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只拉了一层,室内光线明亮,自己和对方的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尽收眼底。她娇羞地想要闭上眼睛,他却不许。
“你流氓……”她被他逼得没办法,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他也即刻以牙还牙,在她锁骨上留下个吻痕。
“哎呀,我下午还要去上班呢。”她懊恼地捶他,他强势地吻她,半合的眼底,却有丝得逞的笑意。
他就是因为她下午要去,所以才特意在那个地方留下印迹的,最好她还去看望一次那个Eric……
她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想起Eric还在医院里,打算打个电话去问候。
“笨蛋,你手机掉工作室了,沈娅说的。”陆正南这次相当主动热情:“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叶初晓不疑有它,答应着坐起来,光 裸的背,又惹得他好一阵调戏,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开下床。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色狼了。”她躲在远处穿衣服,嗔怒地瞪他。
他以手撑着下巴,斜斜地打量她的曲线,忽然说了句:“以后你再去工地,我都陪着你吧。”
“干嘛?”叶初晓随口问了句。
“我不放心别的色狼。”他撇嘴,她一怔,随即皱眉:“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
“可不见得是我胡思乱想。”他也翻身下床,走到她床边,替她理好头发,指尖在她锁骨处的那枚吻痕上一划:“是你自己太不敏感。”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眯起眼睛:“你今天在这留下印子,不会又是为了向谁示威吧?”
她记得以前,他就玩过这种把戏,只为了给齐禛难看,今天八成又是……
他干笑,她在他手背狠狠一揪一转:“你怎么总是这么幼稚!”
好吧,算他幼稚,可他就是想强调自己的主权……陆正南苦着脸求饶:“太疼了啊老婆。”
“疼死你!”她松手,却补上一脚:“我说了我和Eric只是业务往来,再无其他,你就是不信。”
我信你,但是我不信他。陆正南在心里说,却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又招来九阴白骨爪或者鸳鸯扫堂腿……
带着这个小气鬼确实不适合去看望Eric,叶初晓只得和他一起回工作室拿了手机,打了通问候电话。Eric倒没计较,两人在电话里又说了一下换灯的事,挂了电话,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陆正南,叶初晓无奈地叹气:“这是工作啊哥哥,你别跟盯梢似地。”
陆正南又可怜兮兮地往她身上蹭:“我这不是在乎你嘛。”
叶初晓无语。
回到家,今天被他折腾得腰酸背痛的叶初晓,实在提不起力气去做饭,陆正南便自告奋勇地下厨,可惜煮出的面条只能称作面糊。
连一向对他包容度极高的米粒儿,都犹疑地拿着勺子搅了又搅,就是不敢吃。
眼看着被老婆孩子嫌弃到这地步,他只好委屈地出去买饭,米粒儿也颠颠地跟着他跑了,只留下叶初晓,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的声音太大,陆正南丢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很久她才听见,身子乏得不想动,却又怕有急事,她只好过去拿。
看见显示的名字是齐禛,她微怔了一下才接起。
齐禛今日跟施曼通话之后,心一直慌得厉害,这会儿是想着陆正南应该回家,所以才打过来,想和米粒儿说说话。
可当话筒那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瞬间愣住。
“正南他们出去了。”叶初晓轻声说:“是不是有事?”
“没有。”齐禛强撑着否认,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沙哑。
叶初晓停顿了片刻,还是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齐禛沉默,可心里那些压抑的慌乱和恐惧,在这一刻却似发酵了般,拼命往外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自己也已经恍惚了,说出了那句从来没敢对任何人说过的话:“我真怕……就这么死了。”
叶初晓心里一疼。
她知道,他这样骄傲的人,会说出这句话,必定已经是脆弱到了极点。
“不会的,齐禛。”她的声音也沙哑了:“你会没事的。”
最脆弱的时候,最怕遇到心底最信任的那个人。
齐禛的情绪,彻底崩溃:“你知道吗?这种等死的滋味,真的很可怕,每时每刻,做每件事,我都会突然在想,如果会死,做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坐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甚至连吃饭睡觉呼吸,都觉得没意义。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塌了,全部都塌了,什么都没有了,初晓……”他哽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别怕。”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到了最后,只化作一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齐禛一震,然后喃喃反问:“你也会陪着我吗?”
