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禧宫,是弦祯宫内用来举办大型宴会的专用的宫殿,国宴或是接待他国来使都会再此。这次的国宴,自然也是在此举办的。
一入宫门,里面便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带着和风的醺染,让人的心,也一下子柔了起来。里面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弄得,明明感觉温暖如春,可是外面的古木上还是堆着成团的积雪,奇的是,这些雪并不融化,甚至还水都未滴下一滴,一切都像是冰彻浸骨的九冬。让人置身于如此温暖的环境中来欣赏着九冬之盛景,真可谓是别出心裁。
风清扬当先就被告之所在何处,带着柳无惜和落尘就直接进来了。远远的看进去,大殿里竟然都看不到尽头,两边都排着几榻,每一侧都有三排。自然,一些位卑阶低的,都是自觉地排在后面不为人所注目的位子。
大殿里面还是早就来了不少的人,都安安分分的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现在多是中间高台的桌案上还没有人,那些都是王子皇孙的位子,还有的,就是虞唐和边齐来使的了。风清扬身后护国将军,本来就身份显赫,又是国舅,这风将军的坐席,也是被分好了的,自然是靠近里面的中心。跟着风清扬一路上去,见得多的都是些衣带缤纷的女子们,入鼻的都是她们身上的胭脂香味,弥散在大殿之中,浓郁厚重,经久不散,珠玉流金,叮当作响,如奏乐曲一般,流泻在暖意袭人的宽阔大殿。各家的小姐名媛们脸上都挂着极为端庄得体的笑意,可是那笑的背后,却又藏着太多的东西,眼中闪着计较,先都自我锁定了对手。也同时在为那个素未谋面还只是在传闻中的正主儿,先上了心思,只想着一个幸运,自己真的也就飞上枝头了。
把四周的一切都扫尽眼里,落尘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淡笑着摇摇头,迈步上前。
跟着风清扬走进华禧宫的大殿里,一眼所达之处,是金光辉煌的鎏金玉栋,梁柱着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吉祥图案,在两侧坐席的后侧,是两排巨大的金烛台,上面都置着半人高的红烛,上漆金粉,还尽是些名山秀水之色,尽显奢华。尽头处,是一坐闪着金光的王座,庄严大气,威严十足。
不少人都入了席,大殿里礼乐奏起,只见灯火煌煌,四下一片大盛,编鼓钟声,泱泱大气,黄钟大吕,尽声长鸣。悠扬庄重的宫乐,飘过大殿,混着一室的暖香,散向长空,中间的宫伎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纤腰雪肤,彩衣水袖长甩,晃了人眼,迷人一颗心。显得大殿里一片其乐融融。
现在的时辰还早着,宫烨对于这样的宴会,也顶多是露露脸儿就又会退了席的。众大臣也是习惯了,都自己杯来盏去的举杯长饮,或是觥筹交错,四下相谈甚欢。
见有不少人再跟自己老爹打招呼着,还有柳无惜,也被几个熟识的夫人拉在一旁叙话。
落尘有一搭没一搭地握着手中的杯子,看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闲着无聊随手晃着酒杯,里面也应势漾着一圈圈的圆晕,倒映着人影在里面,被扭曲破裂。落尘看得起劲,耳边却传来一个极不适宜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风家三少爷吗?果然是风神俊朗呢。”落尘抬眼睨了眼这个突然夸着自己的四十几岁的老大人,这话里怎么就听着有股不舒服的味儿呢。只见那大人语气带刺,口气不善又接着说道,“怎么今儿个也有功夫来这皇宫内院来?这梦烟居的姑娘可是又不如意了?”
斜着眼看了半天,落尘这才冷冷一笑,“哟,这不是李公子的老爷子嘛,原来李大人是为李公子打抱不平来的呢?不过本少爷可是很好心的提醒大人你哦,你儿子抢不过本少爷,换了你照样不行的。呵呵。”扬长一声大笑,把前来找茬的李大人鼻子都气歪了。
看着那个李大人的嘴角,落尘更是笑意十足,想来找她麻烦,那也要有被反噬的自觉与勇气。你儿子不行,换了老子当本少爷就怕了你们。
风清扬在一边听着,见那李大人光天化日的那样寻自己儿子的晦气,心里也是火冒三丈,正准备发飙呢,就被落尘的几句话给说得暗自大笑不已,自己这儿子呀。
那李大人偷鸡不成的把蚀把米,气得一鼻子的灰,灰溜溜的回到自己位子上。
这李大人是当今礼部的一品大员,也算身居首位了,可就偏偏是本身就是个火爆脾气,又天生的护短。以前就因为在梦烟居和落尘就闹开了,前些日子,他家公子又因一些风花雪月之事,与风家三少爷起了冲突,三少爷的名声在外,他李家公子自然是吃了亏的。可恨的是,这风家小子又不是他能轻易来动的,想想连当今的宰相都吃了憋,他一个区区的礼部侍郎又能怎样?这不今天一见着风清扬带了三少爷也进了宫,只想着有风清扬在场,必不会滥护一个黄口小儿,为了这些琐碎事物而与自己翻脸的,哪能想到这……
其他的几个大人,想来也是抱了一样的心思,这下见这位李大人吃了蹩,而风清扬又没有半点出头的意思,也都识相的襟声不语。
落尘一时觉得心里很是烦燥,见风清扬也在被人拉着应酬不停,冷哼一声,落尘离了席位,径自往大殿门口而去,在后面的极偏僻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冷眼看着里面来来往往不息的人流,轻轻地眯起了眼。
那些臣子们聚集的地方,正是弦郢的核心,张张伪笑的脸的背后,是有着各种念头的七窍玲珑的心,那里藏着各式各样别人看不懂的心思。那里是弦郢权力漩涡的中心,而落尘,现在只想离它远远的。她心里很清楚,越是接近那张黄金椅子,便越是容易卷近纷争,麻烦也就越多。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