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儿就那样,紧紧抱着南宫谨,嘤嘤地哭泣。此时此刻,她能依赖的,也就只有这个男人。什么十几年的友谊,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全部都不可信!
"别想太多了,"南宫谨紧紧的环住怀里的人儿,他知道,此时这个柔弱姑娘的肩上,扛着的是极为沉重担子。"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尽力就好。而且那天还丹说不定也不是......"
"那是星惑哄小女孩的把戏,你看不出来?"玫儿睁开双眼,幽幽地说道:"我能确定,那就是天还丹。"玫儿斩钉截铁地说道:"入极乐宫之时,黑癸便让我去看过天还丹,之前我不明白,为何不让红蔷去看,反倒是让我去。黑癸说,不让我当宫主,是因为宫主是众矢之的,而天还丹的样貌,我却不能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还未等盖子完全打开,便闻见一股清幽的味道,好似将百花凝聚与一身,无比清甜。我差点就将它吃了!"玫儿蹭蹭喉咙,眼神又忧郁起来。"为此,黑癸让我守着天还丹三天三夜,不许我吃饭睡觉。那晶莹剔透的丸子,堪比夜明珠。就算现在我没看见,单闻味道也能知道,就算它。这世上,没有什么香味比它更独特了!"
"那......都被吃了,难不成还能让她吐出来?"南宫谨蹙眉,他比较赞同星惑的想法。这个人人都想得到的神丹,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清荷堂的时候,我与青儿说的那些话?"玫儿咬下唇,盯着南宫谨。
南宫谨好像有些印象,记不得许多,点点头,期待玫儿的下文。
"那时我与青儿说,极乐宫势力之大,是武林上其他帮派所不能及的。十年前的动荡,极乐宫却没有衰落,全是仰仗极乐宫有天还丹这一奇丹,就连天皇顾忌极乐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若是被外面的那些人知道这个秘密,你想,会发生什么事?"
南宫谨摇摇头,他不是这个国度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思想?
"若是被雪暨堂的人知道了,她们一向窥觊极乐宫在武林中的地位,必定会前来挑衅。若是天皇知道了,她变可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将极乐宫一举铲灭。不管黑癸是不是我娘亲,极乐宫都是天皇的眼中钉,肉中刺。若天皇举兵来犯。谨,你说,有几个人能逃得掉?居住在这附近的百姓,又有几人能逃得掉?"
看着玫儿担忧的神情,南宫谨十分汗颜,为自己,也为极乐宫的其他人。一直以来,他脑海里想的都是如何与玫儿共度良宵,如何甜甜蜜蜜地生活。就算听到天还丹的消息,他脑海里也是庆幸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玫儿,这个柔弱的女子,她的心,却像海洋般宽广,她所容纳的,不仅仅是极乐宫,还有整个武林,甚至,还有与她敌对的那些人。
这样的女子,有几人能不为之动容,又有几人能了解她心中的抱负?
南宫谨搂着玫儿,忧伤的情绪涌上心头,想哭,却找不到理由。
"谨,我好累......"靠在南宫谨身上,玫儿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得之不易的宁静。不知日出之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乖,休息下,别想太多了。"南宫谨就像哄着婴儿般,轻轻地拍打着玫儿的后背,目光极为温柔,心也全是软的。
"我累,是因为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现在,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了。"玫儿闭上双眼,深呼吸,又慢慢地吐了出来,像是想将心里的那些郁闷之气,全数呼出。"你知道,我为何会被抓么?"
"因为星惑。"南宫谨依旧看着怀里的女孩,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是因为红梅,那个我以为是姨娘的女人。"
"什、什么?"南宫谨有点不可置信。
"什么友谊,什么亲情,却抵不过利益的蛊惑。谨,若你也背叛我,我想......我会活不下去的。"玫儿抓紧南宫谨的衣裳,一滴泪,滴落在南宫谨的身上,消失不见。
南宫谨不敢多说,只得抱着她。他想告诉玫儿,他不会背叛她,永远都不会。可是他更是知道,永远这个词太遥远,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见到郝雯后他更加确定,有朝一日,他会迫不得已地离开这个地方,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这个局面。此时此刻,他更愿意听玫儿诉说,至少能够帮他心爱的女人分忧。
"原本,我们是不会被抓的红梅与我掩护星惑与狻猊,前去清荷堂打听心竹的下落。可是,星惑被发现了,当我去救他的时候,红梅本可以用音波功掩护,要知道,这素颜的武功没有黑癸强,而红梅的音波功却能与黑癸的绝情掌抗衡。可是她,居然都没有出手,就那样看着我被抓。若不是狻猊护着星惑,恐怕......"玫儿哽咽着,闭上眼睛,泪水在脸上肆流。"我现在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她是我姨娘,与我有着相似的面容,口口声声都向着我,到头来,却是......"
