抖了一下,嘴巴瘪了瘪,想哭又怕哭出来妈妈会更生气,所以忍着。孩子毕竟还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妈妈的话,只是心里有点憋气,觉得妈妈不准自己叫爸爸有些太过分了。
莫夕颜看他半天不说话,有些生气起来,声音更是严厉起来,“你听不到妈妈在问你话吗?说啊,那个叔叔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曜曜原本就含着眼泪,看她一副生气的表情,心里又惊又怕,这下直接张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一旁的米晨看了不忍,忙偷偷地拽了拽莫夕颜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劝她,“你好好地跟他说啊,这么凶怎么行?孩子都被你吓着了。”
莫夕颜不理会,仍是冷着脸,问他,“你说不说,那个叔叔怎么跟你说的?”
曜曜一面大哭,一面扯着嗓子抽抽搭搭地说,“那个叔叔……那个叔叔说他是我爸爸,所以他对我好都是应该的。他说我可以叫他爸爸的,说妈妈只是在生他的气,等妈妈以后不生气了,就会让爸爸和我一起玩了……”他一面哭,一面偷偷地瞧莫夕颜的表情,生怕自己说错话,妈妈会更生气,“爸爸说我是他的儿子,看眼睛啊,看鼻子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就算妈妈不承认也没有用,他说他早就知道我是他儿子啦。而且爸爸还说,以后等妈妈不生气了,就会像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和爸爸一起带我去游乐场,而且……而且我爸爸还说……”他羞羞怯怯地看了莫夕颜一眼,不晓得该不该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