叶初晓紧紧握着手机,半晌,“嗯”了一声:“我也会……陪着你的。”
曾经,在她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时候,是他陪着她。
如今,换成他对这个世界绝望,至少在这一刻,她不该丢下他,让他堕入更深的深渊。
齐禛心里,那根已经绷到极限,几乎一碰就会断的弦,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缓缓松开。
“初晓……”他顿了许久,将真正想说的话,换成了另外的三个字:“谢谢你。”
挂了电话,他走出屋子,站在夕阳中,望着远方,这么多天来,心中第一次真正变得安详。
她说,她也会陪着他。
这句话,给了他面对前路的勇气。
他曾经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原来,他也需要那个珍藏在心底的人,给自己勇气。
初晓,我爱你,哪怕这句话,今生今世,我或许都已无权再说出口。
当陆正南他们回来的时候,叶初晓正在怔神,米粒儿绕到前面摇晃着手里的巧克力盒子,她才回神,嗔怪了一句:“又吃零食。”
“爸爸买的,奖励我今天得了小红花。”米粒儿爬到她旁边坐着,陆正南把菜用盘子装好端过来,碗筷递到她手中。
这一刻,她是幸福的,可想起齐禛,又觉得感伤。
她想把方才的事告诉他们,但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没说。那样脆弱的话,以齐禛的个性,说出口已经很艰难,肯定不希望被更多人知道。
吃过了饭,她带着米粒儿上楼洗澡,陆正南继续坐在楼下看电视,无意中看见沙发角落里的手机,拿起来翻了翻,却突然发现之前齐禛打来过电话,再看通话记录,显示着十五分钟,顿时一怔,目光不自觉地望向楼上。
为什么她没告诉他?
他又坐了一阵,也上了楼,米粒儿刚洗完澡跑出来,咯咯地笑着要他抱,叶初晓还在浴室,他给米粒儿换好衣服,又哄着她上床,给她讲故事。
等叶初晓洗好的时候,米粒儿已经睡着,陆正南过来,拿了吹风给她吹头发。
轰然作响的风声中,他开口:“齐禛打电话说了什么?”
叶初晓没听清,反问:“什么?”
“算了。”他叹息一声,再未追问。
第二天早上,陆正南在会上见到齐禛,他似乎比之前状态好了许多,眉宇间又有了神采。
而直到会议结束,他回公司,对陆正南都只字未提昨天的那个电话,似乎,那是只属于他和叶初晓之间的秘密。
陆正南心中有些怅然,但随即又自嘲地笑,学叶初晓一样,骂自己小心眼……
而就在这一天,施曼竟突然从北京过来了。
她先去了陆正南的公司,进了办公室,神情淡漠地把一叠资料丢到他桌上:“这是最近的财务报表和各部门工作进度。”
陆正南微微愣了愣,拿过来翻看,事无巨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和他掌握的完全一样。
“你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施曼坐下来,依旧跷着腿,眼神游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陆正南眼神深沉。
“能怎么想?”施曼掠了掠刘海:“在其位,谋其政呗,如今我们也算三足鼎立,你和齐禛既然各占一头,北京那边我自然也要管好,不然不是没立足之地了?”
“那你跟我交待这些干什么呢?”陆正南掸了掸手中的资料。
施曼的态度依旧玩世不恭:“你不是董事长吗,甭管是不是挂名的,好歹有这个名头,我这总经理不该跟你交待吗?”
陆正南没作声,沉默地看着她。
她瞥了他一眼:“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陆正南笑了笑,移开视线,让秘书泡杯茶送进来。
“哎呦,这倒是第一次在你这喝到茶啊。”施曼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不过我可没这闲工夫,我还有别的事儿呢。”她挥了挥手,便扭身走了,陆正南看着她出门,指尖缓缓翻着那叠纸页,眼中有莫名的情绪……
而施曼从陆正南那出来,又去了齐禛的公司。
当她出现在大厅里,助理赶紧去告诉齐禛,他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却连头都没抬:“请她进来。”
“不用请,”施曼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到现在为止,我还算这里的老板娘呢,是不是,齐总?”
齐禛继续批文件,恍若未闻。
施曼挥手让助理退下,他小心地望了望齐禛,只好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她没坐椅子,而是直接靠坐在离他最近的书桌一角,冷冷一哂:“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托你的福。”齐禛淡淡一笑,终于抬起眼看她:“今天是来示威的么?”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专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施曼挑起嘴角:“我是来跟你谈,不如干脆分家吧,鑫源的钱,我们各一半。”
“你说分就分?”齐禛往后靠进椅背:“还没轮到你说了算吧。”
“齐禛,若说以前我怕你,现在我可不怕了。”施曼从桌上捡起笔,用锐利的尖端,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一个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活头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要是不如我的意,和你同归于尽也不是不可能。”
齐禛的眸色变冷:“你很明白,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威胁。”
施曼俯低了身体,与他近距离对视:“我这不是威胁,只是称述事实,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齐禛猛地将椅子向后滑去,抵在离她最远的墙上,笑容淡定:“好,那就试试。”
施曼从桌上下来,走到门边时,又转过头来,望着他幽幽一笑:“齐禛,不要和我赌,因为你在乎的太多,而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