"玫儿......"南宫谨不知道应该怎样规劝,只能无力的喊着她的名字。现在,是她最脆弱地时刻,任何的言语都有可能伤害她。他不想指着她的亲人,也不愿空口无凭地说些好听的话,只得那样抱着她,轻轻地抱着。
"谨......你说,这人世间,为何会变得如此?师傅怨恨我,妹妹想自我于死地,就连姨娘,也不肯对我施予援手,我的姐妹,却全数理我而去,我也无法为之报仇。谨,我果真,如此遭人恨么?"
"不,不,玫儿。"南宫谨心疼地抱着她,将她搂紧。"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只是她们与你不一样,她们只想要现在,只想着自己,所以变得无情。而你不一样,你想的,不止是自己,你宁愿将痛苦全压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背叛任何人。玫儿,你是个好姑娘。"
"当真?"玫儿偎依着南宫谨,抬起头望着那熟悉的面容,梨花带雨地问道。
"当真!"南宫谨冲着玫儿轻笑,一个念头爬了上来。南宫谨松开手,拉起玫儿的,轻笑:"玫儿,不如我们成亲吧!"
"我们?现在?"玫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现在。"南宫谨摸玫儿憔悴的脸庞,温柔地说道:"在我那边的世界,有个词叫裸婚。现在,我们真的可以裸婚了。"
"裸婚?"玫儿虽听不懂是何意思,却觉得,那应该是最美妙的词汇。
"婚,是成亲的意思。"南宫谨用手指在玫儿手上一边写,一边解释道:"婚,是女与昏,也就是说,一个女人与一个昏头昏脑的男人永远在一起。裸嘛......"南宫谨挠挠头,不知道应该解释,半响,才又伤脑筋地开口:"裸,就是什么都不要,这个字......哎。"
南宫谨好不懊恼,怪只怪自己的文科太烂,想胡掰都不知道应该从哪开始掰扯。
"裸婚,就是什么都不要,只要成亲?"玫儿看着南宫谨手舞足蹈的模样,不禁破涕而笑。
"对,对,就是这样,玫儿真聪明。"南宫谨恨不得将玫儿抱起来转个几圈,才能表达此时此刻心里的那份激动。
"是你太笨了吧!"
狻猊的声音传来,让南宫谨稍稍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看,还有星惑与方蓉,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墙角,笑嘻嘻地看着"不花钱电影"。
"你们......怎么都......"南宫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观众"在看着他俩。
"你们的"悄悄话"那么大声,我们想不知道都难呢。"狻猊看着南宫谨那窘样,不禁哈哈大笑。
狻猊更是这么说,南宫谨更是无地自容,原本撑起勇气想说的表白的话,也都说不上来。回头看看玫儿,在烛光的折射下,更是脸色红晕,极为动人。
"小子,我知道你们家乡不是女尊男卑,也不是男尊女卑。按照你们家乡的做法,应该怎么迎娶我家玫儿啊?"狻猊还是不愿放过南宫谨,继续揶揄道。
看着南宫谨涨的通红的脸,玫儿忍不住来到狻猊身边,为南宫谨解围:"你就别再取笑他了,他也只是想......想苦中作乐一番。"
"哟......"狻猊捏捏玫儿的脸上,"还没成亲呢,就护起食来。玫儿妹妹,你会将她宠坏的!"
玫儿与狻猊嬉笑着,牢房内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息。虽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南宫谨会单膝跪了下来,拉起玫儿的手,柔声说道:"玫儿,在我的家乡。一个男人只可以与一个女人共结连理。那里没有男宠,没有男奴,每个人都是没约束的,都能享受爱与被爱的权利。每个男人找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女人后,就会想与她成亲。我们那有句话,叫"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我们那的男人,不轻易下跪,只有在让他心爱的女人面前,才会摆出这等姿态。玫儿,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娘子。但是我,南宫谨,发誓。今生今世,只爱玫儿一人,时时刻刻保护你,呵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带给你幸福与快乐。相信我,好么?"
南宫谨这一番话,怔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大家都没想到,在这个呆瓜嘴中,竟能说出这番如此感性的话来。
玫儿怔怔地看着南宫谨,脑海中浮起这一年多来于他共处的点点滴滴。他是那么特别,那么细心。与她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也经历过生死。此时此刻,她们还被关押在牢房内,不知能活多久。他却不卑不亢地跪在那,请求她与他成亲,请求她给予保护她的权利。在她的世界,女人才是王道,才是需要担负保护男人的责任。而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打上一剂强心针,让她重新有面对困难的力量,这样的男子,怎能叫人不爱?
