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村传出,石白金是李福野的人。
听说女儿上了李福野的贼船,石虎心雷劈顶,心如刀割。
女婿断头,悲还末消;女儿当海盗,而且加盟李福野又使他焦急和怨恨。因为女儿上贼船,势必与许多亲人结仇。
我还有面目到朗月村见冯照忠家族么?
我还有脸和陈铎、冯仙相见么?
我还有胆面对铜鼓湾、红土塘兄弟么?
我石虎算什么?是英雄,是狗熊?抑或是虎狼?
他把自己关在天三间屋里,大门上了闩,谁为叫都不开门。
彭英影、李煜宁已经敲了一个晌午,他还是不开门。
两人飞过围墙,跳到屋里,直冲到石虎床前。
石虎在喘粗气。看来,他的气还未消,羞愧耻辱击倒了这位铁石汉子。他对海盗和土匪都是恨之入骨的,偏偏是自己的女儿去当海盗,真是丢尽了祖公十八代的脸。我石虎养的是什么妖魔女儿呀!
彭英影见全两眼圆睁地望着屋梁,便坐在床边,李煜宁也坐在床尾,两人过了好久才开腔说:
“石师父,白金到底是真海盗还是假海盗,还不得而知,你就沉住气,先了解清楚嘛,何必这样躺着不吃不喝伤自己的身子呢?”
“……”他翻过身去,巨大的身躯此刻就像一堵墙。
“你也不去审清楚,那人是不是苏元春的舅子……”这时石虎忽地坐起来。
他被提醒了。
他要亲自再审那人。
但是事情让人们失望了。扣留的那个人夜里挣脱了绳子,跑了。待彭英影、李煜宁去传唤他时,才知道。
苏元春的舅子跑了,这对石虎来说,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女婿的人头还被苏元春掳去,如果把他的舅子逮住,做人质,说不定还可以换回冯彪的人头。现在让他跑了,以后怎么和苏元春算计?
石虎只能责怪自己。人家彭英影、李煜宁把那人交来,是自己大意失荆州,让敌人跑了。
他狠狠地跺了一脚,嘴里骂道:“石虎,石虎,你他妈的丢了魂么?”
彭英影说:“我去追!”
“我也去!”李煜宁说。
“你知道他们从陆上去,还是从海上巡?”石虎说。
“我到海上去!”彭英影说。
“我到陆上,沿路追击。”李煜宁说。
石虎冷静地想了想,说:“让他去吧!既然是石白金放他走了,就让他去吧!石白金有她的想法。你俩和我出海去,寻找石白金!”
“大海茫茫,你到哪儿找去!”彭英影直摇头。
“出海去碰运气吧!”石虎说。
“听说在硇洲岛有个海盗窝……不好直航硇洲岛。”李煜宁说。
“……”石虎有点犹豫了。他知道硇洲是李福野的窝穴,弄不好,会送鱼上砧板。
正说间,陈铎和冯仙赶到。
他俩离开冯照忠的家后回到风流村,再去了红土塘,今天无论如何要找到石虎。他俩知道石虎这个时候最需要人开导。
石虎见陈铎和冯仙建步的样子,心里想,一定是为石白金的事。他迎上去招呼说:“冯姐,姐夫,快请坐。”
石虎向彭英影和李煜宁介绍了陈铎和冯仙。又向他俩介绍彭英影和李煜宁。
陈铎单刀直入,说:“石虎叔,我们知你心里难受,特意赶来相慰。其实,白金就是当海盗,就算李福野把她拉去,也是正常的。这里面一定有天意。你就随它去吧!”
“我想去海上找白金,让她回来,远离李福野才是正道。”石虎有点心急,他用恳求的目光望着陈铎。
“没有必要。白金的丈夫被苏元春杀了头,她不恨?她是你的女儿,你应当深信,她不会去坑害平民百姓的。她要报仇,向谁报?还不是腐败的清廷?她有本事得到李福野的信任,得到船队,还不是为了打击腐败清廷?”陈铎这样说下来,石虎他们听着听着觉得有理,但到底是不是这样,不得而知。尤其是石虎,对女儿不明不白地成了海盗,心不甘,他要问个究竟,亲自质问女儿。
他开始沉默。
陈铎劝说一阵,似乎无效。
冯仙也从傍开导说:“虎叔,白金自然有她的想法,我相信她不去做坏事。你就放心吧!”
正说着,冯照忠和吴炳泰骑马到来。
吴炳泰今天骑的赤毛马比冯照忠的白马还快。原因是他的心太急了。他要冯照忠带他来找石虎。他不明白堂堂石虎的女儿白金为何去为李福野效劳。
他见石虎和陈铎他们在讲什么,就憋不住了。他语气很重地问:“石虎叔,我真不明白,白金为什么投奔李福野?几十条船在海上打劫,为李福野抢满船的金银。她为什么这样讨好李福野,为什么把大堆金银送到李福野的洞库里……”
“你听谁说她给李福野送金送银了?”石虎惊讶地问。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吴炳泰是个性子急的人,有话憋不住,“李福野在什么平顶悬岩设宴为白金接风庆功,李福野还在狂舞呢!老实说,石白金这样做,是有意和我吴冯家过不去!”
看着气得面红耳赤的吴炳泰,石虎的心痛得难受。他觉得女儿这一举动太丢石家的脸了。她与李福野为伍,不但伤害了吴家、冯家,也是对整个雷州半岛老百姓的伤害。我石虎的脸往哪儿搁啊?!
“对不起,”石虎的声音很低沉,“李福野抓了翠婷,还扬言要抓照忠和你炳泰,白金她瞎了眼,去为他卖命,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呀!照忠,对不起了。”
冯照忠并没有说什么,他觉得白金加盟李福野的事与石虎无关,他也不想这样,拿他出气有什么样?况且,一切传来的消息是否可信也不得而知。他主张派人到海上寻找石白金,面对面问清楚。不要冤枉好人。”
“石白金这孩子并不差,我相信她不会干什么见不得乡亲的坏事。”冯仙说。
“一切都有定数,石白金当海盗或许是天意呢!我们暂且耐着性子等待,她会回来的。”陈铎说得很平静。
“你什么都是天意,就不想人意?”吴炳泰一次这样反驳陈铎,”你什么都在等呀等,水妹、狗仔等了几年等到没有?我们立即组织人马杀到海上,先把石白金抓回来。不抓石白金,难除李福野。”
吴炳泰出语惊人,让大家听得心惊胆战。
冯照忠喝道:“你太放肆了!你去抓嘛!说话应当留有余地。我本不应带你来铜鼓湾。你这样鲁莽得失亲人,难成大事!”
吴炳泰不再言语,但脸色黑得像雷公。
陈铎主张各自先回去,他说大家都在气头上,是会行差踏错的。吴炳泰挑起狗仔和水妹的事,又一次钩痛了他和冯仙的心。他俩已彻底失去信心,以为这是老天的安排了,如今又重提好伤他们的。
彼此默默地退去。冯照忠、吴炳泰上马回朗月去了。
铜鼓湾笼罩着浓浓的乌云。很闷热,也很压抑。这种天气预示着天气变坏的。西北角有血红大口,按老百姓的经验看,这种现像是表明未来两三天会刮台风。
“我们得回朗月去。”陈铎对石虎说,“我昨晚观天像,有险情,可能这几天有祸害,你得小心,不必出海。”
石虎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