"玫儿,你倒是让他起来啊!"
狻猊最先反应过来,拉扯着玫儿的衣袖,玫儿这才回过神,红着脸点点头,眉宇含羞,扑倒在南宫谨怀里。
地牢内迸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看更的守卫,也忍不住撑起掌来。
玫儿平日虽待人严厉,却也给予人不少好处,若是有触犯宫规被罚的,玫儿也尽量帮着减到最轻,所以,宫内的侍卫对玫儿都肃然起敬。如今,她要成亲,自然少不了有些报恩的。不一会,便搬来几坛美酒,退出地牢为他们把风。
星惑与方蓉站在南宫谨与玫儿身后,俨然像个伴郎伴娘,狻猊嬉笑着,充当起主婚人的角色,吆喝起来:"一拜天地!"
南宫谨搀着玫儿,缓缓一拜。
这个拜堂程序,殇国是没有的。狻猊嘴中那些话,也全是南宫谨教的。原本南宫谨是想教《结婚进行曲》,可碍于时间关系,手上也没有戒指能相互交换,想起中国古代有这么一出,便将就着用。哪知狻猊听了觉得十分好玩,竟一一记住,还念得有模有样。
"二拜高堂......"
狻猊看着南宫谨与玫儿又是对着牢门一拜,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她的毕生心愿,便是也能与星惑进行这样的一场成亲礼,永远追随她的毅哥哥。
"夫妻对拜!"
南宫谨与玫儿的头相互磕在一起,各自搓着头,相互傻笑。
"礼成,送入洞房!"
"这洞房就免了吧。"南宫谨看着没有遮拦的地牢,脸像着了火一般,更为烧红了。
狻猊一行人本不知"洞房"是何等意思,听南宫谨这么一说,反倒有了兴致,缠着他说说为何洞房要免了,弄得南宫谨好不尴尬。
"喝酒吧!"玫儿端起酒坛子,又一次帮南宫谨解围,正缠着南宫谨的狻猊与方蓉闻见酒香,吸了吸鼻子,暂时放过南宫谨,前去抢玫儿手中的好酒。
星惑来到玫儿与南宫谨身旁,一拱手,道了声恭喜,就被狻猊与方蓉拖去喝酒。看着她们嬉闹,南宫谨与玫儿脸上浮现满足的笑意。
只是,好景总是不长,正嬉戏着,门外传来咳嗽声与侍卫的大声吆喝。
玫儿知道那是侍卫在给他们传达消息,热闹喜庆的气氛一扫而光,众人纷纷躺下装睡,将酒坛子含了起来。门外的人还没见到,却早已传来声音。
"怎么刚才还挺闹的,现在反倒安静起来?"男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南宫谨一行人都在心里暗暗猜测,到底是哪个熟人。
"大神,您......这么晚了,您还、还没睡啊!"侍卫的话显得极为慌张,说是大神,也便不是赵英俊了。
"我要睡了,你们就可以再次明目张胆地闹腾么?我将犯人押来,快快开门!"男子的声音里,充满着不屑与不满。
侍卫连连应声,打开牢门让男子进来,三个重叠的脚步声来到牢前,停了下来。只听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老朋友来了,就不起来迎接?"
南宫谨偷偷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音来:"银钗?怎么是你?"
听见南宫谨的叫唤,众人也纷纷回头,脸上献出惊讶的神色。
"当然是我,不然,还有谁能饶得了他!"银钗指了指带他进来的侍卫,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我将你们想要救的人也带了回来,不必谢我。"
银钗示意侍卫,将牢门打开,从背后拉出一个人披头散发的人来,推进牢房,上锁。
玫儿扶起被推进来的人,看着她满脸的伤痕,失声喊道:"心竹,你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心竹目光呆滞,嘴里反复呢喃着,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玫儿握紧拳头,揪着银钗的衣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银钗不恼也不怒,挣脱玫儿的手,反问道:"难道你会不清楚,是谁做的?"
玫儿闭上双眼,跌坐在地上。任谁都能想得出,是素颜才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来。
银钗冷冷地看着玫儿,踱步离去,刚走没几步,转头对着南宫谨说道:"对了,蓝芸子。我记得我说过,若我不得不背叛你们,我会事先通知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会为素颜肝脑涂地,你们各自保重。"说罢,便大踏步离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目送银钗离去。
南宫谨没有想过,与银钗为敌的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